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晨自然沒有猜到趙國誌會忽然到訪海棠派出所。
而且更沒有想到，趙國誌來這裡之後，又是檢查自己的身體，又是一堆雞湯鼓勵，感覺怎麼都像是在跟自己做心理疏導。
聽著像安慰，可自己需要安慰嗎？
在這裡並沒有不習慣，更沒有所謂的勞累狀況。
顧晨暗自點頭，感覺趙國誌不像是來檢查工作的，倒是像專程來找自己的。
“在這還習慣嗎？”見顧晨半天不吱聲，趙國誌還是率先打破了尷尬：“市局決定，將你調回芙蓉分局刑偵三組，你覺得如何？”
“調回去？”
說實話，顧晨有些小意外。
自己雖然也聽到一些調回的風聲，可沒想到會這麼快的。
趙國誌走回到座位旁，舒展著脖頸，舊話重提道：“你在海棠派出所的這些時日裡，表現可圈可點，以你的能力，待在芙蓉分局刑偵組不是更有前途嗎？”
“可這邊的工作怎麼辦？”顧晨說的輕描淡寫，一點不像開玩笑。
事實上，顧晨也確實不是在抬高自己，隻是海棠派出所的工作量，確實有些過度繁重，警員不足是事實。
趙國誌沒的辯駁，也不想辯駁，就一直盯著顧晨看，看著他一副認真的樣子，笑了笑說道：“這邊的事情我會安排的，你離開之後，會有一名老同誌加兩名見習警，調到海棠派出所，一換三，很劃算了。”
“嗬嗬，如果可以將顧晨留下來，我倒是不介意一換三，就是一換十我也不願意啊。”一旁的高進早就有話說。
從他接到趙國誌的通知後，整個人就鬱鬱寡歡。
感覺天上剛掉下一塊大餡餅，怎麼就要拿回去？
原本想著顧晨在海棠派出所，自己這個做所長的也會輕鬆些。
可有時候更多的是事與願違。
官大一級壓死人啊。
趙國誌這個一級警督，又是分局局長，而自己的派出所有歸他管轄，難搞啊！
“老高。”趙國誌知道高進的心思。
但凡接觸過顧晨的領導，都會喜歡這個年輕人。
所以這時候的高進，跟當初要將顧晨調往海棠派出所的自己，心情是一樣一樣的。
“這次過來的三個人都挺不錯的，你們這裡還有什麼要求，儘管跟我提，我們芙蓉分局一定儘最大努力幫你。”
“嗬嗬。”高進不由乾笑了兩聲，道：“趙局，我跟你開玩笑呢，我們這裡沒有什麼要求，堅決服從上級安排，理解萬歲嘛。”
回頭看了眼顧晨，高進又道：“從這小子來咱們海棠派出所的第一天，我就知道他待不久，你們上麵會舍得將這麼好一個苗子放到我這裡？想想這種好事也不太可能啊。”
“哈哈，告訴你們海棠派出所的同事，不要有情緒啊。”趙國誌也是不由分說道：“明天新來的警員，就會到達海棠派出所，大家一起共同努力，爭取多拿先進，市裡有什麼評選機會，我會優先給你們推薦的。”
說實話，趙國誌給出的條件確實很誘.人。
之前就沒想過，市裡會將顧晨這種類型的警員調到海棠派出所，這等於是白撿不是嗎？
可現在給海棠派出所增補警力，還給一些優惠條件，這本身也是好事，高進就算有怨言，那也隻是舍不得顧晨。
“顧晨什麼時候走？”一旁的譚警官問。
趙國誌低頭看表，道：“現在。”
“這麼急？”高進和譚警官同時愣道。
“不然你以為我專程來這裡乾什麼？就是來接顧晨的啊。”趙國誌見事情辦成，也是開門見山道。
“那讓顧晨跟大家道個彆再走吧。”見木已成舟，這是高進的最後要求。
趙國誌點點頭：“同意。”
沒過多久，齊天和譚警官跟著顧晨一起去到警員宿舍，幫顧晨收拾行李。
齊天嘴裡還念念碎：“這分局也太不厚道了，當初不管青紅皂白，把你分配到海棠派出所，現在看你取得不少成績，又想把你給調回去，感覺把你當商品呢。”
“也不能這樣說。”顧晨將陽台的衣物收進房間，折疊好之後放進行李箱道：“上麵有上麵的考慮，再說了，我離開，不是還有三個新同事要過來嗎？多三個人，調休的壓力就會小一些，好事啊。”
“我可不這麼覺得啊。”譚警官也搖了搖頭，道：“如果這三人加在一起，有你一半的出色還好說。”
這時候，齊曉諾也抱著一個洋娃娃，趴在門口探出頭，道：“顧晨，你要離開了嗎？”
“是啊。”顧晨將行李箱的拉鏈合攏，道：“我調回芙蓉分局了，以後來市裡玩，可以去分局找我。”
“那你還會回來嗎？”小姑娘又問。
“那是當然的。”顧晨走到她身邊，摸著小姑娘的腦袋說：“以後有機會，我會經常來這裡轉轉。”
“哦。”小姑娘有些不舍的“哦”了一聲，低著頭，將手裡的洋娃娃遞給顧晨。
“呃……這是乾什麼？”顧晨問。
“送給你的禮物啊。”小姑娘抬頭看著顧晨，笑嘻嘻的道：“這可是我最好的玩具了，你可得好好保存起來啊，可彆弄壞了哦。”
顧晨笑了笑，扭頭看向身邊的齊天。
“這可是諾諾最喜歡的玩具。”齊天拍了拍手，將整理好的物品先放在一邊，道：“平時連碰都不讓我碰一下，睡覺都要抱著它。”
“這麼貴重的禮物啊，那我可不能收。”顧晨直接將洋娃娃又給退回去。
小姑娘很執著，再次將洋娃娃硬塞到顧晨的手裡。
“哈哈，諾諾給你你就拿著吧，不然她會生氣的。”齊天也是在一旁提醒道。
說實在，顧晨確實挺感動，雖然洋娃娃對自己來說毫無用處，可是對小姑娘來說，那就是她的全部家當啊。
小姑娘將她最好的玩具送給自己，顧晨隻好接過來，笑了笑說道：“那好吧，謝謝你的禮物，回去我給你多寄幾箱零食過來，記得查收啊。”
“嗯！”小姑娘開頭還有些不高興，可一聽到顧晨要給自己寄零食，忽然又高興起來。
可見零食對小朋友的誘.惑力還是挺大的。
回到海棠派出所大院。
趙國誌正在跟高進聊天說地，見顧晨到來，也是準備駕車離開。
齊天和譚警官，將顧晨的行李塞進顧晨私家車的後備箱。
海棠派出所所有值班警員，也都統一站成一排，跟顧晨簡單的握手道彆。
沒有很隆重，但足夠尊重。
“顧晨，記得常回來看看。”
“會的。”
“顧晨，可彆忘了我們這些老同事。”
“一定不會忘記的。”
“在芙蓉分局好好乾，以後混出名頭，我們也有麵子的。”
“會的。”
“以後去分局開會，可得請我們大家吃飯啊。”
“那是必須的。”
……
這樣的寒暄，如果不是時間緊迫，可能還要持續一段時間的。
高進也是看著趙國誌頻頻看表，也是上前一步道：“好了，再不走天就黑了，可趕不到芙蓉分局吃晚飯，顧晨，來跟老同事門拍張照，留作紀念吧。”
“行。”顧晨爽快的掏出手機。
袁虹笑道：“我來給你們大家照相吧。”
“那就有勞嫂子了。”顧晨笑了笑，將手機遞給了袁虹。
大家瞬間站成一排，顧晨站在C位，其他人圍在顧晨的身邊，然後齊曉諾也跑到了顧晨的麵前。
“來，三！二！一！茄子！OK！”
拍完照，顧晨便開車跟在趙國誌後頭，壓著太陽落山的時間回到芙蓉分局，那個曾經工作過一年的地方。
停好車，顧晨也沒放行李，直接準備去芙蓉分局食堂吃晚飯。
趙國誌道：“今晚休息，明天上班，還是三組的老辦公室，有沒有問題？”
“沒有。”顧晨笑了笑，此刻也很開心啊。
看著熟悉的環境，熟悉的場景，顧晨很想說一句我胡漢三又回來了。
“那就好。”趙國誌拿著公文包，指著外頭道：“晚上我要去跟其他幾個分局局長一起聚餐，你要不要一起去？”
“不用了。”顧晨搖了搖頭，道：“你們領導聚餐，我就不去參與了，去食堂解決一下。”
“那行，食堂現在還有菜，你趕緊去吧。”趙國誌拍拍顧晨的肩膀，走出芙蓉分局的大門，在路邊打了輛出租車離開了。
顧晨也呆不住，很久沒有吃過聶師傅食堂的飯菜了，就想著趕緊直奔芙蓉分局食堂，好好犒勞一下自己的肚子。
走進芙蓉分局食堂的刹那，顧晨不自覺的放慢了腳步，並深深的吸了一口氣。
舒服。
自內而外的舒服。
還是那股熟悉的味道。
“顧晨哥哥。”就在顧晨回味的同時，聶小雨已經站著門口，雙手揣進牛仔背帶褲的兜裡，一副等他很久的樣子。
“小雨？”顧晨愣了一下：“好久不見啊。”
“可不是嗎？”聶小雨也是嘿嘿的笑道：“你不在咱芙蓉分局的日子，咱們大家吃飯都沒胃口呢。”
“哈哈，哪有你這麼誇張啊？”顧晨也知道聶小雨是在拍馬屁。
不過看她站在門口等待的樣子，好像她早就知道自己要回來一樣，又問道：“你知道我今天要回來？“
“嗯嗯。”聶小雨狠狠點頭：“不光是我知道，像王警官和薇薇姐他們也都知道啊！”
“那他們人在哪？”顧晨也有些日子沒見到大家了，趕緊問了一句。
“哎呀，你哪那麼多話呢？跟我進來吧。”聶小雨也不管太多，直接繞到了顧晨的身後，然後將顧晨一直往前推。
顧晨前腳剛邁進大門，忽然就聽見“砰砰”兩聲，再然後就看見無數彩帶飄撒在周圍。
“顧晨！恭喜你回家。”盧薇薇忽然將一束鮮花遞到顧晨的手裡，然後伺機上前……給顧晨一個大大的擁抱。
“顧晨，歡迎回來。”緊接著是王警官，他也上前給顧晨擁抱。
現場忽然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
許多原來的老同誌都在，還有一些新麵孔，大家都在給自己鼓掌歡迎。
“盧師姐，王師兄，要不要這麼誇張啊？”顧晨也是被大家的熱情嚇一跳。
感覺自己隻是調回到芙蓉分局，可大家的熱烈歡迎程度，真的是有點超乎自己的想象。
“迎接顧晨回來，必須這麼隆重的嘛。”聶師傅也從人群中走過來，手裡還拿著一塊小蛋糕，笑道：“顧晨，大家整天盼星星盼月亮，可算把你給盼回來了，這不，大家終於有機會宰我一頓飯，你可彆辜負啊。”
“我爸已經準備了很多好吃的，就等你回來了。”聶小雨也是迫不及待的告知道。
顧晨看了看手表，疑道：“這麼說，你們大家到現在還沒吃晚飯？”
所有人搖頭。
“就為了等我回來嗎？”顧晨又問。
所有人又點頭。
在平時這個時候，其實大家早就已經把食堂掃蕩一遍了。
可今天明明已經比之前用餐的時間，晚了整整半個鐘頭，可大家依然在這等顧晨。
說實話，顧晨很開心。
離開工作一段時間的海棠派出所，有些不舍。
不過回到曾經工作過一年的芙蓉分局，顧晨同樣收獲了感動。
“你們也太夠意思了吧，那我多不好意思啊。”
顧晨話音剛落，聶小雨就接過聶師傅手裡的小蛋糕，走到顧晨的麵前道：“顧晨哥哥，你看這是什麼字？”
顧晨愣了一下，低頭查看。
用紅色果醬寫出的“歡迎顧晨回家”的六個大字格外醒目。
然而還沒等顧晨收回腦袋，聶小雨已經抬起胳膊，準備將蛋糕砸在顧晨的臉上。
但是顧晨反應迅速，隻是輕輕一個閃身，聶小雨手裡的蛋糕，卻直接朝著顧晨身後的王警官飛去，啪的一聲砸在他臉上。
“呃……”
現場的氣氛忽然尷尬。
聶小雨也是嚇得向後一縮：“艾瑪，砸錯了。”
“噗！”盧薇薇本來已經將情緒控製的很好，可看著王警官一副花貓的模樣，還是忍不住憋笑出聲：“哈哈，老王你也太背了吧？”
“哈哈，讓顧晨躲過一劫，老王你怎麼中招了？”
“艾瑪，你們怎麼不按劇本來？”
王警官也是摸著臉上的奶油蛋糕，不由放在嘴裡小啄了幾下，不由發出“嘖嘖”的歎息。
“我太難了，為什麼受傷的總是我？”
許多人也是忍不住掏出手機，將這有趣的一刻拍攝下來。
其實顧晨太了解這樣的套路了……
警察做到一定的階段，很容易判斷出普通人的下一步行動，這就好像拿起掃把就要掃地，拿起水筆就要寫字一個道理。
看見蛋糕，顧晨首先想到的是自己會不會被襲擊？
長期在各種案發現場，也讓顧晨產生了各種質疑的心態。
“大家不要光站在這傻樂啊，趕緊過來吃飯吧，再不來菜都涼了。”一旁的聶師傅在催促了。
大家忽然恍然大悟，趕緊道：“吃飯了，吃飯了，終於可以開飯了。”
“顧師弟，你坐這。”盧薇薇將顧晨帶到餐桌的中央。
今天的芙蓉分局的食堂很特彆，為了迎接顧晨的回歸，聶師傅特意將食堂的餐桌排在一起，組成一個長形桌。
而用餐的人則分彆坐在餐桌的兩旁，早已是饑腸轆轆的眾人，已經迫不及待的拿起筷子，準備享受因為顧晨回歸所帶來的免單福利。
“我提議。”就在大家歡喜的同時，聶師傅忽然放下筷子，舉起杯中的飲料說：“咱們為顧晨的回歸，乾一杯。”
“對，乾一杯。”盧薇薇也拿起酒杯，與眾人一起站起身。
“我來說幾句。”舉杯哪能沒有祝酒詞，老聶是個實在人，客套話不太會說，但是通俗的話還是能聊幾句的。
“顧晨作為咱們芙蓉分局的優秀警員，想必許多老同誌已經不用介紹了，但是今天在這裡的，還有不少是芙蓉分局的新同誌。”
“有些是從其他單位調來的，有的是新入職的見習警，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顧晨他真的回來了，咱們芙蓉分局又有活力了……”
老聶同誌說起話來滔滔不絕，但是不少新同事卻低下頭，湊在一起竊竊私語。
“這個顧晨，看警銜也就是個三級警司，怎麼芙蓉分局上上下下對他都是貴賓級待遇啊？”
“不清楚，不過聽說這個顧晨有點厲害，可是芙蓉分局的招牌警員，辦理過不少案子呢。”
“聽說以前三組是個鹹魚組，當時咱們芙蓉分局還不叫芙蓉分局，叫芙蓉派出所，那時候最好的部門是刑偵一組跟二組。”
“當時因為在新入職警員的考核中，顧晨表現出色，因此趙局當時給他選擇部門的機會，他卻並沒有選擇刑偵一組跟二組，而是去到最鹹魚的三組，甚至將三組帶進了市局光榮榜，可見這家夥可不是一般的厲害啊。”
一名新入職沒幾天的見習警也插嘴道：“難怪咱趙局這麼器重顧師兄，原來他這麼優秀啊？”
“那是當然的。”老同誌眉頭一皺，對著身邊幾名見習警道：“以後你們在芙蓉分局實習，就以顧晨為模板吧，他怎麼做你們就怎麼做，複製他顧晨的習慣，明不明白？”
“明白。”幾名見習警答應的很輕鬆，然而他們並不知道的是，以顧晨為模板，最多一周，所有人都得累倒去醫院。
模仿？並不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