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 殺戮係統 “那孩子叫謝靈,以……(1 / 1)

我不知什麼時候睡著了,再醒來發現自己躺在床上,身上蓋著唐北殷的外套。

窗簾的遮光性很好,屋子裡一片漆黑。我這覺睡得很沉,甚至不知道唐北殷什麼時候幫我換了手臂的繃帶。

我坐了起來,摸索著拉開窗簾。

窗外陽光明媚,我眯起眼,身後的牆上傳來了唐北殷的聲音。

他一張笑眯眯的大臉出現在牆壁為底的高清屏幕上,領口刻意敞著,露出了漂亮的鎖骨:“小朋友,睡得怎麼樣?”

我靠著窗台,抱著手臂看他:“這是哪?你穿的像個花孔雀…在哪開屏呢?”

唐北殷似乎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到處“開屏”,毫不避諱的給我拉了個中景鏡頭。他身邊空無一人,而他薄透的白色襯衫之下赫然擺著四道可怖的傷疤。

最顯眼的一道沿著胸口橫切,如裂甲般延至右手小臂。

另外三道也又長又詭異,根本不是普通的傷,在他身上更像是…一顆被雷擊的玉。

我開始懷疑自己的記憶,這麼明顯的傷痕我竟然全然沒有印象:“你身上…是當年就有嗎?”

唐北殷一顆一顆的係著自己的扣子,滿不在乎道:“應該有吧,可能沒這麼深。”

他衝我眨巴眼睛:“懷念嗎?想摸摸?”

我儘可能禮貌的微笑:“你還是儘早給我配槍吧。”

唐北殷拖著長音,擺出一副特彆遺憾的模樣“嗬”了一聲:“要槍做什麼?你睡了三天,怎麼叫都不醒,要是有危險槍也沒用——在那等會兒吧,我去接你。”

他說完就掛了通訊,我望著潔白的牆麵,一時對時間失去了概念。

我睡了這麼久嗎…

雖然,這裡沒有空間站定時開啟的催命一樣的日光燈,沒有軍官帶著機甲衛的每日問候,沒有浩渺宇宙之中的繁雜信息…沒有包子吵我。

包子…

想到包子,我頭疼的四處尋找屏幕終端。

得快點取得聯係,不然那人工智障聯係不上我,估計會以為我死了。

唐北殷剛出現的地方仿佛就是麵再普通不過的牆壁,我找不到任何能接入的設備,這屋子內甚至連燈都沒有。

我大為震驚,這到底是個什麼地方?

唐北殷很快就來了。

開門的聲音從牆後響起。我起身,剛走近白牆,一隻手就從牆後伸了過來。

我側頭一躲,眼前忽然閃過一發子彈。

子彈射到窗戶上,玻璃“哢嚓”碎裂開來。

我意識到不對勁,想與對方拉開距離,可黑洞洞的槍口直直對著我,持槍的人勝券在握地走了出來。

“大決議官,沒想到你真的來了。”

男人穿著一身黑衣。隻露出了一雙鷹鷲般凶惡的藍色眼睛,聲音中隱含著可即將手刃仇人的興奮,可我絲毫想不起來從哪裡見過他。

我舉起雙手,慢慢向後退:“誰派你來殺我的?”

男人步步逼近,指著我的腦袋:“看清楚狀況,現在的你沒資格提問。”

我盯著他的眼神,他似乎還不滿如今的局麵。

我意識到他想折磨我,但隻要我還活著,就有機會把槍搶過來翻盤:“看清了。如果這裡是空間站,根本輪不到你活到現在。”

男人怪笑了幾聲,把我逼到牆角,槍口抵著我的頭:“大決議官,不如你跪下吧,求我給你個痛快。”

我懶得問他為什麼想殺我了,我這麼多年得罪的人比人類命名的星星還多。

隻是我的數據被包子保存的過於完整,殺我是一件非常沒有意義的事情。

如果我“死亡”,隻要腦子還剩一塊碎片,都能被醫治好。嗯,隻不過會有點兒疼,另外丟失一小段記憶而已。

男人的眼神恨不得將我挫骨揚灰:“大決議官,我給你三秒,第一槍會打穿你的眉骨。”

我屈膝半跪,背著手輕輕抓起一塊玻璃碎片,試探著猜他的身份:“你們聯盟維和隊的人真是一如既往的惡趣味。”

男人愣了一秒。

我好像猜對了。

我趁機向一邊撤去,反手用玻璃碎片割他的手腕。

鮮血濺出,他果斷換手持槍,一腳將我踢開,又衝我補了一槍:“找死!”

我摔撞在牆上,隻聞一聲槍響,那顆子彈直指我的眼睛。

我不懼,甚至有些好奇的盯著它。

我想知道,在現實生活中中彈、瀕死的感覺是否與在虛構中相似。

而古銅色的子彈卻在我眼前停住了。

唐北殷雙手插兜,不緊不慢地從牆裡走了出來。

他穿著白色襯衫,鬆鬆紮著頭發,好像誤入戰場的傻學生。

可是他悠然的語氣中卻帶著令人恐懼的肅殺之氣,四周的溫度幾乎降了幾分:“真是急性子啊。”

持槍的男人忽然神色大變,見鬼一樣驚恐。他顧不上自己的傷,四肢並用的想從窗戶的缺口逃走。

唐北殷沒理會他,先走到我身邊,徒手抓住了浮在半空的子彈扔到一邊,摸小動物一樣摸我的頭:“抱歉,是我的疏忽。”

眼看著男人就要逃走,我撐起身體想去抓他。

唐北殷輕輕一笑,溫暖的手掌覆上我的眼睛,把我往懷裡一按。

他身上清冷的香氣攏住了我,我身上的疼痛如溪水般流去,我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寧。

上次察覺這種微妙感覺是在老師去世的那天,他抓著我的手,將最後的心願通過通感傳給我。

他說:

我那時還不懂,人何以在將死之際懷揣這般情愫。

唐北殷鬆了手,我睜開眼,隻見對麵的男人癱坐在原地,神情早沒了剛剛的囂張跋扈,甚至乖順的有些呆滯。

我不知從何問起,明明知道這個人無比威險,卻還是不自主的放下戒心,反握住他的手,擔心他的情況:“你…”

唐北殷回我以安慰的笑,撿起槍,看了眼底座的編號,似乎認出了男人的身份:“去聯盟呆了兩年,你漲了不少本事呢。”

他不忘對我解釋:“這位是格吉爾的老同學,十年前被天樞□□派去聯盟維和隊收集情報。”

我對唐北殷越來越好奇。

他在短短幾秒的時間裡都做了什麼?

為什麼剛剛還凶神惡煞的人身上一下子就…失去了某種“勢”?

像是失去了色彩的花、丟了火種的先知…唐北殷身上好像有讓暴雨驟停、讓飛瀑靜止的絕對力量。

一個可怕的念頭占據了我的腦海:“唐北殷真的是人類嗎?”

男人已然認定了自己的敗績,但仍心有不甘:“大決議官怎麼知道我的身份的?”

唐北殷提及我時,倏而卸下了一身殺氣,恢複了那種即將坑蒙拐騙的笑:“猜的。”

我在空間站一向是個暴君形象,今天竟然試圖為自己的殺人找合理的借口。

我質問他:“格吉爾被改造過,你知道嗎?”

男人惡狠狠的看著我:“改造過又怎樣?大決議官你不就是最讓人惡心的怪物嗎?”

放在往常,我不會同他廢話,隻會一槍崩了他。

今天我卻同他爭辯:“無論是白銀器官還是琉璃器官,就算沒有我,也會被批準,”

“琉璃器官泛濫、生命信息記載入庫,人類不老不死,大決議官就沒有半點責任?你協助製定了那些可笑的規則,又視它們為病毒,我們這些普通人到底該怎麼做才不算違反你的規則?”

我一字一頓的反駁:“那不是我寫的規則。”

男人咧著嘴,表情囂張又惡毒。

事實早已成了訂在史書上的我的名字,我無可辯駁,因為他句句是真。

他還想說什麼,唐北殷直接在身後喊出了他的名字:“克拉克·杜波依斯。”

男人打了個寒戰,向後縮了縮。

唐北殷語氣溫和,像是在普通的聊天:“你利用我係統的漏洞,闖到大決議官這裡行凶,是誰的命令?”

我以為男人會擔下罪責,誰知他輕而易舉的出賣了組織:“聯盟高層那位…先生命令我嘗試在第二宇宙殺大決議官。”

“他們知道隻要有包子在,大決議官就是永生的。但第二宇宙有一些獨特的規則,他們對此尚不清楚,隻是想在探索規則的路上讓大決議官受些苦頭。”

克拉克乖順的望著唐北殷,又輕蔑的看向我,恨不得一口唾沫吐我臉上:“大決議官並不無辜。”

“五百年前的星際戰爭中,你憑一己之力殺光了星際海盜…”他攥著拳頭,身體因氣憤而發抖,“那是你首次創造了是遺臭萬年的病毒係統。戰後,人類文明公約逼你刪除了那段代碼,可百年後你又用這種東西殺了一代手無寸鐵的星際人類!”

“人工智能計算出你最近二十年內有再次複刻病毒的趨勢,先生們也發現你又在和平年代做了那麼多小動作。你暗中重製係統,你就是個瘋子、叛徒、無恥的暴君!”

克拉克忽然轉向唐北殷,爬過來抱著他的腿懇求著:“唐北大人,我有證據,那個殺人係統已經快做好了,大決議官想毀了星際人類!我在奉命為全星際人而戰!”

唐北殷神色未變絲毫,隻遙遙看著窗外,眼中帶著對一切的悲憫。

微風拂過他額前的碎發,他扭頭看向我,一歪頭對我笑了:“小霽,你有沒有受傷?走吧,我帶你去上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