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你的命 玉清清設計陷害允濁(1 / 1)

臨天記 金糖 4638 字 10個月前

聖清殿前,百官朝賀。

莫憧是天生的王,眉如墨,鼻如峰,眸若星辰,薄唇輕啟,一舉一動大方自然,沉穩堅毅的步伐彰顯著帝王之氣,平日裡冷峻的麵容在今日略顯柔和,雖時刻目視著前方,但莫憧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身旁的妻子。

玉清清頭戴金絲華瓊冠,身披熾烈羽霞帔,柔美溫和的臉頰上泛起兩坨紅暈,目光盈盈欲說還休,眼波流轉間便能動人心弦,她桃唇微啟,玉指扶裙,與夫君亦步亦趨登上高位,二人看上去實乃天作之合。

玉清清望向身旁的莫憧,陽光灑在喜服上,織金泛起的屢屢光芒為原本的喜色染上一層威嚴莊重。他的眸光熠熠,欣喜之情竟表露無遺,他是在為娶到了心愛之人而高興,可他心愛之人到底是誰?在他的心裡,有沒有一分她的位置?無數疑慮在玉清清心中泛起,但這些似乎都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終於等到了這一天。

可是麵對著這個心心念念了數百年的成婚禮,玉清清的腦海裡卻總是浮現那張幻憶符。

約莫十天前,她向莫憧傳信說多冥城欲犯我城,還殺了幾個冰勿族人當是細作,果然不出她所料,莫憧不可能連這麼大的事都不過問。

她之所以這樣做,是因為眼線察覺到城主正在暗查三大家族的實力,剛開始她以為莫憧是為了防止有人覬覦王位,還主動上奏表述了這些年來玉府的修術境界。

可是漸漸的她便發覺事情有些不對,如果是為了防止有人覬覦王位,莫憧不會將那麼多巫貼送至飛府。飛府的實力不亞於玉府,玉府有兩代人撐著,力量有了疊加,而飛閔的父母已故,整個飛府都由他一人支撐。若是有朝一日父母辭去,玉府的實力會大打折扣,可飛閔如今才七百歲,飛府最起碼還能昌盛數千年。

三大家族中還有離府,離越和已故妻子夢月資質很好,但是他們的兒子夢鳴卻沒有表現出強大的修術天賦,故而莫憧的巫貼也沒有送往離府。

莫憧想禪位!當玉清清得出這個結論的時候,瞬間怒氣直衝天靈,她知道莫憧為什麼想禪位,為了一個名叫允濁的人。他愛上了這個人,為了這個女人他不惜與群臣對抗,如今連原本三日一議事的朝規也改為了七日,自己更是長居擷月穀。可玉清清仍然沒想到他竟然愛她如此之深,連王位也不要了。

玉清清感覺胸口似有一股氣悶著,她憤怒地掀翻了眼前的書案,案上的卷宗散落一地,連同案旁的燭台和青蘭也未能幸免,滿地的狼藉並不能平息怒火,她的胸膛依然劇烈起伏,眼中的殺意更是要溢出,如今她恨不能讓允濁立刻消失。

平靜下來後玉清清眼中的熊熊怒火變為了一種淩厲,她的想法沒有改變,允濁必須死,但她不能直接動手。且不說莫憧這一關都難過,更何況允濁還是崎寧府允言的愛徒,崎寧府如今的勢力已經不可小覷。此事還得從長計議,要殺就得乾淨,殺得沒有後患。

很多天她都沒有想到合適的辦法,直到某日,玉清清在涼亭微歇,一個侍婢的哭訴順著微風傳進了她的耳朵,“要是能忘了這傷心事就好了。”

慕然間,玉清清睜開了雙眼,一個想法躍上心頭,若是能先讓莫憧忘了允濁,那允濁死了又能怎麼樣呢?若是還能借莫憧之手除掉她豈不更好?崎寧府勢力再大也不過是一方府邸,諒他也不敢向及星城主發難。因為太過振奮,玉清清的眸光閃爍,輕甩了幾下衣袖後,得意地笑出了聲。

有了這個想法,玉清清開始不分晝夜在藏經閣裡找尋起典籍來,希望儘快找到能讓人永久忘卻某些事物的巫符。修習之人皆知,以經脈為引,彙聚內力入巫符之中即為巫法,各族巫法皆有不同,若所用之符威力過大,非經脈所能承受,則需以相應代價的物為引,稱為印注,才能得以施法。巫法雖不同,但無論哪一個,修煉至精之人都足以令人敬畏。

天下之大,各類巫符數不勝數,隻要她願意付出足夠的代價,總有能趁她心意的好符。可是在搜尋此符的過程中,玉清清發現了一個比起讓莫憧忘記允濁更好的辦法。

熾直卷中有雲,記憶為境,可實可虛,在於心境也。聖符幻憶,可改變一人的記憶,將中符之人記憶中的一個人換成另一個人,更神奇的是幻憶符會自動修補記憶中有所衝突之處,讓中符之人誤認為那就是自己的記憶,而下印人的印注愈大,巫符的威力愈足。

於是玉清清親自去了一趟熾直城,熾直城人常年過著世外桃源般生活,一是因為熾直城聖物熾直有撼動大陸的力量,各族都心存敬畏,無人敢犯。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熾直城人很善於做夢,他們在夢中使用巫法,修習巫法,不分夢裡夢外,很多人以夢為現實,以現實為夢,經年累月的修習使得他們有很多修憶術。

玉清清幾經周折,從熾直城主拙斐手中拿到一張幻憶符,而那拙斐提出的條件便是及星城至寶伏墜。

這幻憶符需要用符者、中符者以及記憶中的人三人之血為引,才能結印,也就是說除了她自己,還需拿到允濁和莫憧的血。取城主之血已難於登天,而那允濁更是自上次離開後再未出現在及星城中,若是自己貿然前去擷月穀,將來定是把柄。

於是玉清清以飛閔的父親飛焰和離越結下的仇怨入手,告訴離越若是飛閔即位,離府則將麵臨不可承受的災難。所以離越在大殿上當著百官的麵控告允濁謀殺了離府門徒子澗,請城主做主。

莫憧心頭一緊,他立刻意識到事情沒有這麼簡單,但是當著眾臣的麵,他隻能先讓離越呈上證據。

離越不可能憑空誣陷,他從一年前允濁被莫憧帶到及星城說起,指責允濁雖在城主麵前乖巧伏低,但是在外臣麵前飛揚跋扈。偶然間見著子澗的隔控符,仗著有城主的庇護幾次三番討要子澗的獨門巫法,遭到拒絕便懷恨在心,離府下人親耳聽到其揚言,子澗若執意不給就會殺了他。而偏巧子澗死於飛韌術,這可是崎寧府的獨門巫法。

莫憧以不能僅憑飛韌術就斷定此事是允濁所為辯解,並言明一定會嚴查安撫著離越,但是離越話鋒一轉,說自己也認為這天下之大,外人修習飛韌術的可能也是有的,但是麵對這樣的嫌疑,應該將允濁抓來對質。

大殿內一片喧嘩,大致的意思都是同意離越的提議,莫憧仍未順眾臣的意,此事必有蹊蹺,他不能拿允濁冒險。莫憧以不能隻聽信片麵之詞為由,下令調查之後再做打算。

沒想到的是離越竟還不罷休,他說子澗的死事小,但是子澗的隔控符已經不見了,人人都知道被下了隔控符的人,哪怕控符之人遠在千裡外也能讓中符人做任何事。雖不至於控製得了城主,但若是通過控製其他人,比如近侍明央或者遠均,對城主不利可怎麼辦?

此話一出,大殿上的臣子們紛紛提議將允濁控製起來,做了審問再行處理。司鑒大士豐之仝主動請纓調查此事,他善於洞悉人心,辨識巫法,破獲過不少案件,沒有人反對。事情發展到這個份上,莫憧認為自己隻能先將允濁帶回來,最起碼在自己身邊,還好護她周全。

次日,允濁被押解入及星宮,她沒有反抗,因為莫憧已經將原委一一告知了她,雖然她知道不會是簡單的誤會,但她相信莫憧可以解決,也相信以自己的實力不會被欺負。

莫憧將允濁送進了天獄並收走了轉術符,天獄的動向他可以時時察覺,也是為了告訴所有人,誰都彆想在他眼皮底下打允濁的主意。

偏殿裡,玉清清與莫憧相對而坐,向他講述幾名細作是如何進入藏經殿,盜走了哪些寶籍,故作義憤填膺的要攻打多冥城。莫憧自然不允,多年的和平怎能因一件僅有口供的盜竊事件而打破,但是他的確因為允濁還在天獄而分了神,所以沒有注意到為何今天的茶這麼濃。

看著莫憧喝下那茶,玉清清鬆了口氣,她在裡麵放了一些夜粉,放少了怕對莫憧根本沒用,放多了怕他發現,隻能拿濃茶掩蓋,茶是遠均奉上的,又身處及星宮中,莫憧沒有過多留意便喝下了那茶。

遠均本就出自玉府門徒,在心理上與玉清清並不疏遠,但在遠均心裡他並不是幫玉清清,而是在幫他的城主,莫憧是難得的明主,不能因一時衝動為了一個女人就舍棄整個及星城。

看著漸漸陷入昏迷的莫憧,玉清清稍做摸索便拿到了裝有轉術符的錦囊,立刻抽身離去。

透過天獄的淩霜壁麵,一個女子正輕倚著桌角閉目養神,白皙細膩的臉龐猶如精心雕琢過的美玉,眉如柳葉,唇若朱櫻,不施粉黛也美得驚心動魄。流雲般的長發烏黑亮澤,如柔絲般輕繞香肩,一襲蘭色錦衣襯得她仙逸出塵,仿若畫中人。

玉清清凝望著獄中人,嫉妒的藤蔓早已纏繞得她不能喘息,心中的低語縈繞在腦海,“是她奪走了我的愛人,奪走了本該屬於我的一切。若她是畫,那就讓我親手撕碎她。”

允濁聽到有人前來,隻微微睜眼瞧了瞧,又接著休息。玉清清本就盛怒,加上允濁對自己視若無睹,激得她幾乎怒火焚身。玉清清隨手抽出三弦鞭掀翻了允濁身旁的茶座,允濁悠悠然起身,僅輕飄飄瞥了一眼玉清清,並不打算與來人糾纏。

熊熊燃燒的怒火迫不及待將她吞噬,這種不屑讓玉清清覺得自己的尊嚴被嚴重踐踏。握在手上的三弦鞭直直朝允濁飛去,允濁一個飛轉,已經穩穩站在了旁邊,而她剛才站著的地方被三弦鞭留下了一條深深的裂痕。

“你要做什麼?”允濁還算平靜地問道。

“要你的命!”玉清清一點也不平靜地回答。

允濁大多招式出於防守,十招過後,她能感覺到玉清清不是她的對手,“為什麼?”允濁飛身站在離玉清清十米開外的位置,即使再出招也有反應時間。

“因為你該死。”沒想到玉清清並沒有繼續出招,甚至還往後退了幾步。然後,她緩緩拿出了一個錦囊,盯著允濁的眼神開始變得更狠辣起來,玉清清打開了錦囊,三張光符瞬間飛出。

這是,轉術符!允濁心裡一驚,但是已經來不及阻止了,三張符自動飛往了天獄不同的位置,並開始輪轉。

允濁的身體已經開始不受控製,她自小在崎寧府修習巫法,崎寧府威震天下的巫法是飛韌術,此術殘忍。師父曾告誡過他們,修習巫法不能僅以強弱衡定,要做到吐納平衡,若一味追求高強,將來遭到反噬的話亦會痛不欲生。

她從未不顧平衡追求高修,但今日,允濁也體會到了師父所說的反噬之痛,身體被千萬韌絲分割,卻不見傷口,韌絲割據身體的鑽心疼痛立刻使她支撐不住。

允濁痛苦地蜷縮在地,她在玉清清麵前完全沒有了反抗之力,玉清清悠然開口,“愛你的人是重末,但是莫憧更愛的是王位,他以為自己可以輕易舍棄王位,但是不巧得很,要奪走王位的人是飛閔。你還不知道吧?飛府和莫府可是有世仇的,當年我們一起遊曆至崎寧府的時候飛閔還不清楚這樁舊仇。而現在,即使為了保命莫憧也得保住王位,隻有我能幫他。”

允濁的眼神開始變得恍惚,她看到玉清清麵露微笑,她緩緩抽出血刃刀,蹲下身後開始比劃著從那裡下手,“天獄裡的一切都逃不過莫憧的眼,他來救你了嗎?轉術符是他的貼身物,為什麼會在我手上呢?嗬嗬,允濁,好好想想吧。城主需要體麵,我們做臣子的隻能替他分憂了。”

玉清清眼中滿是得意,“允濁為立崎寧府為第五城,假意接近城主,潛伏多年,殺害離府門徒子澗盜其隔控符,控製近衛遠均對城主下藥,欲趁城主昏迷之際行刺,被玉府清清發覺,下天獄,處死。”

徹底昏迷之前,允濁感覺到玉清清在自己的身體上劃下了七道傷口,她麵目猙獰,與往日裡溫柔謙和的樣子完全不同,允濁一向知道她心口不一,卻從未見過如此瘋狂的她。

與飛韌術帶給她的疼痛相比,血刃刀帶來的那點痛苦不值一提。但是飛韌絲不會留下傷痕,也不會在短時間內要了她的命,除非她經受不住痛苦自儘,可血刃刀的傷卻會使她血儘而亡,玉清清是想讓她飽受折磨後再死去。

可即便是危在旦夕,那一刻她仍在想,莫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