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等幾人反應過來,一白兩黑三個身影已經竄出,人群,向那鬼影出現之處奔去。
穿著白衣的鹿黎急於捉妖,啟了靈力,躍行幾步騰空飛起。
黑袍墨淵怕她衝在前麵遇到危險,亦施了妖力,緊隨其後。
著深靛色官服的傅昱隻用輕功,略落後二人一截,但也十分神速。
張戍邊看著爭先恐後向鬼影衝去的三人,驚得嘴都忘了合上。
僅用片刻,鹿黎和墨淵便前後腳落在山腰小徑之上,卻早已不見那鬼影蹤跡。
兩人循著小徑上行,不久就登了頂。山頂麵積不大,亦沒什麼遮擋,一眼看去儘覽無遺。二人環視一周見山頂無人,正欲下行,轉身恰遇傅昱拾級而上。
“不必去了,下麵也沒有。”他說著登到山頂,婆娑著下巴不解道,“方才我自山腳向上尋,二位則從山腰落地,展開搜索,這其中並無遺漏,怎會尋不到人呢?”
“也許,方才所見當真是鬼影魂魄。”墨淵望著蜿蜒向下的小徑,挑眉道,“又或者,這山徑某處便有密道密室,令那裝神弄鬼之人躲過了我們的追蹤。”
此言正是鹿黎心內所想,她與墨淵對視一眼,施展逆時術。
待身邊兩人倒行離去,那白衣鬼影重新出現在了小徑之上,鹿黎快步上前,打量那鬼影麵容,卻發現,那鬼影麵部被長發遮擋得嚴實,根本看不清麵容。
她跟著鬼影穿過小徑,當聽到山下阿時那聲“鬼影”之後,這白衣人利索轉身,閃身山腰一處岩石後。
鹿黎跟著上前,竟發現那人已經沒了蹤影。
她將時間再次前調,這次跟得更緊,終於看到那人是在岩石後雜草間打開了一個暗門,跳了進去。
跟著進到暗門之中,周圍一片漆黑,身處逆時術,她無法改變周圍環境,哪怕點了掌中火,也不能照亮周圍,隻好硬著頭皮摸索著向前。
走出幾步仿佛觸到一處木門,穿門而過,她繼續向前,忽然感覺指尖觸到了一個堅硬之物,她仔細摸索著那硬物的形狀,突然猛地倒吸一口涼氣,連連後退。
過於震驚於剛才摸到的東西,她忘記了自己此刻已經身在山頂,收了逆時術後,仍舊不斷後退。
突然腳下踩空,身體向後跌去,她一時失神,待反應過來時,身體已經在自由落體了。
她正要施法,卻突然感到身體停止了下落,像是被一雙無形的溫柔的大手接住一般,又緩緩升回了山頂。
直到將她穩穩放於地麵,這股無形的力量才散去。
接連兩次被驚嚇,她此刻臉色煞白,身體發軟,突然失去了外力的支撐,晃悠兩下險些摔倒。
墨淵趕忙上前去扶,卻被近處的傅昱搶了先。
他伸手輕輕扶了一下鹿黎肩膀,沉聲道了句:“小心。”
鹿黎穩了穩心神,麵上終於有了血色。她向後退了一步,垂眸道謝:“多謝傅少卿。”
傅昱也退後一步道:“不必多禮。剛才情急之下,多有冒犯,還請姑娘見諒。”
鹿黎搖搖頭,正要再回話,便見墨淵三兩步跨到兩人中間,沉著臉道:“冒犯確實冒犯,見諒就比較難了。”
他剛才用了狐妖妖丹的大半法力,才施展出一個隔空施力的妖術,將鹿黎救起,卻被這傅昱領了謝去,此刻正氣得額頂冒煙。
傅昱明顯沒感受到他的怒氣,踱出幾步,站在剛才鹿黎跌落的山崖邊上,向下望去。
這假山山頂三麵皆緩,唯此一麵極其陡峭,仿若刀切般直直垂直於地麵。
“這應該就是張兄的姨娘摔落之地。”傅昱喃喃道。
鹿黎也向山下望了一眼,此山雖比不上真山那般高聳,但也足有二三十米高,即便是她,直直摔下去也難免受傷,一時有些後怕。
“這山崖危險,此處又無遮擋,難免有人失足跌落。此處也許不止出過一次命案。”墨淵蹙眉抱怨。
聞言鹿黎突然想到剛才在黑暗中摸到的東西,沉聲道:“確實不止一次命案。我剛才在逆時術中摸索到一具人骨,就藏在山腰一處暗道之中。”
墨淵傅昱一聽,頗為震驚,忙讓鹿黎帶路。三人沿著曲折小徑一路下到山腰處,在那巨石後果然發現了連接暗道的暗門。
三人前後進入暗道,墨淵鹿黎紛紛點起掌中火焰,暗道內明亮起來。
這暗道窄小,向前分裂出兩條岔路,鹿黎卻沒有選擇其中任何一條,而是帶著兩人向暗門右側牆壁處走去。
待三人走近,才發現,這牆壁內嵌了一個矮門,在這昏暗的地道內,極易被忽略。
“你說的人骨就在這門後?”傅昱問。
鹿黎點了點頭。
墨淵見這地道中昏暗無光,想到剛才鹿黎獨自一人在此處摸到人骨時內心的恐慌,不由有些心疼。
他抽劍劈開矮木門,將掌中火焰送入門後。
光亮逐漸蔓延到這一處狹窄暗室中,視線跟隨著光亮逐漸向內移動,先是看到牆邊堆放著幾個木箱,再向裡是幾個粗布麻袋,再繼續往裡看,赫然,一具人骨映入眼簾。
傅昱抬腳先一步進入室內,他借著火光仔細觀察那具癱坐地上的人骨,道:“這個人是被殺害的。頭蓋骨上有一處明顯骨裂凹陷,應為鈍器所擊。”
“雖年代久遠難以判斷身份,但從個頭和盆骨判斷,此人應為二十多歲男性。衣著……”傅昱說到此處,停了半晌,才繼續道:“從衣著和配飾看來,此人應不是侍從仆人。”
“我用逆時術追溯一下試試,看能不能看清此人麵貌。”鹿黎說著,便要施法,卻被墨淵拉住。
他柔聲道:“此番牽扯命案,或許畫麵駭人,你不必勉強。”
鹿黎心內確實有些忐忑,但破案要緊,顧不得許多。她點點頭,隻道無妨。
然而,逆時針的法陣在胸前還未畫成便消散了。她又試了幾次還是不行,一時有些著急。
墨淵見狀道:“妖界便有因施術過程中受到驚嚇或傷害,心內生了障礙,暫時無法施術的例子。你先緩緩,暫時不要用逆時術了。”
鹿黎倔強,又試畫了幾次法陣,皆不成形,隻得放棄。
正當此時,遠處傳來一陣呼喊:“仙子,你在哪裡?”“墨兄,鹿姑娘,能聽到嗎?”是小柳阿時的聲音。
鹿黎欲應答,卻見傅昱將食指豎在唇中,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出聲。
幾人的聲音一路上行,漸近又漸遠。
傅昱這才立起身來,對鹿黎墨淵道:“此處發現煩請二位保密。”
“少卿是怕打草驚蛇?”鹿黎問。
“正是。”傅昱一臉嚴肅,“侯府守衛森嚴,外人想要進來殺人拋屍幾乎不可能,而這藏屍之處更是隱秘,非外人所能尋到。所以,發現我想這發現屍骸之事先不公開,暫且暗中觀察,先將知此暗道之人尋出。”
鹿黎墨淵都覺此言有理,點頭應許。
三人確定外麵幾人已經尋上山頂,才從暗道走出,將門原樣關好,循聲往山頂走去。
“對了,剛才那山間鬼影就是進了暗道後不知所蹤的。”鹿黎想起引他們來此的鬼影,邊走邊對身旁二人道。
“這麼說沿著暗道走,應該就可以探明那鬼影的來曆。”墨淵說著,突然想起之前在陳氏莊園,她夜裡偷摸查案被他碰上的經曆,趕緊補充了句,“但此暗道凶險莫測,你萬不可獨自來探。”
鹿黎剛應了一句,便見那幾人又從山頂上尋了下來。
小柳原本一臉焦急,抬眼遠遠看到鹿黎,眉眼舒展,立刻奔了過來,“仙子,你們怎麼剛上來?我們剛才尋了一路都未看到人。”
阿時與張戍邊也跟在後麵快步走來彙合。
“少卿,你們幾人上山多時不見動靜,我們頗為擔心。你們去哪了?”張戍邊急切道。
不知是真的焦急至此,還是身體笨重爬山累的,他此刻臉色有些白,額間細汗淋淋。
“我們方才在岩縫中搜索,恰與你們岔開了。”怕鹿黎墨淵說漏了嘴,傅昱搶先道。
“抓到那鬼影了嗎?”張戍邊問。
傅昱搖搖頭,道:“沒有。那鬼影閃動一瞬便不見了蹤跡。”
此話一出,麵前三人皆是一臉驚恐,尤其是阿時更是嚇得有些發抖,不由向身後看了兩眼,好像怕那鬼影下一秒就要從他身後竄出來一般。
張戍邊擦擦額上細汗說:“難道,真的是姨娘還魂了?”
阿時一聽更怕了,忙拉著墨淵往山下走。
幾人跟在後麵,一路說著話循小徑下行。
“張兄姨娘就是在山頂那處懸崖掉落?”傅昱問。
“是的,唉,在場的丫鬟說,姨娘當時便沒了氣息。”
“當時有目擊人證?確定是失足?”墨淵挑眉問道。
張戍邊點頭道:“丫鬟說,當時姨娘將他留在山腳,獨自上山頂賞景,然而上去不久便跌落下來。接著便喊小廝去報了官。那丫鬟從頭至尾沒離開山腳,就守在這山徑出口,沒見有人進出。你們也看到了,這假山怪石嶙峋,除了這石階小路,彆處難以成行。因此官府便直接判了意外失足。”
傅昱搖頭道:“此案斷得有些武斷。老侯爺征戰沙場多年,心思縝密,這侯府中說不定會留有密道。進出這假山的路,也許並非隻有這條小路。”
此話問得恰是時候,一行人正巧下到暗道附近的山腰處。看似無意,實則是想探探張戍邊口風。
鹿黎側眸細看張戍邊反應,見他搖頭道了句:“並未聽說過府中有什麼密道。”神色自然,表情無異。
她心道:看來此人嫌疑可除。
然而心音未落,她清楚看見他的視線往那隱藏暗道門的岩石處掃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