一抹胭脂春上來(三) 曾經給他寫過情……(1 / 1)

黃老爺無轍,讓黃夫人探聽女兒心跡。

黃樂瑤什麼也沒說,隻說要辦一場遊園會,並把父親之前看中的少年郎也邀請上。

想到之前關係親近的閨中好友,或者閨中好友的親友。

曾托自己介紹合適婚嫁對象,便想著不如再將她們請過來,大家在玩樂之餘,如果能收獲自己的意中人,也不失為一件有益的事。

但是大家玩什麼呢,放風箏,做祈福花燈,烤野味,這等尋常的遊戲大家都玩過,不甚新鮮。

今年西城新產的貢柑和釋迦不錯,可以邀請大家過來品品。

不過總還少了些趣味。

在她尋思之時,她聽丫鬟都在討論什麼“十二女神月份牌”,“美人妝”,“點絳唇”等。

找人一問,看到十二女神月份牌,覺得新鮮有意思,便想到了這個點妝成月份牌女神的玩法。

林敏敏了解前因後果,已然明白這件事情的本質。這是一場相親大會。

她一邊喝著清甜的綠茶,一邊漫不經心地問:“那樂瑤小姐,是做的什麼打算呢?選親上,您是要成還是不成呢?”

黃樂瑤微微一愣,隨即站起身來,並未回答,去亭子邊上遠眺了一會兒湖麵,又回到湖邊的案桌上,把玩著桌上的一方硯台。

林敏敏注意到謝藍玉的目光落在那方硯台上,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那方硯台是箕形的,質地非常細膩,嗬氣成露,是上好的端硯。

林敏敏很少見他對什麼東西表現出過大興趣。

許久,黃樂瑤輕歎一聲:“成有成的好,不成有不成的好。”

這句話會成為林敏敏為黃樂瑤上妝的基調。

古今雖然有彆,但人性從來沒變過。試問,假如一個人如黃樂瑤般手握巨富,會如何看待姻緣?

黃樂瑤微笑著對她說道:“敏敏,你不僅是個聰明人,還是個很有意思的人。”

林敏敏抬頭看黃樂瑤眼裡的沉靜和自信,在那一瞬間,她覺得黃樂瑤不是這個古舊時代的人,而是和她同一時代的人。

三人都沒有說話,但是氣氛並不沉悶,有一種情緒在他們之中流淌著。

陸陸續續有人到園中,穿過九曲回折的湖麵長廊,到亭中來,看她們衣著,談吐,氣質,都是本地的豪門貴女。所幸亭子夠大,容納十幾人還綽綽有餘。

黃樂瑤就像這群人的大姐姐,親切而熱情地與每個人交談著。

林敏敏端了盆桂花糕,坐在亭邊的小石凳上,一遍吃一遍看貴女門相互寒暄,她明白自己在這裡的工作和任務。

美女不是白看的,得了解她們的臉型,氣質,身段。

不知道黃樂瑤說了些什麼,貴女們掩麵而笑。隨後跟著丫鬟鱗次櫛比地退出亭子。

黃樂瑤上前柔聲道:“敏敏妹妹,我和眾姐妹去換裝,待會兒你且好看看,明日怎樣給我們點妝貼切些。”

林敏敏點點頭。

黃樂瑤帶著兩個丫鬟也走了。

亭中隻一個丫鬟在亭中收拾,謝藍玉避嫌不知道去了哪裡。

林敏敏在亭中和丫鬟閒話了一會兒家常後,貴女們坐等右等不來,她是知道女子在穿衣打扮上的花費功夫的,更何況這一群貴女們有十多個。

正在她看著水中的睡蓮百無聊賴之際,背後傳來一陣似是而非的疑問:“林敏敏?”

林敏敏回頭看時,隻見那少年郎身材健壯,一身靛青華服,腰墜白玉環,頭束紫金冠,一張方正的國字臉,濃眉星目。

旁邊一個姑娘膚色雪白,五官精致小巧,像一朵帶著露珠的茉莉花。

這個少年皇甫弘毅,她很有印象,原身林敏敏曾經給他寫過情書!

旁邊的那位少女,她也很有印象,她曾經是原身的好朋友阮薏芷,也是這位少年郎皇甫弘毅的表妹。

原身當初與阮薏芷交好,也是為了接近皇甫弘毅。

三人一時沉默良久,終於阮薏芷開口問道:“你怎麼在這裡?”

林敏敏還沉浸在原身相關的記憶中,一時沒有回答,旁邊的丫鬟見狀忙上來道:“我們家小姐請林姑娘點妝呢。”

說到這裡,阮薏芷笑了起來,原本她與林敏敏交好隻是礙於她當時的身份,現在她們一家都是流放犯,連草民都不如,還用得著客氣什麼?

於是她朱唇輕啟:“你不是流放犯麼?怎麼會出現在樂瑤姐姐的府上?”

林敏敏在原身的記憶中,了解到阮薏芷的情況。

阮薏芷的母親王滿兒是上京翰林院編修阮家第二子阮士誠的偏房,阮士誠在一開始的熱情過去之後,便將她拋諸腦後,貌美妖嬈的小妾娶了一個有一個。

由於她是遠嫁,母親的本家偏弱,又與自己的姐姐王複照生疏,不甚往來,加上無子,因此在阮府很不受待見,很是淒清。

因為隻有阮薏芷一個女兒,因此將所有希望都放在她身上,整日逼著她苦學琴棋書畫,雖然阮薏芷內心並不喜歡這些。

父親見她出落的人才兩全,心思也往她們院裡移了移。母親也每日教她如何討好父親。

因此,當原身因為皇甫弘毅認識阮薏芷時,她依舊嬌嬌柔軟地討好,時常與原身姐妹相稱。

於是林敏敏笑兮兮回道:“你與我不是好姐妹麼?我是流放犯,你不是流放犯的好妹妹?你能在這裡,我自然能在這裡。”

阮薏芷氣得臉紅一陣白一陣,隨即又道:“在上京時,我好像聽你做什麼點妝師,拋頭露麵,丟人顯眼的。想你往日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現在可真是慘哪。”說著她撇嘴搖頭,“平日裡那些一起玩耍的姐妹,哪個提起你不是一臉晦氣,說你丟了你們家祖宗的臉!”

皇甫弘毅咳嗽了一聲道:“薏芷,不要再說了。”

“哼,為什麼我不能說,以前看你是光武侯的孫女,大家都讓著她,平日裡作威作福,現在你們家垮了,大家心裡不知道多痛快呢。”

“那是你心裡痛快吧,誰都有不濟的時候,我不濟的時候,憑本事吃飯,沒什麼丟人的。”林敏敏說得雲淡風輕,似乎一點兒都不介意,這倒讓皇甫弘毅刮了幾分目相看。

林敏敏冷淡的態度激起了阮薏芷的怒氣,原來在上京,她身份矜貴,對自己呼來喝去不屑一顧也就罷了,如今你是什麼人?也能這樣無視我?

於是她氣乎乎道:“你不是點妝嗎?來替我點上一款。”

林敏敏笑道:“這兩日我被你樂瑤姐姐包場了,如果你也是十二女神的一位,明天我也會做好我的工作替你點妝。”

阮薏芷想起昔日幾人一起騎馬時,林敏敏在馬上不小心掉了一隻鞋子,她明明不想下馬,可是控製不住自己,還是下馬替她撿鞋子。

這種的卑微心情,一直埋在她心裡,此刻林敏敏的拒絕,似乎引爆了那隻埋在心裡的炸雷。

“你是什麼玩意兒?也敢拒絕我?”她說著揚起手正欲往下打,一隻手抓住了她,謝藍玉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抓住了她的手。

他皺著眉頭,有一種不怒自威的氣勢。

阮薏芷打量著他,見他雖然衣著樸素,但是容貌出眾,氣質非凡,想著黃樂瑤姐姐能請到這裡的人非富即貴,得罪了也不好,畢竟自己的母族還在這裡,於是收了手,恢複了溫柔如水的眼神。笑問道:“敢問是哪家的公子?”

“我們家的。”林敏敏回道。說完拉著謝藍玉往亭外走,她走時忍不住深深地看了皇甫弘毅一眼,那種特殊的情感讓她感覺很陌生。

阮薏芷一時錯愕,猶自氣悶。

兩人坐在內園的柳樹,林敏敏撿起路邊的石塊往湖心裡扔,謝藍玉道:“剛才你認識兩人?”

林敏敏想了想原身和他們的交情,點點頭道:“是舊識。”

“不是敵人?那姑娘看著像在為難你呢。”

林敏敏嗬嗬直笑,你晦氣時狗都要找你麻煩呢,朋友都能成敵人,何況舊識。

“你為什麼要直勾勾地盯著亭子裡的那個少年?”謝藍玉定睛看著她。

“大概是因為以前給他寫過情書?”林敏敏將原身的事跡如實說出來,她有點羨慕原身,對待感情那麼坦白熱烈。

謝藍玉久久沒有說乎,林敏敏看不清他的表情,一時間氣氛有點尷尬。他起身離開,林敏敏問道:“你乾嘛去?”

“人有三急。”

謝藍玉走後,林敏敏乾脆躺在如茵的綠草上,撿著手邊上的石頭一顆一顆地往湖裡投著。

阮薏芷在亭子裡,總覺得心裡的一口氣憋著,又不能對著身份比自己高貴的表哥發泄,但又消不掉,

於是她借故去彆處走走。

沿著柳堤徐行,她進了內院。

即使周邊風景如畫,清風徐徐,也沒吹散她心裡的陰霾。

此刻,她腦子裡回旋的都是母親含著淚水,又殷切的眼神:“薏芷,晚點再睡,把顏公的字帖再臨完了睡,你父親喜歡他的字。”

那時阮薏芷才五歲,她揉著眼睛,發脾氣將字帖扔到地上,母親見此情形,眼神變得凶狠,狠狠地甩了她一巴掌:“你又不是個男孩子,有什麼資格偷懶耍脾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