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夢沒有多少真正的葉夢的記憶,她不知道她在威海還有哪些朋友,但聽葉夢媽媽如此說,應是她也不認識那個來找葉夢的男人。
按照真正的葉夢的性格,她朋友本來就不多,怎麼會有男性朋友找到家裡來?
葉夢想了想,問:“長什麼樣的?”
“也是大學生吧,和你年紀差不多,長什麼樣……看不清楚。”
“看不清楚?”
葉夢媽媽皺起眉頭,說:“說來也奇怪,我買菜回來發現他站在咱家門口,戴著帽子,半張臉埋在圍巾裡,我問他找誰,他才說要找你。我說你還沒回來,他隻說改天再來,就趕緊走了。”
葉夢更不解了,怎麼聽起來不太對勁。
“不是你朋友嗎?”葉夢媽媽問。
葉夢搖了搖頭,說:“彆是什麼壞人就好,你也注意一些,不在的時候關好門。”
葉夢媽媽點了點頭,回到廚房繼續給葉夢準備食物去了。
寒假說長也不長,但畢竟葉夢媽媽是最熟悉她的人,很容易看出破綻,要偽裝得天衣無縫是不可能的,但總要打起精神去應對,也是疲憊。
葉夢走到窗邊,看著窗外那茫茫雪地,心中想著——這個時候,陸鏡應該已經見到紀寒月了吧?
廣州,那個屬於紀寒月的家鄉,那雙最疼愛她的父母,她有好久好久沒有見過了。
葉夢真想見他們一麵。
葉夢就這麼在家中和媽媽兩人過了個平淡的春節,終於是到了返校的時候了,這二十多天的時間身處在一個並不算熟悉的地方,也不似上一次重生時有陸鏡的陪伴,總算明白什麼叫做孤寂。隻是她也儘了自己的全力,為真正的葉夢孝敬好她的媽媽,也算是報答她給予她再一次的新生命。
踏上了回銘州的路途,雪還沒化,一路上的風景也仍是冬日裡的寂靜。回到了銘州,回到了學校,踏進校園的那一刻,葉夢鬆了口氣。
一個人在一個不屬於自己的世界裡,總要有些熟悉的事物,心中才能稍稍安心。
葉夢回來得不算早,當她走進宿舍時,剛剛還在吵鬨說話的其他舍友突然便都安靜了下來,原先還圍在一張桌子前看著電腦,此時也都散開來了。
葉夢有些費解,但被排擠她早已經習慣,隻是聳聳肩坐回了自己的座位,開始收拾行李了。
隻不過這樣奇怪的氛圍並非偶然,當葉夢到食堂吃飯時,她發現了一些熾熱的目光,她仍有些疑惑,卻也仍是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吃過了飯,回到宿舍,直到睡前她才突然想起。
難道是紀寒月與陸鏡分手的事情傳開了?
她趁著還沒熄燈,趕緊打開了電腦,這一查才看到,學校的貼吧裡早已經炸鍋了。
連著十餘條帖子都在討論紀寒月和陸鏡的事,帖子裡掛上了葉夢的照片,將她怒罵為拆散兩人的小三,言辭汙穢難聽,看得她心中一驚。
“哢”的一聲,斷電了,網絡也隨之斷開,隻是筆記本電腦還有電量,畫麵裡停留在那些謾罵的話語中。
葉夢低下了頭,她猜到了會變成這樣,一想到那個不應該的擁抱,她低下了頭。
或許這是她應得的——葉夢如此想著。
熄了燈的房間裡,葉夢躺在床上,久久未能入眠。
直到第二日,因為一夜沒有睡好,葉夢迷迷糊糊地洗漱後便去學校上課了,精神不佳,自然也不容易注意他人的目光,也還算是掩耳盜鈴的清淨。
上了兩節課,葉夢的困意仍沒有解開,正打算去洗手間時,突然一個高大的女生摟住了她的肩膀,嚇得她頓時清醒過來。
“你是?”葉夢吃驚地望著那個完全陌生又不懷好意的麵容。
那高大的女生一笑,用力摟住了她,用蠻力拉著她往外走去,說:“這裡的洗手間不夠敞亮,我帶你去彆的地方上廁所怎麼樣?”
葉夢慌了,可她的力氣實在是大,她個子不高又沒什麼力氣,居然就這麼被她拖著離開了衛生間,上了兩三層樓後,走進了一層無人處的洗手間,並一把把她推到了洗手間裡的地上。
葉夢正想趕緊爬起身來質問她要做什麼,突然出來了兩個女生,一人一桶冷冰冰的水,二話不說倒在了她的身上,葉夢渾身上下頓時全濕透了,冰冷刺骨得讓她忍不住叫出聲來。
“寒月姐到了嗎?”那高個女生問。
“來了來了!”此時,門外傳來了又幾個人的聲音,葉夢渾身發抖,抬頭一看,竟見有兩三人帶著紀寒月來到了她的麵前,紀寒月看到此情此景,慌忙脫下她的羽絨服上前為葉夢披上,生氣地問:“你們乾什麼!”
不隻是葉夢驚呆了,那幾個圍在一旁的女生也驚呆了,帶頭的那個高個女生不解地說:“寒月姐!你乾嘛把衣服給她?”
“你們乾嘛沒事欺負她?”紀寒月的聲音聽起來很是生氣。
“我……我們替你報仇啊!我們就是看不過這個小三,害得你和陸鏡分手!”
“分手是我和陸鏡的事,關她什麼事?”
“我!我……”那人一時語塞了。
紀寒月扶起了葉夢,用衣服將她包裹起來,摟著渾身濕漉漉的她走到了那幾人麵前,眼中滿是憤怒地說:“讓開!”
這幾人見紀寒月如此生氣,這才悻悻地退到了一邊,紀寒月摟著葉夢,大步往外走去。
那幾人看著紀寒月離開的背影,有人生氣地說:“這小三真是極品!迷了陸鏡不算,連寒月姐也被她騙了,居然還幫她說話!”
“寒月姐就是太善良了,可惡,我們可不會放著這種人不管!”
幾人七嘴八舌,紛紛繼續謾罵葉夢。
而此時的葉夢狼狽得像是一條落水的狗,被好心人撈上了岸,在寒冬臘月裡哆嗦著,嘴唇都發白了。紀寒月緊緊摟著她,穿過了人群驚訝的目光,一路帶著她往舞蹈室走去,並不時地安撫著葉夢:“你忍忍,馬上就到了。”
“……”葉夢冷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唯一的溫暖是紀寒月那件她也曾穿過的羽絨服,還有眼眶中溫熱翻滾的淚水。
兩人就這麼頂著眾人詫異的目光,五分鐘的路程後才來到了舞蹈室裡,紀寒月動作利落地鎖上了門,快步走去打開了空調的暖氣,一邊尋找著放在舞蹈室旁櫃子裡的毛巾,一邊說:“你快脫下那些濕掉的衣服,這樣穿著不行。”
“好……”葉夢艱難地回答了一句,一件件脫下身上濕透的毛衣和褲子,隻是仍穿著最後一件貼身的衣物,並不敢在紀寒月麵前完□□露自己——即使那人就是她自己。
紀寒月拿來了毛巾和替換的衣物,卻見葉夢仍穿著貼身的衣物,她沒有多說什麼,隻是遞給她說:“這是我的舞蹈服,你快換上吧,我去裡麵等你。
葉夢點了點頭,接過了舞蹈服,看著那件熟悉的衣服,她的眼淚更是洶湧了,等紀寒月躲開後她才肯換下了那些早已經濕透的貼身衣物,渾身哆嗦著用毛巾擦乾了身子,換上了那件有數年沒有再穿過的舞蹈服,那不合身的觸感告訴她——她已經不再是紀寒月了。
“我好了……”葉夢低聲說著。
紀寒月聽到後這才從一旁的更衣室走出來,走到她身邊,幫她擰乾那些濕透的衣物掛在了舞蹈室鏡前的橫杆上,沉默了許久她才開口道:“那些人是我認識的學妹,對不起……她們……”
見紀寒月要道歉,葉夢忙搖搖頭說:“是我不好,該說對不起的是我,對不起……我明知道你們在一起,卻還是沒有徹底和陸鏡斷了接觸,對不起……”
紀寒月放下了最後一件衣服,走到了葉夢的麵前坐下,淡淡一笑,拿起毛巾為她擦拭著那濕透的頭發,說:“是我主動向陸鏡表白的,那時候……我想他也沒有想清楚,我不怪他,更不可能怪你。”
“我……可是……”
紀寒月打斷了她,說:“其實我何嘗不是也沒有想清楚呢?我挺感謝陸鏡的,如果不是他說出口,或許我們會一直錯下去。”
葉夢皺起了眉頭,問:“錯下去?”
“嗯,他做了錯的選擇,或許……我也是。”
葉夢看著紀寒月的眼神,她的眼中沒有遺憾,反而更多的是慶幸的心緒,葉夢曾經就是紀寒月,她能理解,這樣的眼神代表著她對陸鏡確實也沒有太深刻的感情,隻是一時的心動。葉夢明白了,為何兩人在一起一個月卻隻是牽手,並非隻是陸鏡不夠主動,而是紀寒月自己也沒有那麼動心。
葉夢低下了頭,心中千百種滋味,一時間不知道要從何處說起。
沉默了一會兒後,紀寒月揚起了很好看的笑容,看向了葉夢說:“你知道嗎?我有個從小就喜歡的大哥哥。”
“大哥哥?”葉夢很是吃驚,在她的記憶中,紀寒月並沒有青梅竹馬的哥哥,這個世界的紀寒月怎麼會有一個從小喜歡的哥哥?
“隻是他從高中開始就常年在英國,偶爾才會回來,他……好像也並不喜歡我,隻是把我當妹妹一樣疼著而已。”
紀寒月之所以跟葉夢說這些,為的就是葉夢能減輕負罪感,讓葉夢知道她也沒有那麼喜歡陸鏡,讓她不必放在心上。
隻是聽到這句話,葉夢更吃驚了,紀寒月喜歡的人居然會不喜歡她,那男人到底是誰?
正在葉夢好奇時,像是與閨中密友分享一般,紀寒月掏出了她的蘋果3GS,滑動著屏幕尋找著照片,貼近了葉夢,說:“你看!這是我寒假見到他的時候跟他拍的自拍!”
葉夢看向了紀寒月的手機,看著照片裡那張再熟悉不過的麵容,震驚之中落下了眼淚。
站在紀寒月身邊的,是不帶笑顏,青春年少的路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