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1 量子虛幻 “不過是聯盟養的一……(1 / 1)

星冽紀元24900年第二宇宙人類數字生命中心

已經到了休息時間,監控器的畫麵中,空間站壬卯工作結束的人們穿著統一的製服,三兩成群地談論著什麼。

畫麵被蓋上淡藍色的三維網格,攝像頭下的每個人都成了近乎透明的。搜索框迅速掃視每個人身上紅色的頭腦和心臟。

每秒數億次的數據計算與比對讓這場搜探很快有了結果。

“發現目標…”

極像人聲的人工智能聲吸引了我的注意,我睜開了眼。

“滴——壬卯區二十六間請求執行。”

我坐在監視器背後,取下了蓋在臉上的書,摘下手套,坐起身對著屏幕擺了擺手。

“開始執行。”

搜索框定格,一片白色中的兩塊紅框紅得刺目。

機甲衛兵突然出現,衝散了等在麵包樹前領取食物的人群,將兩個人強行拖走。

二個男人被嚇了一跳:“乾什麼?機器人瘋了嗎!我要投訴!”

機甲不管他們的不滿,強硬地將人扯了出去。待出了那道門,機甲衛衝著監視器對我說:“先生,請指示。”

我盯著屏幕中的幾人,身邊的人工智能迅速對照出他們假麵下的基因信息,屏幕上出現兩兩對比的四張比對結果。

白色的線框像即將注射死刑試劑的槍頭,無論他們怎樣掙紮都能準確追著他們監控中的影像。

我的人工智能包子,無論是麵容還是聲音都比我溫和不少:“穀興思、格吉爾·利威瑞斯,古信息學博士。六十年前盜竊古典神秘學信息,三年前帶著違禁品靈物質碎片回到生命中心,私下傳播違禁神秘學知識。”

他們的身份再次確認無誤。

那就可以開始處理罪人了:“帶來見我。”

我的聲音不大,但已經很清晰的通過我身邊的人工智能傳達給了兩個機甲。

“什麼情況…”二人聽不到我的話,但機甲衛移動的方向讓他們很快意識到了即將去哪。他們對視一眼,似乎在串通什麼。

我不予理會,切了屏幕畫麵,開始搜尋下一個違規者——這是我布局已久的任務,終於到了收網的時候。

“哢噠。”

門鎖開了,剛在監控畫麵中的被拖到了我的門口。

兩個男人叫喊了一路,臉上還掛著沒清除乾淨的藍色像素碎片,像是剛從數據風暴中撈出來的虛幻難民。

“還有什麼想說的嗎?”我微微抬手,一把白色的粒子槍憑空出現,我接住槍走到他們麵前,用黑色的細小洞孔抵住那藍眼睛的頭,“格吉爾·利威瑞斯博士,你的成就大多是讓人惡心的建立在你對學生們的剝削之上,就憑這一點,我出於個人審美就不會批準你想活下去的申請。”

他嫌惡的看著我,試圖向後躲。他身後的機甲衛立刻鉗住了他的頭,掰著他的下巴強行扭向我。

格吉爾咬著牙冷笑道:“不過是聯盟養的一條狗,真把自己當個東西了?”

我一動指尖,機甲利落地從他身後插了一刀。刀尖從他胸口伸出,沒有一滴血,但扯出了許多比血管粗了幾倍的機械管。

斷裂的機械管口還帶著“嘶嘶”的電流,格吉爾低頭看了眼自己,表情變得無比驚恐:“你…你對我做了什麼!”

穀興思大驚,癱坐在地,向另一邊退開。

包子貼心的為我辯解:“格吉爾博士,您或許對林先生有什麼誤解。空間站內禁止‘狗’這種生命體的存在;同時,人類目前的科技水平無法讓人的肉身直接化作機械,您的質問毫無道理。”

我瞥了包子一眼,嫌他話多。抬手一槍打穿了格吉爾的頭骨。

包子儘職儘責的繼續說:“按照聯盟公約,違反保密協定的需要羈押候審矯治,未經許可改造身體的則會被強製送到醫學中心進行活體研究。”

子彈消失,透過彈孔,他的腦子裡隻有一個很小的、懸浮著的熒光芯片。

我冷冰冰的笑:“博士,真是意外收獲。”

“不…不對!”他呆呆的看著我,渾身顫抖,“他們…他騙了我…不對!”

他自語過後,似乎終於想到了什麼,慌張的爬過來抱住我的腿:“長官…我也被騙了,求求您…救救我…”

我蹲下/身,一隻手掐住他的臉端詳著:“真像人類啊。”

我逼他直視我的眼睛。

“你不知道自己是這副模樣?你說的‘他們’是誰?誰給你的膽子,竟還敢回到我眼皮底下裝瘋賣傻?”

他有一雙湛藍色的眼,裡麵裝滿了隻有人類才有的海水似的恐懼和貪念。

即使他也意識到自己現在是個被穿破心臟和大腦還能活著的怪物,那雙眼仍然有急迫的傾訴欲。

瘋狂、惶恐、傲慢接連浮出水麵,我盯著他的瞳孔,終於找到了海底攪動波浪的東西。

那東西和我同時說道:“抓到你了。”

一股熱浪向我席卷,那片黑色的海變成了長滿倒刺的怪物,想將我拉進去。

我安然站在原地,等他找到我,讓我看清他是什麼。

機甲衛兵為了保護我動了起來。他們出刀還沒碰到格吉爾,他腦中的芯片突然自焚,藍色的熒光變成黑色的火焰,瞬間將格吉爾的身體和兩個機甲都灼燒了起來。

我看到那團黑色縮了回去,低笑著把我的名字帶走,離得越來越遠:“林霽…”

百年前的記憶在遙遠的記憶單元被喚醒,我意識到,曾經有個人像這樣對我說過話。

黑色火焰像是從幻像中爬出的詭異實體,沒有溫度的表麵產生了焚燒植物的苦味。

機甲在報警,做最後的應急影像傳輸:“一…異…常…”

火焰還沒稍儘,第一份影像已經送到了我的屏幕終端。

“發現高權限異常信息,請長官儘快處理。”

格吉爾保持著仰頭的姿勢,似乎還想說什麼,但他的聲帶係統被首先破壞了,隻能看到他不斷開合的骨骼。

我又聽到了那個聲音,在很遠的地方喚我的名字:“林霽…”

我著魔似的伸手探向火焰,包子和穀興思一左一右拉住了我:“長官?”

我猛的回過神來,呼出一口氣,坐回椅子上。我背對著他們,望著監控整理頭緒:“你又是什麼東西?”

穀興思盤著腿席地而坐,擦了擦臉上僅剩的藍色像素,語氣有些劫後餘生的意味:“長官這麼問的話,我也不敢確定了。”

“現在機甲衛不在,上層應該也陸續接到了影像,我和長官您應該能有一些私人時間吧?”

我麵無表情:“整個聯盟都知道,大決議官沒有秘密。”

我在地球時就被當做決議官培養。聯盟對我的觀察和追蹤可以說是喪心病狂,他們為了清楚我的意識和心理,不厭其煩的研究我的所有資料。

一些專家前幾年甚至還循環過我和人做/愛時的影像。就連這段影像,也是我和對他們施壓幾十年才肯刪掉的。

穀興思看了眼乖巧的站在一旁的包子,仿佛明白了什麼,試探性的說:“那…不知您還記不記得…謝靈?”

我微微抬眼,隨著我的視線,屏幕上關於他的方格被單獨放置了出來。

白色的瞄準框再次鎖著他,我看到他頂著一頭亂糟糟的淺棕色短發,褪掉像素膜的臉上長了些胡茬,身上穿著科員專屬的白色研究服。

“哎,看來是記得了。”他一拍大腿,看著屏幕旁邊映出的我,不知是裝出的自來熟還是真傻,“我是她前男友啊,乾爹——”

一邊的包子仍然保持著彬彬有禮的笑容,我指節一按,不動聲色的把框標紅。

穀興思撲了過來,但被一塊透明玻璃攔住了。他臉貼在玻璃上,比劃著叫道:“彆彆彆…長官彆衝動。”

“長官,我長話短說!我和格吉爾都屬於‘天樞’組織,但我們的首領不同,回空間站之前從來沒見過麵。我們的任務完全不同,我的首領懷疑格吉爾被無意識的控製了,所以讓我看著他,免得他泄露組織的秘密。”

他一掃剛才邋裡邋遢的形象,加快了語速:“我敢回來是因為我不是叛徒,您查過了我的身份,一定知道我不是格吉爾那種偷學生論文、又倒賣生命信息數據的人渣——我離開時就偷了點數字生命的數據,因為我懷疑目前的聯盟宇宙信息還在當年那場虛幻災難的陰影之中。”

我聽著他的話,目光落在了另外一塊監控畫麵上。

三百二十年前的某一天,虛幻災難達到峰值,白色線燈像現在這樣閃爍,這意味著聯盟高層對大決議官產生質疑,大決議官需要候審。

那時試的我圖打破遊戲規則,卻被高層聯手攻擊。

十二條線燈象征十二位聯盟議政官正在投票,如果超過半數的人質疑我,我將被強行剝奪空間站所有權限。

“長官,謝靈是您親自帶出來的學生,您就算不信任我,也應該了解她。她不是鼠目寸光的人,當年要是沒有她,就算是您也無法全身而退。”

第四條白燈確定常亮,我戴上了手套,拿起剛剛的書,小心地放到了書櫃裡。

“我和謝靈都算是第二代星際人類,而您和議政員們官方說是第一代,但事實上就是第零代。真正的第一代星際人已經被當年的虛幻災難淘汰了。學者都認為虛幻災難是被第零代控製的,您就不好奇第二代是如何試圖反抗你們的嗎?”

好奇麼?

苦尋真相無果的人不會再次好奇。

第五條燈亮起,我看到監控中的部分機甲衛正在向我的方向移動。

與此同時,剛剛被我派出抓人的機甲,在接觸到罪犯後紛紛失靈。

我回頭看向穀興思,抬起一隻食指豎在唇邊,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下一秒,一群機甲衛打開了我的門:“大決議官,請移步癸醜區參與庭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