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研突然就明白羅楓當年為什麼一聲不吭的離開。
“羅楓他媽是他的逆鱗。這個事一抖出來,他媽會再次被人翻出來談論。在有心人的引導下,小三,私生子的標簽會按在他們頭上。”閻研掐緊指尖“老家那些人你是知道的,他們可不管什麼真相,三姑六婆的嘴,那可勁潑臟水,黑的都能說成白的,無中生有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瀾。”
“他啊,敏感又倔強慣,怕人看不起他。”
閻清看著他姐的神色,小心翼翼的問“那姐你會嗎?若你當時知道真相,會看不起小羅哥嗎?”
看著閻清探究的神情閻研意識到自己失態,閻研歎了口氣,冷靜分析道:“說不好,那個時候年紀太小,閻家家規又嚴。若是事情爆發出來,阿奶,爸媽,你覺得那個會站在他那邊?”
那你呢,這個話在閻清嘴裡走了一遍,但他沒問出來。
沒必要問,他姐的態度一直清楚明白,若是當年真的爆發出來,以他姐當時的對羅雲峰偏愛,定是毫不猶豫站在羅雲峰身旁。那他姐的處境,她姐同閻家的關係定會生出裂痕,甚至依著他姐當年的脾氣同閻家決裂也不是沒可能,小羅哥,也是知道這一點的吧?
“他啊,想把什麼都背在身上。可被人脅迫又不甘心,所以想叫我恨他,記著他………”閻研對羅楓極為了解,知曉他脾氣本性,能摸準他的心態,可就是如此她才更加生氣。
他算準了她的倔強,自以為是的以最果斷態度的把她摘出泥塘。連句“為什麼”的機會都不給她,就匆匆忙忙的從她的世界裡消失。
有本事消失,就要做好消失一輩子的準備啊。
現在出現又算什麼。
又不是她惹的他,自己沒本事還諸回去,便要來害她。
私底下,閻研在心中把羅楓罵了一萬遍:“卑劣,自私,可鄙,不負責任。”但此刻,麵對著至親兄弟她反到收了脾氣,口中笑盈盈地說:“我猜他這次回來,大概是翅膀硬了,他爸管不動他了。”
閻清聽了未置可否,隻是被他姐剛才那副咬牙切齒卻又很快收斂的神情逗樂了。他問他姐:“姐還恨他嗎?”
閻研沒有立刻回答,對於閻清窺探到她的情緒她一點都不意外,雖然這幾年她未曾在提起過羅楓,但對羅楓抱著怎樣的態度身邊人也能猜測出一二。
有時候刻意避讓不在提起,本身就是一種態度。
閻研取下鼻梁上的金絲邊框眼鏡,捏了捏鼻尖,她無聲的歎息著。
閻清的這個問題,她曾問過自己無數次,皆沒有答案。
這些年懷繞在心頭的,唯有委屈與不甘。
再次見羅楓,她以為她會耿耿於懷,卻沒料到心頭的那絲委屈與不甘早就散了,她待羅楓已然能平心靜氣。
七年,時過境遷。
此刻,她能站在理智的角度,公允的說道:“恨他什麼呢?恨他明明沒有能力卻不自量力的癡心妄想?恨他掙紮著從泥濘裡爬出非要活個人樣?”
“閻清,你是天之驕子,過往人生順遂,大抵不大能體會他的種種掙紮。”
“若我沒墮落過泥濘地境地,也不大能理解他,可我偏偏也是從泥濘境地裡掙紮著才活出個人樣。”
閻研垂下眼瞼看著自己的指尖,淡淡的說道:“在我們這樣的家庭裡,我都能夠一把好牌打得稀爛。他,他隻是做了當時他認為對的選擇。”
對的選擇,並非意味著好的選擇。
羅楓無奈的抉擇裡,又未嘗不是顧慮著閻研。
正是看出他當年抉擇裡的幾分真心,閻研才連恨都恨不起來。
閻清從他姐話裡聽出了理解與妥協,便不在深究,隻是又問他姐:“姐是什麼時候知道這些的?”
閻研的聲音很低:“周暮周歲宴上,羅楓和我同坐一席。當天我問過他為什麼要去京市,他說楊龍飛來尋他。我當時沒在問他什麼,事後自己查了查,很多東西就清楚明白了。”
閻清看著閻研這個樣子,突然就有些理解父母了。吾兒不孝,傷透吾心。他姐啊,叛逆期來得格外的晚,這輩子最叛逆的第一件事就是中考失利後不願家裡花錢交借讀費上高中,第二件就是死活要和羅楓好,第三件是不顧家裡阻攔勸解追著羅楓去了京市。
他突然有些欣慰,就好像自家老父親看著不懂事的孩子突然懂事一樣。他姐到底是成長了,理智了,他先前的擔憂,屬實多餘。
心頭大石清空,閻清感覺這幾日困擾自己的問題消失。閻清想著心事,有一搭沒一搭的問他姐。“京市這麼大,姐怎麼查得這麼清楚?”
閻研失落的情緒被閻清這句話給蠢忘了。她看著閻清:“傻弟弟,你忘了姐夫就是京市人,姐夫雖然一直搞科研,但請他查個人又有什麼難的。”
閻研很坦誠,閻清想知道的,她都挨個回答了。
這在幾年前幾乎是不可能的,閻研的這種變化,閻清樂見其成。閻研對閻家羈絆越深,越看重家人,就越會懂得保護自己。
他雖然一口一個小羅哥,但他的心是偏的,他不希望他姐在像當年一樣受到傷害。
這才是他舉棋不定的原因。
私事聊完,該聊公事了。
閻研問閻清:“你很看好峰植?”不然也不會打破砂鍋問到底,非要知道個是非曲直。
閻清頷首:“綜合下來峰植更符合我們期待,他們的理念和閻林堂之後的發展不謀而合。”
閻研點了點頭,“既然如此,又何必舍近求遠,覺得合適就抓住機會直接談合作,峰植找上閻林堂,說明他們也有意,不是嗎。”
閻清換了個姿勢,說:“我和爸談過。爸說工作上的機會總會有的,但同峰植合作,你作為閻林堂市場負責人定是要同他們打交道的。我明白爸爸的意思,爸爸不想你委屈自己,我也不想。”
閻研一猜也是這個原因,她笑著說:“爸那邊我去說。你若真決定了,我讓林謹去和他們接洽。”
閻清笑著挪動椅子,往前拖了兩步,對他姐說:“有我姐出馬,定是馬到功成。”
閻研不吃他這套,說:“我可沒打包票,我就是試試。不過先說好,要是因為我把你計劃搞砸了,你自己找地哭去。”
“唉,謝謝姐!”閻清答應得爽快。反正有他姐這句話,他姐定是會儘心儘力,全力以赴。
於事業上,閻清自然有自己都考量,但對家裡人,他和爸媽態度一致,當然更心疼他姐,不願他姐受半分委屈。
不過看著他姐那微微帶笑的模樣,在想想這幾年他姐的處事風格,隻要他姐腦子清楚不範傻,不定誰吃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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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謹辦事效率很快,閻研交代下去,第二天周一上班閻研剛到閻林堂,林謹就把工作彙報了一遍。
閻研笑著感慨了句:“他們速度倒是挺快的,你剛發了合作書過去,他們立馬就回複合同範本要過來麵談。”
林謹把合同遞給閻研,這才接道:“聽說羅總要求比較嚴格,二十四小時工作機開機,睡覺都得睜著一隻眼睛,他們哪敢怠慢。”
“合同該是一早就擬好的,法務那邊也看過,隻是有一條,他們考察時間是一個月,除了閻林堂幾處分部,閻藥園的幾個園區也是重點考察範圍,閻林堂那邊有閻總接待,閻藥園這邊得請小閻總您親自接待。”
閻研點頭應允:“這沒有問題,引人注資合作,當然是要了解全麵投資人才會投錢。”
林謹遞過來一份名單,說:“這是初步磋商的考察人員名單,研姐看看,可還需要更改。”
閻研接過看了看,說:“就按你擬定的安排。”
又問林謹::“峰植那頭到閻藥園的考察隊伍預計什麼時候出發?”
林謹回道:“初步定的時間是三天後,從周四早開始。”
閻研鄒著眉頭,說:“時間太長了,拖久了對彼此都不利。和他們的人再次溝通,明天一早請他們務必出發,我和長瀾在新區等他們。”
林謹委婉提示,“明日是否太過倉促,各部門來不及準備周全。”
林謹話說得委婉,閻研卻哼笑一聲,說:“他們歇得夠久了,都準備齊全了,還考察什麼。”
林謹會意,知道小閻總就是有意為之,她要的可不是表麵文章。
林謹說:“金融助資扶農扶貧是國家重點扶持項目,閻藥園擴大種植規模,各方都在扶持幫恰,也在觀望。研姐,我們和峰植的合作,還是要慎重些。”
資金問題確實迫在眉睫,但閻藥園也不能貪功圖快,雲華州那位老爺子,這幾年有些急切了。以往小閻總有閻總壓著,做事都平緩很多,此次,怕也是想借此機會做些什麼吧。
不過,這也不是他們這些人該管的。
林謹:“閻總,長瀾之前一直接洽的宇寧安和是否要派其他人對接?”
閻研歎了口氣說:“這次長瀾和我全力負責峰植,宇寧安和那頭您多費點心。”
林謹:“閻總客氣了。”
.閻藥園新區可不在雲市,閻藥園新區在雲華州,雲華州是自治州,離著雲市遠著呢,小閻總第一站就去雲華州,這可有樂子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