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明白不成?

謝鯨哪裡能想到,賈寶玉好睡一覺醒來?,心神稍安,將這一遭事在腦子裡一轉,便?覺不對勁,是教他協助辦案,可既不對他追根查問,困在這清虛觀中?更無勘查其他案件跡象,唯有一種可能:他是來?陪同?審訊犯人的!

賈寶玉雖不事俗務,但素聞錦衣府“大名”,知曉他們刑訊手段殘忍,又聯想來?時那血腥作嘔的場麵,一時心寒膽顫,極不願沾染這冤孽,索性打定主意裝病不去,反正?張道士和?謝鯨俱告知過?他:此事成不成都無妨,他本無心仕途,那便?如此混過?去了事!

隻他欲逃脫乾係,韓玉州卻不許,麵色沉靜向外頭吩咐道,“命道衝真人及蔣千戶帶人將那位‘請’過?來?。”山不就?我,我來?就?山。

賈寶玉不明所以,便?見?茗煙等皆被驅逐出去,正?想出口?阻攔,卻見?謝鯨目光沉沉望著他,驚得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放棄躺下。

少頃,便?聞一道笑聲進院,“......日日待在供桌上受神光照耀不好受吧?今兒老道們帶你?出來?透透氣,鬆快鬆快!”

轉眼見?一溜道士進門,為首之人呈一托盤,盤上置一插著小旗的黑壇子,那道人麵上笑意不減,話似是對著那壇子的,略顯怪異,屋中?眾人卻無多大反應。

賈寶玉隻瞧那道人竟帶著小壇靠近他,直覺不好又不敢大動作,往床裡縮了寸許,但那道士動作並不止,將那詭異小壇放他身側不算,還欲往他身上放!

賈寶玉大驚,抬眼欲向謝鯨求助,卻忽聞那壇子中?有聲音傳出,“小輩,爾等到底意欲何為?”

賈寶玉嚇得仰坐起,伸手便?想將壇子撣下身,卻被道士按住手,動彈不得,隻聽他問:“小友,昨日你?是如何驅除那狐妖的,可否叫我等開開眼?”

畢,指了指壇子。

壇子中?是狐妖?賈寶玉不由雙腿顫顫。

抖得老狐妖恥笑,“小輩黔驢技窮,竟抓個娃娃作弄?且不如老朽先前提議,各退一步如何?”

道士卻不理,隻滿眼期待對上賈寶玉,賈寶玉惶恐又不解,“我不會!”他怎不知自己有驅除狐妖之能!見?道士不信,賈寶玉又向謝鯨道,“謝家大哥哥,你?知道的,我們家裡哪裡去學這些!”

謝鯨無奈:是,他們這樣的人家不會學這些旁門左道,這不是你?生來?有異嗎?

謝鯨不言語,任賈寶玉在道士引導下嘗試攻擊壇子,卻是一無所獲。其餘幾位道長見?狀亦圍了過?來?,將通靈寶玉拿起又放回觀察了幾次,相互耳語幾句,便?帶著壇子離了榻邊。

而後向主事人韓玉州回道,“……一來?一回氣場均有變化,明玉確實在作用,隻不過?瞧這情形,主人無法控製、妖邪靠近亦未主動攻擊,或許隻能被動防禦,亦或許……隻在性命之憂時方?能起效。”

這頭話音才落下,便?聽那頭賈寶玉忽然“噯呦”一聲,捂住肚子倒在床上,疼呼不止,而壇子卻“咕嚕咕嚕”從床滾落腳踏,又跌在地?上。

原是不及眾人反應,韓玉州便?奪過?道士手上的壇子朝賈寶玉砸了過?去,意圖攻其不備,瞧瞧那玉會不會護主。

“看來?這法子是無用了。”眾人隻聞韓玉州的“失落”之聲。

謝鯨卻是閉了閉眼,費力忽略其語氣中?的惡趣,暗忖賈寶玉自討苦吃,得罪誰不好,非給這“閻王”找麻煩,今日不脫層皮哪裡過?得去。

果然……

“來?人,貼加官。”他隻聞韓玉州氣定神閒吩咐道。

眾道士俱是一驚,道衝忙勸道,“大人,那玉除的是‘邪祟’,方?才您也試了,雖用的是壇子,但這力是您使的,便?無作用,想來?,人為製造的性命之憂定也是無用的……”何苦折騰這小哥兒!

韓玉州卻笑,“諸位真人並不能確定不是嗎?如此,試試又何妨?”

謝鯨轉眼就?見?外頭遞進來?桑紙、黃酒,亦上前勸阻,“賈妃有孕在身,賈寶玉若在我等手上有個好歹,不好交代。”

韓玉州卻隻輕輕撥開他,彎腰將那壇子撿起,拋到賈寶玉身上,“謝僉事放心,出了任何事,本官一力承擔。”

賈寶玉不知何為“貼加官”,隻是被那麵若桃花男人話中?的陰戾氣息嚇到,接著便?見?兩名司員上前,一人按住他,一人取了一張黃紙覆在他臉上,賈寶玉驚恐,“你?們做甚麼?”

一麵,一麵搖頭,試圖將那紙晃下臉去。

不想,被按住。

酒氣撲鼻而來?,暈濕的黃紙糊住了他的口?鼻,賈寶玉害怕,大口?吸氣,又驚慌向謝鯨求救。

謝鯨這回不再應,昨日為賈寶玉情休息一日,方?才又勸了韓玉州一回,已?是他念及兩家祖上舊情,但也僅到此為止了,再幫他,就?是置定城侯府於不顧。

蓋因他調入錦衣府乃上皇之意,專為北靜王府及南山翁謀反、或者忠慎親王謀反一案而來?。若忠慎親王坐實謀反,當今便?能收攏更多權力,此讓上皇感到威脅,所以即便?當今明知哪些官員參與其中?,仍需南山翁的口?供鐵證來?堵上皇之口?。

而他,是上皇的眼睛。

謝鯨有預感,這一局當今贏麵更大,謝家本無意,卻被上皇拉入局,若他再對天子心腹韓玉州多加阻撓,必會得罪當今,得不償失。

所以,賈寶玉還是自求多福罷。

謝鯨出神時,桑紙已?貼到了三張,賈寶玉的聲音被悶在紙裡,隻得瘋狂蹬腿。

供奉們瞧著不忍,偏過?頭去,眼睛卻盯著他胸前的玉和?懷裡的壇子,仍不見?動靜。

道衝再次開口?,“大人,這隻怕是真不成,再想法子吧!”

韓玉州卻不理,隻令道:“加!”

司員遂又加了一張,韓玉州沒?再下令,靜靜瞧著賈寶玉仰起的脖頸青筋畢露,四肢奮力掙紮。

壇子中?,南山翁已?然知道他們在做甚,隻一徑笑話他們,“偏是你?們人族懂得怎麼折磨同?類,聽聽,這可憐見?兒的。”

“大人。”按住賈寶玉的司員出聲提醒,賈寶玉的脖頸由紅泛紫,掙紮力度也開始減弱。

“廢物!”韓玉州冷笑道,尋常人貼五張才到極限,這小色胚才四張就?不行了!

“算……”

呼——

韓玉州正?打算放棄,一陣裹著臭味兒的狂風湧灌進門,將那粘濕的桑紙高高吹起,又重重落在地?上,砸作一團。

眾人隻覺眼前一晃,兩道身影便?立在淨室中?央,並喝道,“修道之人,何故草菅人命!”

其餘人等猶在晃神,隻韓玉州眼睛發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