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胭脂多見,甚至黑色的唇脂古代也有,但是綠色的胭脂古今難聞。
有了此前製桃花粉的心得,林敏敏對製胭脂更有信心,因為以前她在以前那個時代空閒時,曾經動手做過一些唇膏,送給親戚好友,有過半吊子的製作經驗。
古代的胭脂,是口脂和麵脂的總稱,也就是現代的口紅和腮紅。
隻是製作綠色的胭脂,這綠色的胭脂粉哪裡找?
雖然難,但是舉一反三,林敏敏是慣會的。
紅色胭脂會製,綠色的難道就不會了?
方法程序一樣,把紅色換成綠色就成了。
綠色的多汁植物好找,但是許多綠葉有毒,容易引起中毒或過敏。
無毒的葉子,搗碎後往往有一股難聞的青腥氣。
林敏敏這幾日一邊給人點妝,一邊思索這個問題。她想到了艾葉,可惜艾葉太乾了。
她又想到了綠色的孔雀石,除開它昂貴的費用,它的實體研磨得再細,也不如植物汁子那般輕盈細膩。
時間是十一月初七,今日已經是初二,小丫鬟黃鶯又來這裡問過她意願,林敏敏點頭應允了這樁差事。
黃鶯拿出一張二十兩的銀票,說是林敏敏的出場費和置辦胭脂的費用,林敏敏留下五兩銀子,其它的都交給了林母。
黃鶯又說道,府內事情繁雜,點妝的話,需要提前到場,在黃府再住上一晚。她又詢問林敏敏是一人過去還是帶人過去,她好提前安排住處。
林敏敏說帶一人過去,需要兩間房。
黃鶯點頭答應了。
除去這日,還有4天時間,4天裡再提前一天去黃府,還有3天時間。
晚間飯時,她還在低頭思考綠色胭脂的事情,不期一頭撞到一堵軟牆,鼻尖充盈著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前麵的人停下來,轉過身來,投來疑惑的目光。林敏敏笑問道:“你身上熏的什麼香?怪好聞的。”
謝藍玉抬起自己的袖子聞了聞:“沒熏香,是菖蒲的味道。”
對了,林敏敏以前在一位老師那裡學過畫,畫室裡就種著菖蒲,她頭暈眼花時就會過去聞一聞,清冽的香氣瞬間就會讓她頭腦清醒很多。
雖然後來她發現自己實在不是畫畫的料子,沒學多久便退了課。
隻那種香味至今留在她的腦海裡了。
菖蒲本是喜水的植物,葉子多汁,氣味又好,用來製作綠色胭脂再好不過。
想到這裡,她躊躇道:“藍玉,你知道哪裡有菖蒲嗎?”
謝藍玉思索一陣:“我書房裡有。”
“書房裡的多嗎?”
“你急用的話,可以借你。”
“你怎麼知道我急用?”林敏敏問道。
謝藍玉沒有說話,轉身去了房間,不一會兒搬出一大盆蔥蔥鬱鬱的菖蒲,需要的綠色胭脂並不多,這一大盆夠了。
“我拿去是要做胭脂,用了就沒了,這盆菖蒲長得這麼好,你還是留著吧。”林敏敏忽然感到有些不舍,又說道:“你哪裡采的,明日告訴我去采些。”
“那裡路途遙遠,你沒有多少時間了。”
林敏敏點點頭,思量一陣,接過他手中的菖蒲:“那先謝謝你,改日等我空了,采了再還你。”
謝藍玉又問:“你淺墨色水粉如何製?”
“方法我腦中已有了,至於怎樣把握這個度,還得見到本人再說。”林敏敏暗自思忖道,看黃小姐的要求,對方並非是要求一味扮醜。
用現代互聯網的梗調侃“要五彩斑斕的黑”,類似的效果。
那她是要標新立異,凸顯自己嗎?具體的做法,還得和她聊過才知道。
榜一大佬的腿,也不好抱啊。
林敏敏拿到菖蒲之後,挑出顏色碧綠,色相一致的健康葉片,摘下洗淨了。
當晚用臼杵碾了汁水,用細棉紗布過濾幾遍,直到汁液乾淨純澈得像一塊碧瑩瑩的綠玉。
才放在風口處涼著。
第二天,本來她想找些蜂巢熬製蜂蠟,但是時間不允許了。因此她去買了些上好的羊脂,珍珠粉,雲母等。
將羊脂熬成了瑩潔如玉的膏子,再切下一小塊,用小火加熱了,溶成液體,把隻剩下三分之一膏狀的綠菖蒲汁倒進去,再加些珍珠粉雲母攪拌均勻。
滅了火後,將液體倒在小陶瓷盒裡,等它逐漸冷卻後,綠瑩瑩的,看著清新可愛。
林敏敏用筆刷沾著些膏體在皮膚上試色,雪白的肌膚上一抹碧綠,好似陽春白雪,倒也是彆有一番新意。
湊近了細嗅著,還有些淡淡的菖蒲草香味。
一開始林敏敏打算放些桂花香露,玫瑰花香露,或者茉莉香露一起蒸的,但是考慮到菖蒲它本身帶有清香味,在一起會相衝,因此作罷。
目前看來,這種它本身天然的淡香味就很好。
趁著還有些空當,她調試了幾盒淺黛色的粉底,以備當時的用度。
兩天後,林敏敏準備好相關的胭脂粉盒,黛筆花鈿,絲綿針衣等用品,放在小奩箱內。
謝藍玉此刻已等在門外,林敏敏囑咐琪琪和林母一些注事項,一起往西街去了。
西街乾淨而空闊,人流不多,偶爾會有雕飾精美的暖轎馬車經過,走在西街上的人,往往也是昂首挺胸,氣定神閒。
形色匆匆的都是各大戶出來辦事的小廝和丫頭。
林敏敏和謝藍玉順著西街走了大概一柱香的時間,兩邊已經沒有店鋪,往前大概三丈遠的地方,便是一座氣勢恢弘的府邸。
漆金的牌匾上寫著“黃府”兩個金燦燦的大字。
門前站著三五個衣著華麗的小廝。
見林敏敏兩人過來,兩個小廝上來,作了個簡單的拱手禮,問道:“兩位是林小姐和謝公子嗎?”
林敏敏答道:“正是。”
另外一個小廝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林敏敏和謝藍玉跟上去,另外一個小廝墊後跟上。
西側麵的角門一米五來寬,紅門綠柱,小廝將二人引到們內,兩個身著桃紅滾邊短褂的丫鬟笑盈盈地迎出來。
林敏敏一邊和兩個丫鬟寒暄著,一麵打量著黃府的內宅花園。
穿過幾條抄手遊廊,踱過幾處假山花園和洞門,便到一個院前,院子的牆上覆滿了開得熱熱烈烈的炮仗花,院門上的一個牌匾上寫著“留香園”。
一打開小園門,卻彆有洞天。
進門是一座高兩丈來高的太湖石作為屏障,分出兩條路,兩條路中又分兩條,其中兩條合二為一,通向一個湖中小亭,此時湖中滿是紅的,黃的,紫的睡蓮。
湖邊兩岸是盛開的垂枝千層紅。
亭上的牌匾上寫著“留亭”。兩邊的柱子上分彆寫著“浮光照仙侶,煙波戲釣徒”。【注】
亭中坐著一位婆娑的女子,隻穿著一身淡黃抹胸褥裙,外罩一層淡綠紗衣,雪白的皓腕上搭著一條墨綠的水紗。
修長的脖頸間佩戴著一串明亮亮的珍珠項鏈,頭上梳著一個反館髻,耳邊掛著翠綠的寶石。
林敏敏見她提出如此奇怪的妝容要求,以為會是個精靈古怪的小姐,沒想到是如此的端莊大方。
眼前的這位正在品茶的女子便是黃家小姐,黃樂瑤。
兩個丫鬟將兩人引到亭中便退了下去。
黃樂瑤見林敏敏過來,嘴角含笑,起身迎上來,拉住林敏敏的手。
見到謝藍玉,上下打量一陣,彎腰福了一福。
她含笑引兩人入座,桌子是圓形,上麵擺了許多當季的水果,還有一些空置的座位和杯碟。
三人坐下聊了一會兒。
這些天和店鋪顧客聊天,以及和小廝丫鬟的攀談,林敏敏逐漸了解了黃家的基本麵貌。
原來這黃家是當地的三大巨富之一,以經營茶葉為主,家裡有幾座茶山,不僅國內遍布分店,一些經典的茶品遠銷國外。
名下還有許多絲綢鋪,田莊,當家主事黃老爺年事已高,膝下二子一女。
大哥已經成家有一妻一妾,一子一女。
二哥是個富貴閒人,尚未娶妻。
小女兒黃樂瑤,父母疼愛有加。
她從小就聰慧能乾,並沒有恃寵而驕,反而將名下的原本幾個破敗的茶莊田莊打理得有聲有色,隻用了三年的時間,從每年虧損5萬兩白銀,扭轉到每年淨利潤3萬兩,並且名下在打理的產業無一虧損。
再加上她為人得體大方,性格溫和,不僅在黃家很得人心,在小揚城也是眾人交口誇讚。
因此她在黃家的威望已經超越二哥,隱隱有蓋過大哥之勢。
可她今年已經十七,在這個時代已經到了婚嫁的年齡。黃老爺為她挑選了好幾個年輕有為,門當戶對的英俊後生,可她看了之後都不甚滿意。
每次見完之後都沒有下文,隻每日依舊忙來忙去,黃老夫婦也無可奈何,對這個女兒是又氣又愛。
黃老爺心裡不明白了,自己為她選的家世人品才貌都是小揚城頂尖的了,還上哪兒找去?
日後相夫教子,榮祿齊享,多少人求不來,她怎麼不知道珍惜呢。若等年紀一長,那些個才俊,可就不是這般趕著讓她挑了。
哎,這丫頭做生意門兒清,怎麼在關鍵問題上犯糊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