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都害怕被連累,倒是一個自言不入名利場之人,大張旗鼓為兒子聘回家。

“師兄說的哪裡話,不過一個小姑娘,何至於到趟渾水的地步?”賈敦拈著須,眼底劃過不屑,對吳氏夫妻,也是對天下有這般想法的庸人。

女兒的陪讀,一個將及豆蔻的小官之女,義忠親王能委托什麼重任不成,再者,連坐、誅九族也斷斷沒有將女兒玩伴兒算在內之理。

何況,“明昌郡主遠嫁和親,修兩邦百年之好,可是大功,陪侍過如此主子有過?還是有罪?”

“你這......”江斂臣哽住,強詞奪理不是?

“你可想好,要是有那腦子不清楚的,見此,以為你主動上了他們船,借故蠱惑拉攏你的故交、學生……”那才是大禍,江斂臣目露嚴肅勸道。

前朝黨爭肆虐,連太子都被裹挾拉下馬,當今最忌憚此事。

師弟門下學生,入仕者眾多,且多有大才,本就容易結成學派,幸而他避入山中,遠離官場是非,學生也都安分實乾,從不謀劃此事,否則,不說今上,朝中其他派。係也容不下他。

如此大聲勢為兒求娶與義忠親王府有舊之人,在有心人眼裡,可不就是放信號,師弟謹慎龜縮了大半輩子,可彆臨了,因“小”失“大”。

哪知賈敦態度隨意,瀟灑擺手,“師兄多慮,我父子二人又不入仕,朝中能有多少麵子,那起子小人憑一張嘴就想成事,哪有這般容易?待琛兒終身大事一了,我可算能放下擔子,隻一心教書育人,再不理這些俗事了。”

江斂臣聞言,差點兒沒被這不要臉的潑皮嗆住,隻拿眼神幽幽望著他。

你父子二人是不入仕,可對朝局影響何時小了?

你賈敦的學生哪次春闈少了?哪年金榜題名時,你不被人吹噓成當世大儒!

不說你這不要臉的,就是大侄兒賈琛,比你也不差多少。

十三歲秀才,十五歲舉人,十六歲借妻喪斷科舉路,四處遊曆,所出遊記,含各地地理風貌、民生民意、官吏治下......對朝中各部大事皆有所為,今上可是親口嘉獎過的,每每一出,朝中官員必品讀揣摩,生恐甚事沒料理清楚,被捅到聖人麵前。

那遊記,可比他們督察院上的折子都有效!

拉得你們父子二人入夥,在某些人眼裡,可抵千軍。

然而,眼神無用,賈敦還是那副光棍樣兒,似完全不計後果。

江斂臣也不當這乾著急的太監,隻道,“罷、罷,為了我大侄兒,我就走了這一趟。”

哪知人還不領情,長籲一聲,“那就多謝師兄和嫂夫人了,若是師兄再叨上兩句,師弟可要帶著東西上彆家去了。”

江斂臣聽得牙癢癢,叫人進來,迅速將禮兒收進庫房,“這是我大侄兒孝敬我的,與你何乾,走!趕緊走!”

賈敦也不強留,事兒已辦成,理理衣擺甩甩袖子,誌得意滿,揚長而去。

徒留江斂臣坐在大堂內,哭笑不得,夫人衛氏也笑著從屏風後出來,“師弟這性子倒是多年未變。”

江斂臣隻吃了口茶,讚同又笑道,“那便替他跑跑,叫他夫人給你備最好的謝媒禮。”

這老小子有福氣,兒子能掙能扛事兒,好東西最是不缺,可得好好訛他一回!

衛氏隻笑著搖頭,憶起往年兩家相交時的趣事,半響後,拿起夫君擱在案上的紅紙,歎道,“這是個好姑娘。”

衛氏出身順陽伯府,與宗室、勳貴之家皆有往來,這姑娘早年多受先太後稱讚,許多人家意欲求娶,隻可惜,白白被那短視無知的父母耽誤了。

且說賈敦一出江府,各路盯梢兒人紛紛回家稟報各主,果如江斂臣所說,總有那腦子不清的,聞風躁動,躍躍欲試;

有心又隱忍的,也按耐不住雀躍,各自招呼門內心腹、幕僚議事。

便是宮中,也有人將信兒透到了了兩位聖人跟前兒的大太監耳中,往上一報,二位都是聖明之君,倒不擔心賈敦父子,隻著人盯緊了都中動向,將那些出頭的椽子都拔了。

彼時朝堂又是一番震動,此乃後話。

話說江斂臣夫妻二人打點好一切,次日端起架子上吳家門去。

吳侍禦突聞上官到訪,驚喜萬分,一聽上官來意,笑意僵在臉上。

保媒,還是保他那聲名狼藉的長女之媒?

“不知是哪家的公子?”吳侍禦謹慎問道。

衝喜還是紈絝?長女克夫,若是門第太高,又叫克死了,親沒結成,倒像前兩家那般成了仇人,他實在開罪不起!

江斂臣一見他神色,便知他想的什麼,不由沉了臉,怪道是為官多年還蹲在七品上,挪都挪不動。

“係寧國公賈演曾孫、啟山書院賈敦之子,賈琛。”

“賈琛?”吳侍禦震驚起立,張嘴望著上官說不出話。

“怎麼?看不上?”江斂臣豎眉怒視,端是一副欺壓下官的模樣。

“哪裡哪裡,”吳侍禦趕忙坐下,諂媚陪笑道,“是小女高攀了、高攀了!”

大儒賈敦之子、寫遊記被聖上嘉獎那個賈琛?哪裡是看不上,這可真是太瞧得上了!

一想到賈敦在朝的學生,吳侍禦激動地連茶杯都端不穩。

聽到奉承話,江斂臣也沒多高興,隻麵無表情道, “吳大人過譽了,郎才女貌,正是般配,不當誰高攀誰。”

能將曾經那般出色的閨女糟蹋成眼下這模樣,錯把珍珠當魚目的親爹也是不多見。

“是是,大人說的極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吳侍禦連連點頭,附和道,滿臉藏不住的喜意。

內院,江夫人衛氏所遇情形也與江斂臣一般無二。

吳太太錢氏誠惶誠恐,對自家姑娘一味貶低,拚命抬高賈家侄兒,叫衛氏都分不清到底誰才是親生。

如此,江斂臣挾勢,吳侍禦貪慕賈敦人脈,吳家一口應下議婚。

隔日,賈敦夫妻迅速攜禮上門,要了八字,請人合婚。

錢氏拿著賈家卜來的吉卦,與夫君麵麵相覷,這賈家是否太心急了些?

“可是另有所圖?”錢氏忐忑問道,長女的事情坊間傳的沸沸揚揚,她不信賈家不曾耳聞,如此上趕著,叫人駭怕又不安!

吳侍禦也想不通,但一聯係賈琛亦有克妻名聲,思量著,賈家怕是就看上長女命硬,想兩廂衝一衝。

但與錢氏說話,吳侍禦一貫一聽便反駁,“能圖什麼,吳家有甚值他賈家圖的!倒是想法兒儘快將那災星送出門是正理,彆像前兩次……”沒到婚期就給克死了。

此次婚事於他可有大乾係,差錯不得!

錢氏向來唯夫是從,被嗬斥也不生氣,隻柔弱問,“那將婚期定早些?”

錢氏聽賈太太話裡話外之意,似想明年開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