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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光第不知怎麼回應,就呆呆的笑了笑。“小娃你還記著,落單的重甲兵隻是看著嚇人,對上他們不要硬砍,腋窩、邊肋、襠下這幾處都是無甲的,脖子上的頓項就是一塊棉甲,近身了掀開是光的,裙甲
下邊也是這般,這些地方隻要小刀捅進去,他全身都動彈不得,由得你怎殺都行。”
“那重甲韃子就沒啥用處?”“有用,他們這般外出哨探,白甲兵一般有包衣帶雙馬,隻要有白甲韃子在,一隊人就有底氣,這韃子不懼弓刀,自家射箭又厲害,其他韃子旁邊護著,尋常官軍遇到奈何不得,根本近不了他身去。平日韃子也不止這點人出來,一般在附近會有百來人,以往我那尖哨隊裡麵,要費大力氣才能拿到落單的韃子,這幾日得意
了,十幾個人也敢出來。”
楊光第聽到得意了時,想到是因為宣大軍潰敗,建奴才會得意。秦九澤默然片刻又道,“若是戰場上遇到成隊拿長刀長槍的亮甲韃子,就又不同了,那是殺神,誰也擋不住,你這般有馬的就趕緊騎馬跑,打不過就得跑,不然丟
命也是冤枉丟的。”
楊光第連連點頭,兩人的氣息都調勻了,鼻腔中又聞到了濃重的血腥氣息,白甲兵的血水流了滿地,把外袍都浸濕了。楊光第趕緊撐起身來,此時想起那邊的兩個暗甲韃子,轉頭看過去,隻見兩匹空馬在林間胡亂走動,地上能看到一個人,另外一人被林木遮擋,隻看得到一隻腳
。
“要是抓個活的就好了。”
秦九澤搓著手上凝固的血跡漠然的道,“亮甲韃子我不會讓他活。”
楊光第好奇的道,“為啥?”
秦九澤沒有回答他,滿是皺紋的臉上微微抽動了一下,過了片刻後他看看另一邊,“有一個還活著,他會說蒙語。”
楊光第一陣興奮,趕緊跳起來解自己的行纏,準備去捆人,秦九澤也打著行纏,但並沒打算解開。
楊光第突然停下,“我們遊騎兵沒一個會蒙語的,回去怎麼審他?”
秦九澤嗤了一聲,“蒙語都不會,你們這還真心殺韃子。”
楊光第笑著一拍手,“秦大叔聽得出來,定然是會蒙語,秦大叔你留下來幫著審韃子。”
秦九澤搖搖頭,“我走了這三個腦袋都算你的戰功。”
“我可不占彆人的戰功,咱們奇兵營也不是全按腦袋算的。”
秦九澤歎口氣,“小娃,不要信將官胡說八道,他說不按腦袋算,那就是要貪了你的人頭功去。”
楊光第急道,“我家龐大人不會貪誰的戰功,他真心打韃子的,是天下一等一的猛將。”
秦九澤站起身來,往那邊倒地的暗甲韃子走去,“南邊殺點流寇算個什麼猛將。”
“不是的,他本來隻是個皂隸,那年桐城民亂,幾百個亂民占了個山上的寺廟,龐大人孤身一人上了山,一晚上斬了五十個人頭,把亂事就給平了。”
秦九澤停下腳步轉頭看向楊光第,“他一個人怎生斬五十個頭?分明胡吹的,李重鎮還說他一個人殺過六個白甲兵。”
楊光第大聲反駁道,“李重鎮胡吹,龐大人絕對不是,他拉著滿車板的人頭進的桐城,全城人都看到了,安慶就沒人不知道這事。”秦九澤一時嘴巴沒合上,楊光第見狀繼續勸說道,“後來上麵的大人們看我家龐大人厲害,就給他升官當了武將,打敗流寇好多次,在滁州就是跟盧都堂一起打的,我就在滁州被救下的,去年在車馬河,各家營頭都跑了,我家大人帶著安慶守備營三千人,生生奪了群賊中間的二郎鎮,我那時還沒從軍,運軍資去的,我是
親眼所見,咱們安慶一個營頭擊潰十七個流寇營頭,有名有號的大賊都在,一仗殺了上萬人。”
“這個龐大人給你多少月餉,你這般想給他賣命。”
“三兩五錢了,從來不克扣。”這個月餉在九邊也算高的,但邊軍家丁軍餉也不低,一般都在二兩以上,以前家丁是從不欠餉的,但這兩年朝廷財力吃緊,今年勤王之前督標營欠餉近七萬兩,
家丁也收入大減。所以對於不克扣的說法,秦九澤並不太信,他看著楊光第道,“你每月都是這許多現銀拿到手中?幾成銀色?”
“不用拿現銀,都存在銀莊的,拿自家兵牌和餉冊去,跟櫃台說自家的密語就能取銀子,不知道啥銀色。”秦九澤可憐的看著楊光第,宣大的銀莊票號也不少,他是聽過的,但從未聽說誰家營頭從這裡領軍餉,眼前這個小娃連銀色都不懂,定然是被那將官騙得太慘了
,所以他連本色也懶得問了。
“你家大人連你們這些家丁都騙……”“我不是家丁,所有兵都不從來克扣,新兵剛來都有二兩,就連鄉兵都不克扣,你看過江南時報沒有,那個唐二栓就是陸戰司的步兵,月餉四兩了,上個月射箭考
核過了,月餉四兩五錢。”
秦九澤勸說不通,搖搖頭繼續往前,走去那邊暗甲韃子的地方,有一個身下隻有少許的血,還在地上哼哼,秦九澤接過楊光第的行纏,開始綁那人的手腳。
聽到這裡他看向楊光第,“一個步兵四兩五錢,你又被你家那龐大人騙了。”“我認得唐二栓,誰能騙我。唐二栓隻是士官,反正就是個步兵。”楊光第見秦九澤有反應,爬起來有點興奮的道,“咱們騎兵比步兵同級高一兩,但遊騎兵更高
,我馬上也能拿四兩了,你知道炮長不,你彆看他管的人少,月餉拿得最高,還沒人敢說他……”
秦九澤將信將疑,一邊捆一邊回頭看楊光第,楊光第滔滔不絕,也不管秦九澤聽不聽得懂,隻是不停的說著安慶奇兵營的事情。等他綁完手的時候,楊光第正好走到他身邊,“秦大叔你這次有三顆韃子腦袋,就算不當遊騎兵隊長,當個士官總是有的,會射箭加五錢,會蒙語加五錢,要是會
看地圖啥的還能加,說不定拿六七兩去了。”秦九澤疑惑的看了看楊光第,他麵前的這個小娃十分興奮,但說的話全然不靠譜,他不信有誰會給出六七兩的月餉來,滿天下沒哪個軍鎮這樣給錢的,結論就是
這小娃被將官騙傻了,看向楊光第的目光滿帶著可憐。
楊光第走到秦九澤身邊道,“秦大叔你真的彆走,咱們安慶營步兵炮兵水師都強,就最差好的夜不收,你這般的尖哨,肯定能進武學當個先生?”
“啥玩意?我當先生!”
!。秦九澤猛地轉頭過來,這還是楊光第第一次見他這般激烈的態度變化。楊光第點點頭,“武學,安慶武學,裡麵既學文也學武,各樣最厲害的將官士兵都能當先生,就裡麵那個遠哨科,什麼好先生都沒有,還問咱們遊騎兵借人,陳千
總說要打仗不借,那遠哨科就胡亂學東西,秦大叔你去了,定然是武學最好的遠哨先生,是真的先生,上課要行禮問先生好的。”
秦九澤呆呆的道,“我當先生,真的有個學武的學堂?”
“有的,我家龐大人出錢出人建的。”秦九澤在原地愣了片刻,“原本有個人最適合當這先生的,可惜都死了,我這般的哪能給人當先生。彆說先生了,這世上的事都沒啥味道,實話與你這小娃說,我
還活著不是想活,隻是因為怕死。”
楊光第抓抓腦袋,“秦大叔你啥意思,活著不就是想活麼。”“人活著不易啊。”秦九澤綁好了人,站起身默默看了楊光第兩眼,“就你這小娃還好,對上白甲也沒自個跑了,還真敢去乾,我便多呆些時日,看看你家這龐大
人到底是個啥?”
楊光第見說動了秦九澤,高興又自豪的道,“我家龐大人是天下一等一的猛將,他誰也不怕,建奴遇上他也隻能吃癟。”
……
“格、格、格……”
“少爺,宣大軍雖然敗了,但韃子還離得遠,你不必怕成這樣吧,彆把牙齒碰壞了。”
山東清平縣魏家灣東南五裡外,安慶奇兵營中軍大帳中,龐丁端著一杯水,擔心的看著牙齒打戰的安慶奇兵營副總兵龐大人。此前判斷清軍將從山西出邊,安慶勤王軍在龐大人的率領下風馳電掣,生怕丟失了追殺韃子的大好時機,一頭撲到了道路交彙的魏家灣,在這裡得知清軍到達威
縣後不再移動,動向有些可疑,於是全營隻能停下。魏家灣距離臨清大約一日行程,這個地方是運河重鎮,商貿十分發達,設有臨清鈔關的分關在此,集鎮比一些小縣城還大,光是各種廟宇都是十多處,道路四通
八達,那些船埠頭供應軍糧倒是方便,什麼物資都有,但完全不是一個隱蔽軍隊的好地方。停下這幾天,附近已經有衙門來問,過路的一些塘馬也在打聽,局勢十分不利。現在又接到這樣震驚的情報,宣大軍隊不但沒按他預料的擊潰清軍一旗,反而被
清軍擊潰了。這兩日還接到了多次情報,除了遊騎兵的外,也有路過魏家灣的其他塘馬,都帶來了宣大軍敗亡的消息,綜合起來宣大似乎完全潰敗,遼鎮則不戰而逃,這兩支兵馬短期內都不再是可用的作戰力量,其他零散官軍就不用想了,必定是士氣全無,能上城牆打防守戰都算不錯了,戰爭局勢全麵崩壞,唯一不確定的是盧象升
的生死。魏家灣以前還有些坐商留著,昨日消息傳開後,今日基本都跑了,連供糧的船埠頭都想跑,隻是看在利潤太高的份上,忍受住了心中的驚恐,現在還留在市鎮裡
。但龐雨的計劃已被全盤打亂,在他原本的計劃中,應該是滁州戰役那樣,由宣大軍擔任主要攻擊,安慶這點兵馬從旁邊敲邊鼓撈點戰功,回去江南時報藝術加工
一下,然後京師和運河錢莊開張,順路自己再見見馮銓,這一趟的任務就完成了。現在局勢敗壞,連印象中那麼勇武的盧都堂都敗了,還帶的是宣大三鎮的邊軍精銳,不用說整個勤王的各路軍隊都士氣崩塌,安慶奇兵營若是交戰,再依靠不了
任何人,龐大人自然有些膽顫。
龐雨一把捂住下巴,閉眼穩了一會神後下巴終於不抖了。龐丁在身邊低聲道,“我在陳如烈那裡聽到塘報的,那塘馬口述好久,塗典吏還沒有問完話,我先回來報少爺知道,昨日獲得的傳言是真的,遊騎兵確認宣大軍潰
敗,有宣大兵親眼看到盧都堂戰死了。”龐雨呆了片刻後輕輕歎口氣,他站起來走了一圈道,“三個鎮的邊軍,連帶著督標營頂不住建奴一擊,還是盧都堂領軍,殺二十萬流寇不在話下,被這麼點建奴一
戰擊潰,建奴真有這麼厲害,他們死傷如何?”“我聽到塘報說宣大隻有兩個鎮參戰,盧都堂的標營隻有兩個營頭,總數隻有八千。建奴四個旗,其他好像有點蒙古人啥的,帶有火炮,他們死傷多少就不知道。
”龐雨呆了一下,“四個旗那才一半,就是威縣的四個旗是一路,宣大邊軍連一路都打不過,合營了八個旗怎麼打,還帶著炮,咱們這兩千人不是送死麼。你說老子
帶兵走兩千裡路跑這裡乾啥,就殺張獻忠不好麼,他連個甲都沒有。”龐丁湊過來道,“少爺,反正沒有軍令,咱們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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