拂曉時分,青濛濛的天空有種彆樣的震撼,絢麗的雲彩趕集似的鋪滿東方。
“我們要變得強大,特彆的強大!”雲梨站在院子裡的木樁子下,仰頭望著天邊,喃喃自語,她再不想體會那樣的無力感。
衛臨側頭瞥見她小臉上的茫然和一閃而逝的惶惑,彆過臉去,語氣堅定,“會變強的。”
做不到的事情就不要想了,她隻是一個小小練氣期弟子,不是什麼救世主,救不了那麼多人,現在能夠做的,就是不斷變強,不要讓自己以及自己在乎的人變成他人俎上魚肉。
心底翻湧的莫名情緒消散,她呼出一口氣,打了個大大嗬欠,“啊,天亮了,我還沒睡覺呢,我去補覺了。”
說完轉身進了屋。
衛臨嘴角一抽,剛才說要變強的是誰?
雲梨睡夠了再次醒來時已經是下午了,難得的是衛臨今日沒有在修煉,也沒有練習劍訣身法,而是在,建房子?!
在門口懵了一陣,手中幻世綾一抖,她大聲嗬斥:“何方妖孽?膽敢冒充我師兄!”
衛臨手中動作一頓,眼皮子一撩,聲音不緊不慢:“你皮癢了?”
這熟悉的神情語氣,是師兄沒錯啊!
她三步並作兩步上前,從鏤空的木架子中間探出腦袋,湊近了盯著衛臨,溫熱的吐息幾乎噴到衛臨臉上,狐疑道:“你不修煉在乾什麼呢?”
衛臨伸手將她毛絨絨的腦袋從木架子下摁回去,“還不明顯,建房子啊。”
“不是,我的意思是建房子做什麼?我們不是有院子嘛,難道閣裡要把院子收回去啦?”
她再次從木架子間鑽過去,說到最後帶了一絲錯愕,閣裡不會這麼摳門吧?
“喏,”衛臨將一個梨絨落絹儲物袋扔給她,“你不是想要一個玲瓏屋休息嗎,玲瓏屋眼下是不能奢求了,但是能裝下一間小木屋的儲物袋還是承擔得起的。”
“嗯?”雲梨眨了眨眼睛,儲物袋,小木屋,玲瓏屋,它們有什麼聯係嗎?
腦中似有一條線將三者串聯了起來,杏眸噌地一亮,驚喜道:“你是說,建一座可以移動的小木屋放在儲物袋裡!”
這樣子的話,她就不用攢靈石也能實現帶著家出門的願望了,以後再也不用擔心露宿荒野、以天為被地為席了!
她狂喜地一蹦三尺高,捏住衛臨雙肩拚命的搖晃:“啊啊啊,你怎麼這麼天才!這麼好的點子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師兄你太好啦!”
張開手,一個熊抱上去。
衛臨嫌棄地推開她:“你輕點,一會兒架子該散了。”
“嘿嘿,有什麼我能幫忙的嗎?”雲梨一點不介意,笑得傻兮兮。
“你彆搗亂就成。”
“好。”她使勁兒點點頭,乖巧地坐在旁邊的木頭樁子上,看著院中的木料,美美地回想以前看過的漂亮小屋圖片,嘻嘻,要給房子打扮一下,種些紫荊花好呢,還是綠蘿好呢?薔薇好像也不錯啊!
“咦,不對啊,師兄你會蓋房子嗎?”暢想了一陣,她終於想起衛臨好似沒有點亮這方麵的技能。
衛臨劍眉一挑,“這有什麼難的,不就是間小木屋嗎!”
事實證明,小木屋也是需要技巧滴。
日落西山,衛臨也沒將小木屋搭好,眼見他白淨的額頭上紋路一層層疊加,臉與鍋底的相似度直線上升,雲梨安慰道:“術業有專攻嘛,要不明天去找有經驗的師兄弟請教一番?”
“不用!”
衛臨果斷拒絕,轉身直勾勾盯著小院,犀利的目光化作兩道X光射線,仿佛要將幾間屋子肢解了一般,嚇得雲梨趕緊拉住他,“你冷靜點,這院子是公物,不能拆,不能拆。”
小木屋沒建好,再把院子拆了,以後真要睡大街了。
衛臨斜了她一眼,“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暴力。”
雲梨一噎,心裡那個慪啊,都是錘子惹的禍,她明明是嬌嬌弱弱的小仙女,哪裡暴力了!
鬱悶的她正要回屋,就見已經觀察好的衛臨從儲物袋裡拿出了幾根銀白的木材,她腳下一頓,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雲雪霧鬆。”
“雲雪霧鬆?”雲梨擰眉思索了一陣,驚喜道:“製作靈舟的雲雪霧鬆?!”
她激動壞了,有了雲霧雪鬆,她的小木屋就能隔絕彆人的神識探查,還能自帶結界,再擺個防禦陣法,比之玲瓏屋也不差了!
“你在秘境裡獲得的?運氣也太好了吧!”
衛臨神色有一瞬的扭曲,就這麼點好東西了,若不是有這雲雪霧鬆撐門麵,此次絕影峰之行,他幾乎算得上是空手而歸。
旋而雲梨又擔心了,“就這麼幾根,能形成結界,隔絕探查嗎?”
“還活著時它的結界覆蓋了方圓五裡。”
“這麼厲害啊!那沒事了。”
暮色籠罩,銀月東升之時,一座小木屋終於蓋好,小小的,十來平米左右,隻能放下一張床和一張梳妝台。
不過能睡上軟軟的床,雲梨已經很滿足了。
“想不到你還有這手藝!”看著眼前有模有樣的小木屋,雲梨對他佩服的五體投地。
衛臨一點兒沒飄,隻淡淡道:“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啊。”
今天心情好,就不吐槽了。雲梨歡樂地盯著木屋猛瞧。
看了看天色,衛臨拍了拍手,施了除塵術除去衣衫上的木渣碎屑,道:“時間不早了,再去探探吧。”
昨晚沒有準備,突然發現蠱屍,心緒起伏,耽擱了找人的時間,幸而那些蠱屍都是低級的,這次直接略過它們再往裡找找。
她不舍地將目光從木屋上挪開,應道:“好。”
不料二人剛出內穀,就發現一股驚人的氣息在禁地附近徘徊,沒有絲毫停留,兩人默契地飛速遠離禁地。
餘光瞥見腳下淩亂的草叢,衛臨瞳孔一縮,還有彆人!
他們這一路行的很小心,留下的腳印俱是淺淺的,這樣明顯的印記不像是修士留下的,甚至凡間老道的武者都不會留下這樣明顯的腳印。
“快回去。”
越往回走,雲梨越是心驚,那淩亂的腳印竟是向他們的住處而去,她忍不住傳音道:“是有人發現了我們,故意將人引過來,還是想要嫁禍我們?”
衛臨目光沉沉,回道:“不是,若是有人發現了,直接告訴管事就好,沒必要弄得這麼複雜。”
禁地事關重大,就算隻有一點蛛絲馬跡,閣內寧可錯殺也不會放過。
“那是有人嫁禍了!”她震驚不已,“最近沒得罪什麼人啊。”
衛臨嘴角一抽,就他所知道的,絕影峰內被反打劫的二人、月二十三包括藍書對她都是欲除之而後快,哪來的自信沒有得罪人!
“是莫憂。”
閃電般進入屋中,擺出打坐的姿勢,她小小的臉上寫滿了大大疑惑,“我什麼得罪她了?”
突然她神色一凜,隨即就放鬆身體,強迫自己閉目進入修煉狀態。
之前禁地的那人來了。
院外,一道白色身影倏然而至,卻沒有進屋,他聽著閣樓上女孩一聲強過一聲的心跳,急促又紊亂,仿佛下一刻那顆小小的心臟就會從她瘦弱的小胸腔裡跳出來。
少女竭力蜷縮著的身體縮在床腳邊,額邊的碎發被冷汗浸濕,如一條條醜陋的蚯蚓盤在她蒼白的額頭上,鼻尖晶瑩的汗珠兒禁不住她的顫抖,滴落下去,在地板上濺開一朵水花,隔這麼遠,他都能聽到她上下牙磕在一起的微響聲。
他唇角牽起一個邪肆的弧度,眼眸裡一片寒涼,輕聲喃喃:“有點意思,不愧是霜降的女兒。”
最後兩個字格外的輕,輕到氣息剛出唇齒就消弭於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