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誕拍著他的肩膀,依然安慰著他:“你不要想那麼多,我每次看寒月都挺開心的,哪裡有不開心,肯定是因為和你在一起,她才會開開心心的,對不對。”
路淩搖著頭,無聲地反駁羅誕的話,喝了一大口啤酒,打了個醉嗝,又接著說到:“我一直在想,或許,如果,如果不是我的話,或許……或許她會快樂很多吧。她那麼漂亮……那麼優秀……她配得上這個世界上最優秀的男人,而不是我……我這麼一個廢物……”
“哎你不要鑽牛角尖了,你要真這麼說,那我覺得你就是世界上最好的男人啊!”
“我什麼都不是……我什麼都沒有……”
路淩靠在了羅誕的肩上,哭得像個孩子一樣。
或許隻有在他最好的朋友麵前,他才能放下自己的所有偽裝,說出所有的心裡話吧。
紀寒月不想讓路淩發現,她默默地離開了座位,走到了大門外的路邊,呆呆地望著天空許久許久,終於,她再一次確定了那個答案。
生前的最後一刻,路淩所說的離婚並非一時的決定,是他在心中糾結了多年的選擇。
他對她的愛,從來不曾消失過。
這一次重生,麵對眼前的他,她的心中一直隻有上次離彆留下的無奈與思念,始終走不出倫敦的那一頓最後的晚餐,她到此刻才清醒,自己錯了。
她沉溺於過去的失去,卻忘了此刻所擁有的奇跡,她明明愛他,可近鄉情更怯,在他麵前,她有太多不該的情緒,最終忘記,應該要將他抱緊。
她抹去了眼角的眼淚,拿起了電話,撥去了路淩的電話,等待了許久之後,電話接通了。
“喂……”
“我來接你了,在酒吧門口,你們在哪?”
電話似乎是免提的,路淩沒有回答,是羅誕回答道:“來了來了,我送他出去。”
掛斷了電話後,等待了一會兒,羅誕扛著路淩的肩膀來到了酒吧門口,紀寒月上前小心將他扶過,說:“他還能自己走,我送他回去就好了,麻煩你了,羅誕。”
羅誕擺擺手說:“我沒事,就是……他心情不是很好,你多陪陪他。”
“嗯,我會的。”
送他們上了車,路淩靠在車窗上,並不打算靠近紀寒月,他的心中還在糾結著,自己到底配不配得上她。
紀寒月沒有說話,隻是坐著,他也隻是閉上眼睛休息,一言不發。
直到車子開到了小區門口,她扶著他艱難地回到了家中,關上家門之後,紀寒月毫不猶豫地將他緊緊抱住,用側臉輕輕貼住了他的脖頸。
路淩雖然醉了,也仍是被此刻突然的溫柔嚇了一跳:“寒月……?”
紀寒月是不主動的,她一直是感情裡被動的那一方,所有的溫柔,一直都需要路淩開口去要。
可此刻,她卻是那樣緊緊地貼著他,抱著他。
紀寒月沒有說話,隻是擁抱的力量猶如要將他融化一般。
被如此擁抱著,路淩連酒都醒了幾分,他擔心地問:“遇到什麼不開心了麼?”
紀寒月輕聲回答:“沒有……”
“那……生氣了?”
她貼著他的脖頸,輕輕搖了搖頭。
路淩舍不得此刻的溫柔,逼著自己趕緊清醒過來,好好感受她對他的依賴,可還沒等他做出反應,紀寒月已經捧住了他的臉,吻住了他的嘴唇。
他隻覺得自己更是醉了,什麼都無法思考,回應著她的吻,將她壓在了牆上,仿佛要用他的吻來告訴她,他到底有多麼愛她。
深深的一吻過後,路淩看著懷中的她,心跳早已經突破了界限,將她橫抱而起回了臥室。
紀寒月終於放下了那些纏繞在她腦中的過去,甚至連身上的疼痛都被她忘卻了幾分,她隻想親吻著眼前的他,深陷在與他的觸碰與纏綿之中,真真切切地去感受眼前的現實,去感受他年輕的靈魂,熾熱的愛意。
他的體溫,他的每一寸肌膚,那都是他存在的證明,隻要能觸碰到這一切,她就可以騙自己什麼都沒有發生過,沒有過去,更沒有未來,隻有此刻。
他在,他一直在。
既然重新活一次,那就好好地活著。
夜裡,一切都變得寧靜的時刻,即使才剛剛相擁纏綿,她仍還舍不得離開他的胸口。
路淩隻覺得自己在做夢,他輕輕撫著她的頭發,在她的額頭一吻,溫柔道:“傻寒月,今天為什麼一直粘著我?”
紀寒月沒有說話,隻是更貼近他一些。
路淩又笑了,說:“我後天就放假了,馬上是春節,你買的是什麼時候的票,我送你去機場。”
夫妻兩人的春節是分開過的,這是結婚的第一年起紀寒月定下的規矩,路淩一直頂著巨大的壓力,卻也不得不順應紀寒月的選擇。
紀寒月搖了搖頭,說:“今年我陪你回去。”
路淩還以為他聽錯了,問:“你說什麼?”
“我陪你回去。”
路淩大吃一驚,坐起身來,問:“你……要陪我回去?”
天氣有點冷,他光著身體,紀寒月怕他著涼,拉著他躲回了被窩,為他蓋好了被子,再一次躲進他的懷中,說:“但是隻有除夕那天,剩下的日子我們兩個自己找個地方旅遊,好麼……?”
路淩一聽,這才明白,她好像是舍不得離開他太久,心中暖意流淌,輕輕撫著她的腦袋說:“好,我明天就安排,你想去哪裡?”
紀寒月有些困了,留下一句“都行”,睡了過去。
發覺她似乎是睡著了,路淩顧不上她壓著他的手臂,一動不動,生怕吵了她的安眠,更何況她願意在他懷中睡去,對於他而言是怎麼樣的幸福?
隻不過,隻在家過一場年夜飯,這是路淩從未做過的事,他媽媽一向強勢,之前和寒月分開過年他已經頂住了巨大的壓力,這一次連他都不在家中了,她真的會同意嗎?
路淩抱著和紀寒月去旅遊的期待,硬著頭皮打通了媽媽的電話,說明了情況之後,電話那頭厲聲喝到:“你敢試試?”
路淩手心都出汗了,他努力帶著笑容說:“媽,你不是一直說年夜飯寒月也要一起來嗎,今年她不是來了?隻不過是不在家呆著而已,她平時工作忙沒有假期,也隻有春節還算空閒了,我想陪陪她。”
“她忙關你什麼事?人家做她的大事業,你倒是為了討好她連父母都不管了?”
路淩媽媽的話很刺耳,但路淩一向不會正麵頂撞他媽媽,隻能是聽著。
“可是我們票都買好了,媽……我們……”
“先斬後奏都學會了?路淩,你沒有出息我不管,我不可能任著她這樣興風作浪,好,她要帶走你,行,她給我等著!”
“媽……你聽我說……“
沒等路淩多解釋什麼,路淩媽媽已經掛斷了電話。
路淩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坐立不安地想了許久對策後,依然還無頭緒,無奈,他給紀寒月發去了消息:
[寒月,我們春節要出去的事,我媽……很不開心。]
正在工作的紀寒月,等到出了實驗室才看了眼手機,隨後回了個“嗯。”
收到消息的路淩馬上回道:
[年夜飯的時候,她要是說話不好聽,你多擔待擔待。]
紀寒月眉頭都沒有一皺,發了句“好”作為回複,繼續忙她的工作去了。
她倒是雲淡風輕,路淩卻緊張不已,惴惴不安等了幾日,終於到了除夕這一日。
為了少些衝突,路淩故意等到下午晚些時候才駕車從銘州出發,到達路淩家時已經是七點,兩人走進路淩家中,一齊露出了笑容,紀寒月禮貌地分彆問候道:“奶奶,爸,媽,大伯,伯母,姑姑,姑丈,不好意思我們來遲了。”
鑒於紀寒月的成就,路淩的大伯與伯母、姑丈還算是客氣,奶奶也一向和善,路淩的爸爸也不是愛惹事的,也禮貌地與她回以微笑,隻是路淩的姑姑走了過來,一聲冷笑道:“難道做媳婦的,不應該中午就過來準備年夜飯嗎?”
聽到路淩姑姑的這番話,路淩脊背都挺直了,而紀寒月卻是露出燦爛的微笑,上前走到他姑姑麵前,一下將她抱住了,帶著喜悅的語氣對手足無措的路淩姑姑說:“太久沒見到姑姑了,好想你啊。”
路淩姑姑人都蒙了,被帶著情緒也揚起了笑容,鬆開懷抱後也仍笑著,說:“是,是好久不見。”
這還不算完,紀寒月故意牽住路淩姑姑的手,說:“姑姑又年輕了好多,今年做的這個頭發真好看,不過我看姑姑隨便弄一弄都行,畢竟人長得那麼好看。對了,給姑姑帶了一盒禮物,姑姑不嫌棄就好了。”
還沒等路淩姑姑反應過來,紀寒月已經把一盒要價不菲的高檔化妝品禮盒塞到了路淩姑姑手中,順便搭住路淩姑姑的肩膀走到了年夜飯的座位讓她坐下,又接著說著一些保養皮膚的理論,以塞滿時間,讓她能少一些時間開口攻擊。
眾人紛紛招呼著彼此上桌,大家都坐了下來,紀寒月這才順勢坐在了路淩姑姑的身邊,隻是仍還對話著,不給其他人插話的空隙。
然而就在此時,坐在了座位上的路淩媽媽滿臉不悅地開口道:“寒月,年夜飯你一點事都沒做,你覺得合適嗎?”
此話一出,座上噤若寒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