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如夢 【2009年10月……(1 / 1)

【2009年10月2日銘州理工大學 醫務室】

“寒月,寒月?”

耳邊傳來了一個熟悉的溫柔聲音。

“寒月?”

那是讓葉夢魂牽夢繞的溫柔,那是已經遠去了數十年的溫柔。

“寒月,你醒了嗎?”

不,不對,她突然發現,這個聲音喊的名字好像不是她。

也不對,她是誰呢?

她緩緩睜開了眼睛,視線漸漸清晰,眼前那張清爽開朗的美好笑容,讓她有種陌生的熟悉感。

“路……淩?”

她在做夢嗎,為什麼會看到已經死去的路淩?

此時,一雙大手緊緊握住了她的手,眼前那個乾淨清爽的大男孩帶著擔憂的笑容鬆了口氣,對她說到:“還好……你終於醒了。”

她完全睜開了眼睛,可身上仍是疼痛,掙紮著坐起身來,不可思議地望著眼前的他,不敢置信地開口道:“你是……路淩?”

路淩一愣,笑容轉為了緊張,可即使是緊張,在那張白皙稚嫩的臉上是顯得那麼可愛,即使是緊張,眼中依然始終閃著燦爛的光芒,他摸了摸她的額頭,問:“你……不會是傷到腦袋了吧?”

說著,他的緊張又變為了生氣,皺起的眉頭,抿起的嘴角,像是打賭輸了的小朋友一般,帶著天真可愛的小小怒氣罵道:“等等我一定要去找那些足球社的理論,怎麼會把你的腦袋砸成這樣!”

路淩說著,憤怒又轉為了擔心,摸著她的額頭問:“你還好嗎?還是……我們去醫院看看?”

她搖著頭,不敢相信眼前所看到的一切,伸出手來,輕輕捏了下路淩那嫩得像孩子一般的臉蛋,感受到他皮膚的溫度,感受到他目光中的關心與溫柔,她的眼眶一熱,上前抱住了他。

“路淩……路淩……”

她再也忍不住了,好久好久,她已經數不清有多少的歲月過去,她終於再一次見到了這雙清澈的眼睛,終於再次見到了那個笑容溫柔,無憂無慮的路淩。

路淩笑了起來,摸著她的腦袋嘲笑道:“傻瓜,怎麼還哭了,是不是真的很疼?”

她的確很疼,雖然不是足球砸的,但此刻的她隻想向他訴苦,她用力地點頭,哭著說:“疼……我好疼……”

那些死了五次的疼痛像烙印一樣刻在了她的身體,她本能地害怕那些疼痛,卻為此刻再次見到他喜極而泣。

能再見到他,她隻覺得,死了真好,所有的痛都值得了。

路淩輕輕抱著她,哄著她:“好了好了,不哭不哭,那足球砸人真的這麼疼啊?”

她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什麼都好,她隻想好好地抱著他,好好地在他的懷中哭上一場。

“傻寒月……好了好了,不哭了,我等等帶你去吃點好吃的,好不?”

聽到這個稱呼,她突然停下了哭泣,疑惑地鬆開了懷抱,望著路淩的眼睛問:“你叫我……寒月?”

路淩點了點頭,擔心地問:“怎麼了嗎?”

她伸出她的雙手,看到的是潔淨修長的手指,她抓起了自己胸前的長發,是那樣如絲綢般柔滑,她忙跳下床,衝到了門外的走廊,跑到了走廊儘頭的那麵鏡子前,看著鏡中的自己,驚訝得腦中一片空白。

“寒月,寒月?”路淩趕緊追了出來,看著她吃驚的雙眼,很是疑惑。

但她更是疑惑——鏡中的人,一張明月般剔透的臉龐,精致雕琢的絕美五官,柔順蓬鬆的及腰長發,高挑秀麗的美好身材,那人不是葉夢,而是她的靈魂所歸屬的那個人,紀寒月。

“我……變回來了……?”

“什麼回來?”路淩疑惑地眨著眼,看著她反常的樣子,摸不著頭腦。

此時,她的腦中突然閃過了一句話,那個女神在推她下來之前好像說了些什麼?

[你要讓葉夢活下去,你才能永遠變回紀寒月。]

她終於明白過來了,她,真的是紀寒月。

她回過頭來,看向了路淩,問 :“現在是什麼時候?”

路淩撓撓頭說:“下午三點多……吧?怎麼了,肚子餓了?”

紀寒月用力地搖著頭,急問:“我是說!今天幾號,幾號!”

“10月2號啊。”

“哪一年?”

路淩哭笑不得,問:“09年啊,你不會……真的被砸傻了吧。”

紀寒月努力地回想,上一次重生似乎也是這個時間點,她又回來了,而這一次,她不再是葉夢,而是紀寒月——她自己。

她有些不習慣這個身體,已經成為葉夢太久了,一下子要做回自己,好像不是那麼順理成章。

她往前兩步,看著路淩,艱難地開口:“你……”

“嗯?”

“你認識桃覓嗎?”

路淩眨了眨那雙明亮的眼睛,問:“桃覓?那是誰?”

“那陸鏡呢!陸鏡,你認識嗎?”

路淩口中輕聲念著這個名字,又問:“可……可能我有什麼親戚會叫這個名字吧。”

紀寒月終於確定了,眼前的這個人並不是那個與她共度了數十年時光的丈夫,她的丈夫,靈魂依然被封印在那個奇怪的地方。

他隻是路淩,曾經的路淩。

失落了一會兒後,紀寒月很快振作了起來,她已經再一次回到了過去,她還有機會救下路淩,讓悲劇不要發生。

或許隻要阻止了那場車禍,路淩的靈魂就能回來了。

那現在要做的事是什麼?

她的腦中再次想起那個女神所說的話,恍然大悟,和路淩留下一句:“我有事要出去一下,晚點聯係你!”便跑著離開了醫務室的二樓。

“寒月!寒月!”

路淩見她如此反常,一臉的疑惑。

奔跑在學校裡的紀寒月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她也分不清楚,是因為剛剛被足球砸了,還是死亡的疼痛還沒消去,她的身上一直有著隱約的痛覺,雖能忍受,卻也時刻消耗著她的耐力,連擅長跑步的她也因為這樣的疼痛,跑了一會兒後便累得抬不起腳了。

終於,連跑帶走來到了大一學生正在軍訓的操場外,看著一個個軍訓方塊,她一時間也想不起來葉夢在哪個方陣,她隻好到一旁與正在休息的大一學生搭話道:“學妹,不好意思,那個……英語一班的方陣在哪?”

那兩個被她搭話的女生很是緊張,脊背都挺直了起來,站起身為她指了方向,還詳細解說了方位。

“好的,謝謝你們!”

紀寒月跑開後,那兩個女生興奮地抓著彼此的手,激動地互相確認:“是不是紀寒月啊!”

“是啊是啊!就是她!天啊真人這麼漂亮!”

“啊啊啊!真的太好看了!”

紀寒月自然是聽到了那些感歎的,她已經許久不做自己了,曾經可以輕鬆接受那些讚歎與目光,如今卻又開始覺得陌生,畢竟她早已經習慣了葉夢那副平凡的模樣,仍以為自己不會惹人注意。

那兩個女生興奮的討論提醒了她,若她這樣大搖大擺去找了葉夢,恐怕又要重現當年害得陸鏡罰跑的場麵了。

她放慢了腳步,隻來到了操場周邊,到了英語一班的方陣旁,許久才在隊列的最末看到了一點也不起眼的葉夢。

看著眼前的葉夢,她居然一點也沒有在她身上看到自己曾經的樣子——紀寒月的靈魂和真正的葉夢的靈魂,真的差彆太大了。

擁有著自己靈魂的葉夢,即使距離甚遠也能感受到她所流露的那種自抑以及自卑與封閉,她的眼睛是無光的,像一具提線木偶,隻是對教官的口令做出反應,不像其他人的眼中有些各自的心思,要麼期待休息,要麼抱怨勞累,她的眼中,什麼情緒都沒有。

紀寒月在一旁的石階上找了個角落坐下,然而即使是躲在角落,不出幾分鐘時間她依然還是被矚目了,她感受到左右兩旁的方陣投遞來一些好奇的視線,這樣被矚目的感覺讓她很是不安。

她抬起頭來,看向了葉夢,沒想到兩人竟是四目相對,但當葉夢的眼神接觸到紀寒月的那一刻,她立馬微微低下了頭,可能若不是怕動作太大被教官察覺,她或許會直接將腦袋壓到胸前藏起。

紀寒月想了想,葉夢一向低調,或許現在並不是見她的時候,至少不能在眾目睽睽之下。

紀寒月離開了操場,即使是離開也仍帶著眾人的目光,這樣的目光一直持續到她躲進了某處教學樓樓梯的無人處,她才終於鬆了口氣。

一直做著存在感幾乎為零的葉夢,現在當回自己,她早已經完全忘了當年是如何處理他人視線的,甚至連記憶都很模糊了,她曾經一直這樣被關注著嗎?

她躲在角落裡,探頭往外看了一眼,望著一牆之隔外走過的人群,紀寒月的心中很是不安。她仔細搜索了那顆空蕩蕩的腦袋,時間過了太久了,她早已經忘記了那些關於紀寒月的事了,現下連自己的宿舍在哪裡都毫無線索。

疼痛不斷地從身體的各處傳來,這樣持續的不適隻會讓她的心更不安,就在她不知道如何是好時,樓梯口突然走來了一個女孩,似乎是被躲在這裡的紀寒月嚇了一跳。

“寒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