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狹義相對論(二)(1 / 1)

道長說要講科學 觀冥 7214 字 4個月前

連昭被雲中子問了一堆問題,自覺吃虧,順勢也反過來問他:

搶東西回來的時候,你是怎麼做到的?

雲中子回神,秒換上若無其事的無懈微笑:“哦,那個啊。挺簡單的,其實你也可以,會左手定則就行。”

連昭:“?”

雲中子道:“通電導線在磁場中會受到安培力的作用。我在物體表麵覆蓋了一層電子,當我操控它們運動,就產生電流。此時,我人工製造一個以我為中心的均勻的外磁場環境,將該物體視為一根磁場內的通電導線,隻要自行計算控製好磁場的方向和磁感應強度,那麼在安培力的作用下,理論上我可以輕鬆獲取磁場內的一切物體。

“至於磁場如何產生,你如果實在感興趣,可以參考我大一時寫的論文,《電流的磁效應在空間領域的應用》和《論靈子對電子運動的影響作用》……”

連昭:“…………”

昭哥第一次對人類的語言文字產生無法攻克的感覺。

雲中子說的每一個字他都能聽懂,但是合在一起,就是一句話都聽不懂。

他大腦一度眩暈,甚至隱隱作痛。

連昭製止雲中子繼續說下去。

他指指對麵雙眼發直、滿臉“你們兩個在交流什麼厲害的鬼東西”的趙警官,希望雲中子能夠對他們這些正常人的體驗感同身受。

雲中子撓頭:“你沒學過高中物理嗎?”

“……”

連昭言簡意賅:我文科。

雲中子於是把話題引到連昭熟悉的領域:“對了,你之前對付那個……人,念的那是什麼?”

連昭遲疑了幾秒,才回:你說聻?

雲中子聽出AI的讀音和他之前聽到的發音並不相同。

他湊過來看屏幕,對陌生的字皺了皺眉,“這個字……?”

連昭忽然冷不丁笑了一下。

他抱著手機,避著雲中子大段大段打字,打了好長一會兒。

然後Siri開始沒完沒了喋喋:這是紫微諱字。金韓道昭《五音集韻》中雲:人死作鬼,人見懼之;鬼死作聻,鬼見怕之。若篆書此字貼於門上,一切鬼祟,遠離千裡。此字一出,諸鬼敬畏,自然退避。我當時念的是古音,發音與普通話不同。

古人標注音韻,常用直音和反切法,此字根據記載,上漸下耳,子役切,音積。切就是反切注音,上字定聲,下字定韻,這個字的聲母同‘子’,韻母聲調同‘役’,與它同音的字是‘積’。中古音的聲母和韻母在演變過程中存在一個軟齶到硬齶化的音變過程,因此——

雲中子麵無表情將他的Siri掐死在黑色的鎖屏界麵裡。

他看到對麵的趙警官雙手抱住了腦袋,仿佛正在懷疑人生並經曆某種精神折磨。

他此刻切實感同身受了趙警官。

雲中子充分領悟了:“……我明白了,我是理科。”

連昭勾起嘴角:你沒學過高中語文嗎?

雲中子:“……”

物理不通可以歸咎於文理分科,但語文是必學。

很好,這天聊不下去了。

*

雲中子和連昭最終還是順利被放了出來。

那個小偷醒過來時發現自己就在派出所裡,還被警察圍著,整個人都傻了。

包警官問他知不知道他偷了什麼,正好那時有其他警官來報告,說在小偷手機裡發現他的微博賬號曾在華交大的辟謠微博下發過評論。那小偷一聽,當即以為自己惹上了大事,嚇得屁滾尿流把他犯過的案一五一十交代了個遍,痛哭流涕請求寬大處理。

雖然他堅持說不記得搶劫的事,但包警官問他有沒有對文物起過歹心,他又露出尷尬不好回答的神情。

警官們經驗豐富,哪能不明白這表情的意思,沒費多少工夫就搞清楚了受害方到底是哪邊,案子很快就有了結論。

至於路燈和監控集體報廢的情況,則轉交到了超防處的閻警官那兒。

趙警官親自送他們倆離開派出所,臨走前,還親切拍著雲中子的手背感歎:“你們是國家未來的棟梁……棟梁啊……”

雲中子感覺趙警官是不是在聽他和連昭聊天時受到了太多的刺激。

他們在所裡耽誤一夜,跑文物局的麻煩倒是省了。

兩個人也沒彆的事,自然是一致回學校。

不過雲中子住戊己,連昭住元英,他們爽快原地分配,一人拿報告、一人拿睚眥,就此分道揚鑣。

……

回到宿舍的時候天都快亮了,熄著燈的戊-304宿舍一片昏暗。

雲中子以為室友們早該睡熟,為了不吵醒他們,他把動作放得很輕。

然而前腳剛把門鎖上,他身後就意外傳來“吱呀”的床板聲。

雲中子一個激靈,小心翼翼屏息轉過身。

豈料他一扭過頭,就看到三張床位上的三條“死屍”蹭地齊齊坐了起來。

“死屍”們把手機亮屏放在下巴底下,貼著讓人一言難儘的死亡打光,幽幽在床上凝視著雲中子。

“……”雲中子差點報警。

這可堪媲美“夢中垂死驚坐起”的起屍場麵,不是什麼人都能承受的。

他“啪”地打開了宿舍的大燈。

在光明的普照下,陰間的死亡打光瞬間失去它的恐嚇和幽暗屬性,隻剩抵死掙紮的微弱屏幕光映襯著三隻沙雕。

雲中子皮笑肉不笑:“你們——”

“養兒不孝啊!”

馬原開口就是一通鬼哭狼嚎,生生把雲中子嘴邊的話給堵了回去。

他目光哀怨,語氣極為沉痛:“孽子!你還知道回來!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你知道爸爸我含辛茹苦地在替你乾活,卻得知你跟一個來路不明的狗男人跑了的心情嗎?!”

雲中子:“。”

忙著跑腿,他忘了馬原還在頂他的班。

穆鐸坐在馬原對麵的床上,隔空安慰馬思修:“孩子大了,我們終究是看不住的。”

馬原捂著胸口痛心疾首:“他就這樣對待對他掏心掏肺的老父!他的人性、良知和矜持在野男人麵前如此輕易就化為泡影!”

然後沉重錘了一下床板。

“崽,你太讓我失望了。”

“……”

雲中子疲憊歎出一口氣。

“今天下午的活兒頂兩個工時,可以告慰老父那顆受傷的心了嗎?”

馬原悲痛更甚,指著雲中子對穆鐸哀嚎:“賢兄,你看看他,他居然已對賄賂人心這種齷齪手段得心應手!他難道不知,他父親品行高潔、剛正不阿,豈會輕易被區區工時收買!”

雲中子的腦仁隱隱作痛。

“這可是你說的,你要是不要,下午那一個工時也沒有了。”

馬原被噎得不可置信:“逆子!爾……爾敢!!!”

雲中子:“就問你到底要是不要?”

“……”馬原不說話了。

半天,他蹦出一句:“吾兒叛逆傷透吾心!想我大丈夫,富貴不能淫,貧賤不能移,威武不能屈……”

雲中子今日已經半句古文都不想再聽:“說人話。”

馬原:“三分鐘,我要知道那個狗男人的全部資料。”

“……”雲中子著實有些意外,“你……揪住我不放就是要問這個?!”

馬原破天荒有了點氣節,他還當這人是難得有了良心,知道關心室友了,卻原來……

他殘念掃了眼穆鐸:“你都跟他說了什麼?”

穆鐸一臉正氣:“說你寂寞了三年,這一天終於來了。”

“……”雲中子無言以對。

他看向自己對床的鍵修:“高總,連你也跟著他們起哄?”

高以衡憂慮的目光落在他身上:“道長,我說,你答。”

雲中子:“?”

高以衡:“你下午和一個隻見過一麵的陌生學長走了。”

雲中子:“算是……吧?”

高以衡:“你夜不歸宿。”

雲中子:“額……”

高以衡:“還徹夜未歸。”

雲中子:“現在天還沒亮!”

穆鐸亮屏看看時鐘:“還有四分鐘就要天亮了。”

雲中子:“……好吧,我徹夜不歸。”

“但我隻是不小心進了趟局子,我跟那個暴君整晚都在警察叔叔的陪同下做筆錄。”

馬原震驚望著他:“你們定的哪兒的破爛小賓館,還正好被掃黃了?”

雲中子:“…………”

他拒絕再跟這名腦洞過大的戲精說話。

高以衡幽幽道:“你聽聽你的答案,你一棵寂寞了三年的白菜,和來曆不明的陌生男子離開後徹夜未歸還進了局子,你還覺得是我們想多了嗎?”

“這個邏輯是這樣的嗎???”

雲中子開始神誌不清了。

馬原義正言辭道:“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雲中子於是知道他們仨今天不會善罷甘休。

他隻好把鑒定報告扔桌上,拉過凳子揉著太陽穴坐下,跟他們講下午的事。

三人聽到他遭鬼搶劫,慢慢收起了調侃的心思,態度也轉為正經。

馬原做作的表情略顯凝重:“兒啊,你一個金丹期修士,竟然不會驅鬼?”

雲中子覺得很奇怪:“難道你們會?”

穆鐸和馬原都點頭,高以衡雖有遲疑,但也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