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1 章侯府亡妻還魂案9(1 / 1)

“這是哪裡?我為何會在此?”張仲定睜眼後將彆人要問他的話都問了一遍。

“二公子,你不記得你為何會來到此處了嗎?”副手將他扶上輪椅。

張仲定坐到熟悉的位置,眼神明朗了些,仿佛找回了記憶,蹙眉扶額喃喃道:“是季疆!他說有話對我說,硬是把我推到這兒來了。”

停頓片刻,似是想起什麼他抬頭問:“季疆現在在哪?他怎麼樣了?”

墨淵搖搖頭道:“他摔下山崖,已確認死亡。”

張仲定聞言,呆住半晌,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是了。他說……他身上背了兩條人命,他不想活了……他要跳崖,我本想阻止,誰知剛想站起來便摔到地上,失去了意識……怪我,如果我身體健康些,本可以攔住他……”他雙手顫抖掩住蒼白的麵頰,兀自嗚咽起來。

“兩條人命?”鹿黎驚道。

張仲定哭了一陣,才開口道:“他說,十幾年前,戍邊逼他合夥殺了大哥,最近又逼迫他來殺我,他忍無可忍,於是反將戍邊毒死了。”

如此看來,十多年前張伯安真的是被張戍邊和張季疆殺害的,無法想象他死時內心會是多麼絕望。

張仲定時而痛心疾首掩麵痛泣,時而眼神迷離喃喃自語,精神極不穩定,幾人不好再細問,隻得先將他送回侯府。

這案子到此應基本上塵埃落定了,墨淵和鹿黎卻一直皺著眉頭。

將張仲定護送回臥房時夜色已深,貼身侍從熟練地將身材枯瘦的張仲定抱上矮榻,為他除去外衫和短靴。

他順勢平躺下來,哀歎一聲,語氣疲憊異常。

小柳喚來阿時為他診脈。為保持周圍安靜,眾人紛紛出了臥房在院中等候,隻留一名侍從在旁侍候。

院中月色朦朧,借著廊下昏黃的燈光,鹿黎看見墨淵眉間仍愁緒不解,上前問道:“墨公子為何愁眉不展?”

墨淵道:“一心跳崖求死之人,為何要費力拉一個旁觀者同去,這一點總覺十分奇怪。”

鹿黎點頭應道:“我也感覺哪裡有些古怪,一時又說不清到底為何會有這種感覺。”

“我也覺得他今天與昨日見時有哪裡不一樣了……”小柳抱胸沉思。

一陣沉思後,鹿黎和墨淵齊齊抬起頭來,相視道:“靴子!”

翌日,張仲定睜開眼睛,神思還未完全清明,便見侍從匆匆進到屋來,“公子,您終於醒了。小姐說要與您商議三公子和四公子的喪事,已在書房等候多時了……”

聞言他坐起身來,看了看窗外大亮的天光,問道:“現在是什麼時辰了?”

“已經午時了。”

“怎麼不叫醒我?”張仲定一聽有些著急,忙擺手招侍從過去幫他穿衣。

“昨夜傅少卿叮囑不要叫醒您,說您受了驚嚇難免睡得不踏實。”侍從說著,幫他穿上衫袍,套上襪筒,將他抱上輪椅。

張仲定聞言心道這傅少卿真是心思細膩。昨夜他確實睡得十分不踏實,一直在做噩夢,一晚上的時間,竟將這些年的事零零總總都夢個遍。

不過他早已習慣了,這麼多年,他很少睡一個踏實覺。

他深呼吸了幾口氣,回憶起昨天發生的事,嘴角露出不易覺察的笑意:從今往後應該都可以睡踏實覺了吧。

他由侍從推著,來到書房,果然見五妹婷婉已在房內等候。

見他進來,她走上前,抱拳施禮,“二哥,我有一事想單獨與您商議。”她說著抬眸瞥了一眼身後侍從。

張仲定看了一眼五妹掛在腰間的劍,摒退了侍從,問道:“什麼事?”

“父親病重,三哥與四哥又去了。我想問問二哥,可願將侯府爵位讓渡於我。”張婷婉並不藏著掖著,直接開門見山。

張仲定聞言麵色雖未變,但眼神中的吃驚還是難以掩飾,他穩穩心神,笑道:“你是女子,如何承襲爵位?”

“沒錯。承爵之人大多為男子,但這天下亦沒有女子不能承爵的律法。我自幼習武,亦有心繼承父親意誌,戍守邊疆,將來定不負寧遠侯之名。”婷婉聲音堅定有力,一如她的劍法。

張仲定聽後,笑了一下道:“妹妹此心可貴,隻是這爵位承襲非我所能定奪之事。既然你有此心,待父親蘇醒,可向父親請示。”

張婷婉抱拳道:“婷婉此來便是征求兄長同意。婷婉早知兄長心胸寬厚,一定會同意的。父親今晨醒了,我這便去向父親說明兄長心意。”

她說著轉身欲走,卻在推門一瞬,感到身後一陣寒氣逼來。

她本能地疾速側身,剛好躲過從身後刺來的利刃,一把鋒利匕首擦著她的麵頰而過。

一刺不中,那匕首快速調轉了方向,橫著向她脖頸刺來。

張婷婉反應迅速,抽劍一挑。伴隨著一聲金屬脆響,那匕首掉落地上。

緊接著劍鋒回轉,穩穩落在身後偷襲之人的頸旁。

她緩緩抬眸對上身後之人的眼睛。

“二哥,你果然是裝病。”她神色淩厲,語氣卻有些顫抖。

劍鋒指向之人,正是張仲定。

此刻他距婷婉隻有幾步之遙,兩條腿看著枯瘦,卻穩穩立著。

匕首被劍打落,他沒有絲毫慌張,隻是定定地看著麵前的五妹,“你說父親醒了?”

張婷婉無暇回應,隻顫聲發問:“二哥難道真得為了爵位,連我也要殺了?”

“有何殺不得?”張仲定勾唇冷笑,眼神中閃過一絲狠厲,“你知道我等這個爵位等了多久麼?你又知道我為這個位置付出了多少?”

“付出?”一向平穩的劍鋒隨著張婷婉的手輕微顫動,“你說的付出,就是裝作病弱,暗中殺掉所有的人?”

張仲定沒想到婷婉會了解這麼清楚,心道今日是不可能放她活著走出這書房了。

似乎是在殺掉妹妹前,還想為自己辯解一二,他輕笑一聲,緩緩將舊事道來。

“父母皆寵愛大哥,他身體康健,武藝了得,樣樣比我好出許多。府裡府外,人人都拿我們做比,尤其是大哥奪了宮中比武榜榜首之後,我更是被襯得一無是處。”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我就期待他失蹤。如果他失蹤了,就再也沒人拿我們作比較,也再沒人在我背後竊竊私語了。”

“後來大哥竟染上了賭癮,我想著終於他也有缺點了,一心等他輸得一窮二白,卻沒想到,他竟然一直贏錢,還為了私藏賭資,在暗道裡挖了個密室。”

說到這,他苦笑一下,似乎是自嘲怎麼大哥連運氣都比他更勝一籌。這笑意轉瞬即逝,雙眸重又被怒意占據。

“我趁父親回疆前,找父親反映此事,沒想到,他不追究大哥,卻反嗬斥我挑撥他們父子之情。從那一刻起,我便徹底失去了理智。”

“我一開始並沒想要殺了大哥,隻是想讓他消失一段時間,好讓我自己能喘息一下……我將他約到密室中。趁他不備用石塊將他拍暈,接著便換上他的衣服打算引開眾人視線。沒想到我回來時,他早已失血過多沒了氣息。我真得不是故意要殺了他。”

張婷婉並不理會他的辯白,隻是問道:“為何要引開眾人視線?”

“那暗室雖然沒有彆人知道,但若是衙門來搜,很難不被發現。我與大哥身高相近,且他的衣袍寬大,能遮掩我們身材上的差異。我穿著他的衣服,帶了寬沿帽子遮了臉,從大門出去,往城郊走。一路上人們果然都將我誤認成大哥。我用此辦法將衙門的搜尋方向引向城郊,沒有人會想到,其實大哥根本就沒有出府。”

“哦,不對,其實還是有一個人的。”張仲定苦笑一下。

張婷婉心下已有了猜測:“是大夫人?”

“沒錯,我回來後去暗室藏大哥的衣服,沒想到竟被母親看到了。她無法接受兩個兒子自相殘殺,幾天後竟在後院樹上縊死了。”

張仲定說完,發了狂般笑了起來,待笑完後,他喘著粗氣,聲音嘶啞道,“從那時起,我就知道,我已經走得太遠,沒辦法回頭了。我需要權利,我要能夠支配這個侯府,才能保證我的秘密永遠不被發現。”

“既然有心繼承爵位,你為何不努力習武,反而裝病臥床?”張婷婉問。

“因為我知道,如果我不變成臥病不起的樣子,三弟四弟便會對我生出加害之心,就像我當年對大哥那樣。裝病這個辦法確實是有用,這麼多年,三弟四弟都不曾對我起過殺心。”他說著,忽地攥緊了拳頭道,“但父親昏迷後,他們開始行動了。”

“二月二日那晚,張季疆就是來殺我的。我本想趁機將他反殺,卻不料半路突然出現了莫名鬼影。不知道他們還有沒有搞出彆的招式來對付我。不過我明確的知道一點,那就是他們根本不是我的對手。”張仲定說到這,飄忽的眼神突然凝神看向妹妹,“你知道為什麼嗎?”

張婷婉沉浸在震驚之中,還未完全反應過來,隻機械地問:“為什麼?”

話音還未落,便見張仲定猛地後仰,脖頸躲過劍刃的同時,抬腳踢向張婷婉因震驚而顫抖的胳膊。

小臂吃疼,張婷婉手中的劍飛出,被張仲定穩穩接在手中,反手便刺向張婷婉。

寒光閃過,劍鋒不偏不倚正中她的心臟。

“因為我,雖然看起來瘦弱,但卻像你說的那樣,每天都在習武。”張仲定手握劍柄,歎了口氣道,“我之前從未想過殺你,但你不該覬覦爵位。”

“殺了我,你自己也難逃法網。”張婷婉聲音裡透著痛苦。

張仲定冷笑幾聲道:“法網?昨晚,我將四弟親手推下山崖,我難逃法網了嗎?誰會想到一個走路都要坐輪椅的我能殺掉擅長劍術的你?他們會更願意相信是有莫名刺客突然出現,殺掉了你,還刺傷了我。”

他說著將劍從張婷婉胸口拔出,對著自己胳膊狠狠刺下一劍。

下一刻,他身形僵住——這劍刺在他身上,竟不痛不癢,仿若無物。

他嚇了一跳,將劍扔在地上,隻見那劍落地無聲,瞬間竟化作無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