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有事出去一下。”宋眠回到桌子旁，跟眾人說，“下午不一定回得來。”

“出什麼事了嗎？”俞揚剛被薑雯靖囑咐完，更是上心。

江凜抬眼注視著宋眠，其他人也一樣。

“工作室那邊出了點事，我得去看看。”宋眠在屏幕上操作著，下單叫車。

“行。”俞揚說，“彆著急，路上小心。”

周淮軒附和道：“對，眠哥有什麼解決不了的，可以打電話和我們說。”

“謝謝。”宋眠客氣地說。

“跟我們客氣什麼。”盛塵宇說，“你打到車了嗎？中午不太好叫車。”

“還沒有。”宋眠的微信響起幾聲提示音，他看著梁舟發來的照片。

足足有十多張。

江凜斂眸道：“我送你。”

宋眠站在原地沒給任何答複，看到第一張照片時，不禁瞪大了瞳孔。

江凜默默看著他。

“眠哥？”周淮軒見他沒反應，又叫了他一聲。

宋眠發了個鼻音，有些茫然地看向周淮軒輕聲問道：“怎麼了？”

“不用打車了。”盛塵宇瞥了眼江凜，逗趣道，“江凜剛剛說他送你。”

“沒事，你們吃飯吧。”宋眠笑了笑，逃避似地往外走，“我打到車了，已經到門口了。”

“不用送。”

又是這樣……

江凜盯著青年的背影，漸行漸遠，消失在他的視野裡。

“眠哥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周淮軒擔憂地撐著腦袋，看著門口，倏地，安居在桌下的腿被人撞了一下。

“乾嘛？”他反射性一問，抬頭就對上俞揚一副暗示性的表情。

俞揚沒有一點不好意思說：“我不小心的，小周同學。”

“哦。”周淮軒咂咂嘴。

小周同學是因為周淮軒還在上大四，粉絲們調侃他給他起的。

“你也這麼叫。”

俞揚沒忍住笑了笑。

“你們幾個……我真是……”盛塵宇夾在中間有苦不能言。

“我出去一下。”江凜說。

“去吧。”盛塵宇把胳膊搭在沙發椅上，慵懶地說，“回不來我給你帶飯。”

“嗯。”

宋眠站在馬路邊上，垂頭看那些照片。

前幾張都是他和江凜單獨相處的照片。

有的是福利院治療的時候拍的，他站在前麵，而江凜坐在所有孩子的後麵，看著他。

透過旁觀者的視角，他現在才知道，原來那個時候，自己也總是看江凜的。

還有的就是他和江凜在街上的時候，應該是隨意抓拍的，有幾張很模糊。

再往下是Museum五個人的。

最後一張，不屬於他們五個任何一個。

是薑雯靖和他二叔見麵的照片。兩個人坐在一家類似於咖啡店的地方，不知聊了些什麼。

宋方海騷擾不了他，就去找他的經紀人，去偷拍他和他隊友的生活？！

什麼時候的事？

宋眠盯著那張照片，指腹不自覺地加大力度，按在屏幕上，仿佛要將其碾碎。

“這就是你說的，已經打到車了？”

聲音在他身後響起，回頭時，淺棕色的眸子裡還沒掩去他難以平抑的暴戾。

看清那個人是江凜的時候，他愣了下，無措地眨了下眼，又偏過頭，裝作去看手機，低聲問：“你怎麼來了？”

江凜把那點變化捕捉得一清二楚，他有些酸澀地開口：“學長，你知不知道，你逃避的時候會習慣性眨眼，然後把視線挪開？”

宋眠沒注意過這些，但他確實撒謊了。

這聲學長，又有多少譏諷的意思在？

他走到宋眠身邊，微微俯身，看見宋眠的打車頁麵還在“全力為您呼叫中…”

“回去吧。”宋眠沉聲說，“不要跟過來，也不許你跟來。”

江凜所有的話都被宋眠這一句堵了回去。

他的這位學長，習慣了獨自承擔所有的事情，習慣了把所有人都攔在自己界定的那條線外。

以白色小轎車圖標為圓心的雷達在手機頁麵不停轉動著，身旁的人始終沒有再說話。

手機震了下，宋眠叫到車了。

［司機距離您633m，還有2分鐘到達］

“你走吧，我叫到車了。”

他看見了，江凜自然也看見了。

聲音輕如羽，靜如水，卻似狂風席卷而來。

江凜注視著他，問：“我們，算是什麼關係？”

那種眼神，刺得宋眠心痛，他覺得江凜在生氣，又或許是失望？他不敢解讀了，抿了抿唇，沒有給出答案。

無論哪一種回答，於他而言，現在都給不起。

“學長學弟？朋友？隊友？”江凜給出了幾種選擇。

［司機距離您200m，還有1分鐘到達］

“你記得朱琳嗎？”江凜提醒著，“你的鄰居，一個養薩摩耶的小女孩。”

宋眠不知道他為什麼提這個，還是努力回想著，皺了眉頭，無辜又困惑地瞧向他。

江凜揚起唇，回憶道：“找你的時候你總不在，我總是碰見她。”

“有次碰上她的時候，她問了我一個問題。”

“嗯？”宋眠輕聲道，“什麼問題？”

“她問我，是不是喜歡方哥哥。”

言語和聲音不同，是錯過的重量，是攪亂水平麵的風浪。

“我的回答是，喜歡的。”

他向來是個情緒很穩的人，沒有過多的情感。

可小孩子都能察覺得到，看得出來。

你看不出來嗎？

［司機距離您100米，即將到達］

“什麼時候？”宋眠的聲音有點發啞。

“從很久，很久之前，我還不自知的時候，就喜歡你了。”

宋眠，就站在這場風浪的中心，但他從來不知道周圍的驚濤駭浪。

不，也許他看到過。

但他不敢邁過來。

江凜伸手撫平了宋眠的眉梢。

“宋眠，接過吻，不要翻臉不認人。”

［司機距離您1m，即將到達］

1m，兩顆心相互吸引，反向行走的距離。

“喂？”宋眠接起司機打來的電話。

“您好，我在懷星集團路對麵，您走過來就能看見了。”

“好，我馬上過去。”江凜已經不在他眼前了。

司機見這個年輕人慌裡慌張地上車，關門的時候還夾到了鞋帶，不禁多看了幾眼。

“您熱嗎？熱的話我給您開個空調？”

按理來說這還沒到熱的時候，這位客人臉居然紅成這樣？

“不用，我不熱。”宋眠坐在後座上，魂好似還在外麵飄著。

司機沒再對這個奇怪的客人說什麼。

宋眠坐在後座愣了片刻的神，手機屏幕停留在江凜的聊天的頁麵。

刪刪減減，一句話也沒發出去。

說起來，他好像從來沒見江凜發過朋友圈。

他從江凜的個人頁麵點了進去。

隻有簡單的背景圖，頭像名稱，以及下劃線界定的一片空白。

他知道江凜不會屏蔽他，唯一的可能就是江凜真的不發朋友圈。

目光聚焦到那張背景圖。

不知是碰見他之後換的，還是先前就這樣。這張背景圖和他的那一張，異曲同工。

鋼琴，濕掉的樂譜和一隻發舊企鵝公仔。

宋眠斂下眸，帶上耳機平複心情。

司機用最快的速度把他送到工作室。

“老板。”梁舟迎了出來，“警察已經來過了，我待會兒要去做筆錄。”

“好。”宋眠在她身上打量了一下，反複確認道，“真的沒什麼事吧？”

“沒有沒有。”梁舟搖搖手，“隻是被嚇到了。”

宋眠鬆了口氣。

“老板，東西我給您放在原來的辦公室裡了。”

“好。”宋眠說，“路上小心。”

他進到屋子裡，一眼望去，辦公室陳設沒有一點變化。

桌子上放著一個紙盒，他關好門，走過去，那些照片就被堆在這裡麵。

宋眠打開通訊錄，在黑名單裡拉出了一個號碼，撥了過去。

對方很快接通了。宋方海對這通來電絲毫不感到意外，反倒熱情地惡心人：“喂？”

“呦，這不是大侄子嗎？這大忙人，你說說，你不忙你的事業啊，怎麼想起給你二叔來電話了？”

宋眠聽得厭煩，風雨欲來，還是壓著性子道：“為什麼打電話，你心裡有數。”

“有什麼數啊？”宋方海笑得猥瑣，叫人反感的本領隻增不減，“唉，我說大侄子，你現在工作的地方真高大上啊，我去了都感覺無地自容了。”

“你來過了？”宋眠狠聲道，“宋方海，我說沒說過彆來打擾我的生活？！”

宋方海嘻嘻一笑，仿佛聽到了什麼笑話：“哪能啊，你都把我屏蔽了，我隻能打擾彆人了啊。”

“這個薑雯靖給臉不要，我隻不過讓她幫忙搭個線而已都不願意。”

宋眠拿出一張照片，聽著對話那頭的語言，眼神越發寒厲：“宋方海，你還沒被揍夠是嗎？”

“接下來找誰呢……”宋方海不在乎，“這個姓江的聽說特彆有錢，尤其，特彆在意你，我去找他的話，應該能撈不少錢吧。”

“你敢？！”

“我為什麼不敢？”宋方海虛情假意道，“方時韞，哦不是，現在應該叫宋眠了。”

“你可是公眾人物，備受矚目嘛。”

“你也不希望因為你一個人，毀了所有人的前途吧？”

“他們知道你把你二叔打進過醫院嗎？知道你……”

“你彆扭曲事實。”宋眠打斷他。

宋方海也懶得跟他虛偽，攤牌道：“我話就放這，一百萬，要麼給錢大家都好，要麼誰都彆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