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萊恩和酒吧老板談生意去了,布魯斯坐在吧台邊發呆,中間有兩個漂亮姑娘走到他旁邊詢問聯係方式,布魯斯禮貌拒絕了,於是後麵又來了幾個熱情搭訕的男人。
“……”
布魯斯盯著其中一個人看了半天,心中想的是:我為什麼不懷疑這群人,卻無法完全相信布萊恩?
男人被他看得浮想聯翩,充滿自信的想法全都寫在臉上。
布魯斯興致缺缺地收回了視線——果然還是布萊恩更有吸引力,引人探究。
有的人違法亂紀頂多登上新聞,加入迷惑行為大賞,而布萊恩搞不好能成為業界傳奇,在黑白兩道上都留下一筆不朽的豐功偉績。
他給人感覺就是那種乾什麼都能乾得很出色的人。
但即便如此,布萊恩的立場和喜好也會有偏向,這種偏向通常與先天因素和後天教育有關。
酒吧老板說布萊恩的父母死後、他們在一起生活過時,布萊恩沒有反駁。
假設這是真的,酒吧老板又是個從業多年屢教不改的毒販,那麼布萊恩童年時期的成長環境就很值得思量,然而,在特殊環境下長大的布萊恩難道絕無可能變成一個好人嗎?
酒吧老板說‘是’。
布魯斯說‘否’。
他懷疑布萊恩沒錯,但這種懷疑是本能的、是他大腦自發給出的備案,即如果布萊恩是個壞人、你得做好準備才行。
至於具體是什麼準備,布魯斯尚未細想過,因為他除了不受控製的懷疑之外,還有同樣不受控製的相信:每個人都有‘好’的一麵,唯有量多量少的區彆,而且事情永遠不到山窮水儘無可回轉的地步。
在布魯斯看來,布萊恩的童年留給他的唯一東西是埋藏在靈魂深處的創傷,它們離決定他即將成為什麼樣的人還差得遠。
若是酒吧老板與布魯斯爭辯這個問題,他大概會輕蔑地說,‘我對布萊恩·紐曼的了解比你多得多’——儘管這不是真的,而隻是布魯斯討厭對方以己度人、對人性表達出的悲觀論調。
與此同時,當布萊恩表現出那一絲難過時,布魯斯已經開始傾向於相信,布萊恩所自述的他在‘大部分情況下是個好人’了。
……
這個‘大部分情況’應該不包含現在。
布萊恩躡手躡腳地從後廚裡溜出來,小聲問:“我找你了半天,你怎麼在這?”
“我為什麼不在這?”布魯斯莫名其妙地回答,“吧台的確有些顯眼,我在十分鐘裡被搭訕三次,但這是因為你不讓我旁聽你們談話,而不是我背叛了我們的感情。”
“我不讓你旁聽你就不聽了??”
布萊恩一臉不可思議的表情,“我以為你會站在門外,然後我剛才準備好的一肚子解釋的話就有用武之地了!”
“……”布魯斯聽得拳頭梆硬,“好了,這回輪到我傷心了,原來我在你心目中就是個變態跟蹤狂。”
布萊恩試著安
慰他,安慰的角度卻很奇怪:“我倒不介意你跟蹤我,這樣我有事找你時要方便多了。”
他忽略布魯斯略顯動容的神色,繼續說,“過來一下,這邊有個小麻煩需要你幫忙解決。”
布魯斯跟著他走進廚房。
映入眼簾的是酒吧老板的屍體。
不等布魯斯開口,布萊恩很熱情地主動為他介紹:“你也許注意到了,這具屍體上有兩個彈孔,但我發誓我不是故意的。一開始我隻是想嚇唬他一下,原因在於他試圖威脅我,我就照著他的大腿來了一槍。”
布魯斯:。
解釋的話這不還是用上了麼?
布萊恩:“結果這家夥很驚訝於我竟敢開槍打他。”
事實上當時酒吧老板都愣住了,半天才捂著傷口坐到地上,費解地問:“你瘋了?就算你不缺錢、也不怕我報複,我們大可以井水不犯河水、各自相安無事。你何必這麼做?”
布萊恩:“儘管你不相信,但我真的是個好人。”
酒吧老板沉默了一會,忽然仰頭大笑,笑得喘不上氣,血液從他堵著傷口的指縫中間流淌出來:“你,好人,你?”
“看上去不像嗎?”布萊恩蹲在他麵前,輕鬆地說,“我手裡還有一枚受英國女王承認的爵級司令勳章呢,理論上你應稱呼我為布萊恩·紐曼·邦德爵士。”
酒吧老板倏然間不笑了。
他渾濁的眼珠緊盯著布萊恩的臉,半晌問道:“你是誰?”
“我當然是我。”
“我問的是你這些年去了哪,又做了什麼!!英國女王憑什麼為你授勳?!”
“彆激動,深呼吸,你看,血流得更多了。”
布萊恩抓住酒吧老板的手,用力按在他大腿的傷口上,無視了對方因巨痛而扭曲的神情,“我比較奇怪於你竟然沒聽說過我的名字,看來你的消息不怎麼靈通,但你至少應該知道我的代號吧。007,有印象嗎?”
酒吧老板睜大了眼睛:“你……”
“我比你幸運一點點。”布萊恩說,“不過即使我處在你的位置上,也不會去販毒,這可能就是為什麼我敢說自己是個好人。”
兩人無聲地對視片刻,酒吧老板猛地撲上來,想要奪取布萊恩手中的槍。
布萊恩的回應是對著他的腦門來了一下。
“然後他就死了。”布萊恩對布魯斯說,“我需要你和我一起把這具屍體抬到外麵的垃圾桶裡,我們再直接從後巷離開。”
布魯斯瞪著屍體:“說實話,我總覺得類似的事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布萊恩樂了:“你指幫我拋屍?那確實不是第一次,我們畢竟……嗯,是那種關係。”
布魯斯彎下腰抓住屍體的腳踝,忍不住皺了皺眉,胃裡一陣翻湧。他掩飾性地說:“還有你用半真半假的難過表情騙取我的同情心,感覺我也不是第一次見。”
布萊恩渾不在意地抓起屍體的手臂:“隻要有一絲真心,就不算虛情
假意。”
布魯斯:“所以我以前也會在麵對類似的場景時選擇相信你?”
布萊恩步伐突然沒有預兆地停了下來,布魯斯往前扯了一下屍體,沒扯動,惱火地問:“乾什麼?你反悔了,想把它扔到鍋裡燉湯?”
“不,沒有,隻是……唉,你接受得太快了,嚇了我一跳。”
布萊恩有一瞬間幾乎想告訴對方他們根本不是什麼情侶關係了,卻又擔心布魯斯受到刺激、再度升起警惕心轉身離開。
這個設定讓他前所未有地不自在起來,因為布魯斯越過了那條他們本該心照不宣的線。
可這絕不是布魯斯的錯。
布萊恩才是那個理應提前料到後續發展、並在言語上有所收斂的人。換位思考一下,失憶後的布魯斯麵對完全陌生的環境和人,沒有給布萊恩一巴掌罵他性騷擾,已經是極有涵養的表現了。
早知道蝙蝠俠失憶後有話直說還這麼輕信(?),布萊恩當初寧可換個將二人綁在一起的借口。
幸好布魯斯不能隔空感知到布萊恩的想法。
他逐漸捋清了自己的思路:“我沒有接受,換成另外一個人殺了人,我已經報警了。”
“……”
“但我努力在這段關係中付出更多信任,因為你值得一個你愛他、他也愛你的人的信任,無論彆人說了什麼,你都不應該出於客觀原因失去這些東西。”
布萊恩覺得自己快要窒息了,就仿佛有人把他的腦袋包進了一個氣球裡,讓他頭暈眼花。
可是布魯斯竟然還沒說完:“然而你也清楚,我失憶了,這不是個人意誌可以改變的,就連現在我也在克製著報警後轉身就跑的衝動。”
“千萬彆!”布萊恩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轉身就跑’這個詞組上,以免東想西想,“無論你怎麼看待我,都必須跟我呆在一起。”
布魯斯挑眉:“為什麼?”
“我,隻有我能保證你的安全。”
布萊恩一時間都不確定自己在說什麼,隻能通過直視布魯斯的眼睛來增添說服力,“你失憶前卷進了一個可怕的陰謀之中,而我絕對不會傷害你,還會保護你、直到你脫離危險。你在我身邊時是布魯斯,在彆人那是一遝行走的美元,明白嗎?人人都愛美元,但隻有我——”
“隻有你愛布魯斯·韋恩?”
布魯斯麵帶笑意地接道。
布萊恩閉上嘴。
布魯斯催促他:“說你愛我,快點,你又不是沒說過。”
布萊恩乾巴巴地說:“你已經知道了,我沒必要再重複了。”
“我想再聽一次不行嗎?說你愛我,所以不希望我離開你身邊。”
“我……”布萊恩開了個頭,卻又一次卡住。
布魯斯露出不耐煩的表情,把屍體扔到地上:“你突然罹患表達障礙了?我向你保證,你不說我就不走。”
救命。布萊恩用力吸了一口氣,不去看布魯斯的臉:“我愛你。”
布魯斯不為所動:“後麵呢?”
“我愛你。”布萊恩脊椎發麻,額頭冒汗,到後麵自暴自棄、破罐子破摔,聲音越來越大,“我愛你,我愛你!我不想你離開我身邊!我希望你能回想起來你的過去!”
喊完這句話的最後一個單詞,兩人站在垃圾桶邊麵麵相覷。
過了一會,布魯斯彎腰拾起屍體的腳,玩笑說:“合謀殺人果然是一項促進感情的活動。”
布萊恩:“人是我殺的,和你有什麼……”
恰在這時,一個路人被布萊恩剛才的喊話驚動,走到小巷前,往裡看了一眼。
於是布萊恩的尾音變成了:“草。”
他奪過屍體塞進垃圾桶,抓住布魯斯的手腕匆匆說道:“走,去停車場。”
身後傳來路人報警的聲音:“我看到有兩個疑似情侶關係的男人把一具屍體扔進了酒吧後街的垃圾桶……”
這裡畢竟是牙買加的首都,沒過多久,街道上響起了警笛聲。布魯斯鑽進副駕駛,問道:“接下來你要怎麼辦?你的上司能幫你處理嗎?”
“恐怕不能,我過來找你之前請了假。”布萊恩回答,“不過問題不大,因為我是開車的一把好手。”
車輪摩擦著地麵,他們眨眼功夫轉過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彎調了頭。
布魯斯果斷係上安全帶:“謝謝,我相信你乾過出租車司機了。”
布萊恩一邊大笑一邊踩下油門:“也許促進感情的不是合謀殺人,而是吊橋效應。”
布魯斯眼睜睜看著布萊恩闖過紅燈,抬高聲音問:“都可以……你要去哪?”
布萊恩單手握著方向盤,另一隻手拿出一張名片遞給布魯斯:“這上麵的地址。名片是我在酒吧老板的錢包裡發現的,該公司大概率是他的‘生意’合夥人,反正他們發現酒吧老板死了也會派人殺過來,我不如先行一步。”
“你知道嗎,”布魯斯在亂七八糟的警笛和喇叭聲裡說,“我仍然不信你是個秘密特工。”
布萊恩百忙之中側了下頭,從副駕駛的角度看,他驚訝的表情格外好看:“嗯?”
“你和‘秘密’這個單詞根本不搭邊。”
“……”
被失憶的秘密義警吐槽的布萊恩完全無法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