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眠手上拎著貓包，背上背著琴盒，帶著一個大號行李箱到新家門口，抬手按下門鈴。
盛塵宇給他開門，打了個夾雜哈欠聲的招呼，還帶著意味深長的笑。
這搞得宋眠有些困惑，他回了句：“早上好。”
“你背上背的是什麼？”盛塵宇好奇道。
宋眠說：“小提琴。”
盛塵宇似乎不覺得意外，讓了讓身子，熱情道：“你先進去吧，我幫你拿行李。”
宋眠根本來不及拒絕，盛塵宇已經拉著他身側那個行李箱往屋裡走了。宋眠帶著花卷跟著進去，順便掃視了圈室內環境。
盛塵宇輕而易舉拎著這個28寸行李箱上了樓，停在樓梯口，隨口說：“你行李怎麼這麼少？”
“大部分是花卷的東西，不好搬，叫了搬家公司，晚點會送過來。”
宋眠踩在下一階台階上，側過身露出後麵的半個貓包，花卷頂著它那大腦袋貼在了透氣玻璃上。
“這是花卷嗎？”盛塵宇等宋眠走上來，隔著玻璃逗了逗小貓，花卷就朝他慵懶地伸了伸爪子。
“嗯。”宋眠說，“我一會兒就把它放出來，你可以拿點貓條逗它玩，它不怕生的。”
“好，花卷，待會兒我要和你玩。”盛塵宇看著小貓瞎樂嗬，然後目光悠然轉向宋眠問：“對了，你住哪間？俞揚他們還沒來，留著三間，他們說你先選。”
宋眠還在想要怎麼開口，盛塵宇已經為他鋪好了路：“要不就江凜隔壁那間吧，有個小陽台，小貓應該很喜歡？”
“好。”宋眠有些心虛地往後瞥了眼貓包，雖然看不見。
“走吧，他住走廊頂頭那間。”
盛塵宇把行李箱拉到房間門口。宋眠對他說了句謝謝，之後把背包卸了下來，打開，花卷迫不及待從裡麵鑽了出來，四腳踩著地，跟霸王一樣巡視新地盤。
“我要收拾東西，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花卷。”宋眠又遞給盛塵宇一包貓條。
盛塵宇蹲下身，很高興地逗起花卷：“我房間在左手邊第二間，江凜就在你隔壁，有事直接找就行。”
“嗯好。”宋眠扭動門把手，忽然頓住腳步，“說起來，江凜呢？”
盛塵宇挑了下眉，若有所思道：“不知道，平常他早醒了，可能睡過頭了吧。”
宋眠說：“這樣。”
宋眠把行李箱放在了入口處，環視一圈。床和床上用品，桌椅，衣櫃一應俱全，除此之外，還有小陽台和單人衛浴，可謂周到。
他把小提琴放在了床頭，然後把東西挨個整理收拾。房間逐漸變得更完整，宋眠癱坐在地毯上，撈過空調遙控器，摁下開關。
有人敲門，他就喊了聲進。
江凜進屋的第一件事就是關門，落鎖。
宋眠心裡咯噔一聲。
江凜看著他說：“聊聊？”
“好。”宋眠目光下移到門鎖，有點放空，“為什麼鎖門？”
“防盛塵宇。”江凜朝他走過來，坐他旁邊，帶著一身冷氣，大熱天難為他還覺得冷。
宋眠又雲裡霧裡了，試探著問：“那我們聊什麼？”
江凜垂眸他，低聲提醒道：“不是你說要和我聊聊嗎？”
好像是有這麼一回事，宋眠摸了摸鼻子，江凜的目光仿佛要在他身上燒一個洞。
空調運作的聲音穿插在兩人的寂靜之間，江凜不急著催促他，就那麼看著，把他看得有些難為情。
江凜在等他說，而他又不知如何開口，厚臉皮地請求江凜再等等，因為對方已經找了他六年了，這份請求轉在嗓子眼，變得難以啟齒。
宋眠說：“你剛剛……在乾嘛？”
他想叉開話題，江凜就容他暫時叉開：“洗澡。”
“冷水澡？”
“嗯。”江凜瞥了他一眼，強加了句，“年輕氣旺。”
宋眠訕訕收回視線，他總感覺江凜變了，不僅變了還在生氣。
為什麼生氣？是因為他嗎？
正想著，他忽然聽到江凜沉悶的呼吸，接著，他的臉被一隻手捏著，轉過去，對上手主人的眼睛，似乎一切能夠編造的謊言都在此刻無所遁形。
不過很快，江凜就鬆開了手，態度也溫和下來：“我問我們是什麼關係，你還沒有回答我。”
話音落下，室內又恢複了寧靜。
“我來找你的意思是，喜歡你，想更近一步的關係。”
江凜審視著麵前不知所措的宋眠，緩緩開了口。
“我以為，你說要找我聊聊的意思是，你也是。”
宋眠心裡莫名有些慌忙，尤其是他聽到江凜的下一句：“現在看來是我想多了。”
他坐直身子，根本不想為什麼，捉住了江凜的手，觸到冰冷的肌膚，連帶著那股難過的感受一起傳了過來。
通過指尖，送至心臟。
“那你為什麼要親我呢？”
江凜不解的疑問，重複了第二遍。
“那天晚上，你為什麼要親我？為什麼要接受我的吻？”
宋眠承擔著江凜的目光，一寸寸，好似涼水，潑在他身上，窗外烈陽初夏也暖不了這一身寒意。
情感一直是個奇妙的東西，他不知道在何時動了心，反應過來，似乎已經心動了許久，身體比他的頭腦先一步明白了他的心意。
也許是六年前那個夏天。
也許是重逢時，江凜對他伸出了手。
也許是無時無刻，他需要時送上來的肯定。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江凜。
江凜憋了太久，宋眠想，應當需要一個宣泄口，所以他沒有出聲回應。
可他沒想過，他的沉默隻會讓江凜更加難過。
而江凜難過，自己也會替他難過。
“你在顧慮什麼？”
他不說，江凜隻能自己猜。
“覺得自己和方時韞的區彆很大？”
宋眠睫毛顫了顫，江凜總是一針見血，或者說，江凜總能精確地讀取他的心思。
“宋眠也好，方時韞也好，都是你。”
“六年前的江凜喜歡方時韞，現在的江凜喜歡宋眠。”
江凜的聲線有些顫：“每一個時期的我，或許都會被那個時期的你吸引，喜歡你，追求你。”
宋眠感覺自己的鎧甲在一點點瓦解，裡麵那顆會延遲情緒的心臟快要罷工。
江凜對著手哈了口氣，溫熱的指腹落在宋眠的眼角，為他攜去眼淚，用自己貧瘠的乾巴巴的語言安慰：“我沒有想凶你，怎麼哭了？”
宋眠低聲辯解：“沒哭。”
“惡劣的小企鵝。”江凜的手從他的眼角滑下，落到他的下巴上，將他的臉抬起來，“我問你個問題，你如實回答，好嗎？”
宋眠說：“好。”
“你喜歡我嗎？宋眠。”
江凜鬆了力度，目光落在他盛著濕意的眸子上，再次問了一遍。
“你喜歡江凜嗎？宋眠。”
“喜歡。”
宋眠撲在了江凜身上，雙手穿過他的胳膊，緊緊地擁住了他。
“我喜歡你。”
打破心裡防線，拋開所有，送上最真實的回答。
“我喜歡江凜。”
薄唇相觸。
這一次依然是宋眠主動。
有了上次經驗，這次他頗為熟練，攻占口腔，掠奪氧氣，放空自己，徹底撩起欲/火。
鼻尖相抵，簡短地分離，下一秒又碰了上去。
江凜轉承受為進攻，唇齒糾纏。
宋眠坐在江凜腿上，清晰地感知彼此某種生理上的變化，他驀然睜開眼，然後他看到了他自己，江凜眼中的他，埋藏在一片暗淡的熱焰裡，那是江凜對他不加修飾的欲望。
“再等等我吧，江凜。”
宋眠抱著他，忽然道：“給我一點時間，我知道我很自私，這個請求很無理。”
江凜抬眸，一身燥熱頓時褪去，有些難以置信地問：“什麼意思？”
“我不想以這樣一副糟糕的姿態成為你的男朋友，我會努力的，還有一件事我想要去做。”
宋眠把他抱得很緊，像是怕他生氣走人，語氣誠懇地乞求：“我想等完成的時候，邀請你做我的一生伴侶。”
江凜的表情出現了一絲鬆動，宋眠乘勝追擊，一下一下地啄吻他的唇。
“給我一點時間，我會儘快的。”
江凜終於開口：“我能知道是什麼事情麼？”
他一般不會過問他人的事，可這次他問了。宋眠的心好像被捏了一下，有點痛，他說：“對我很重要的事情。”
“不會有危險。”宋眠再三保證。
江凜沒反應，約莫是生悶氣了。
宋眠的拇指按上了那顆淚痣，他想哄一哄江凜，但是他好像在這方麵沒什麼經驗。他還在轉動好像壞掉了的腦子，忽然聽見眼前的人說：“你去做吧。”
“我會等你。”
江凜自我說服，已經做好了情緒調整，這讓宋眠愣了下，然後倍感痛意。
宋眠重新低下頭，慢慢蹭著江凜的唇，而江凜報複似地咬上了他的唇珠。
這個吻不帶情欲，暴戾而溫柔。
“這些都是利息。”宋眠安撫似地拍了拍江凜的背，模仿小時候從媽媽那裡得到的安慰寶寶的方法，“我們離在一起，大概隻差一個名分。”
“等我做完了那件事，你就來領取你的名分吧，準男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