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種乃虛化之物,非尋常手段能夠對付。
袁忌榮才將此物祭出,趙蓴便打算放出道台神像加以抗衡。這時,卻覺丹田處有一物躍動不已,內視一瞧,竟是沉寂已久的金烏血火醒轉了過來,此刻正升騰烈焰,在靈基液池中燦如星辰。
昔年拜師亥清,曾得一玄劍宗大能贈得界塵,後為長燼所吞納,增益頗多。而拜師典禮上,萬劍盟亦贈來界塵一二,趙蓴卻並未叫長燼將之一並吞去,而是交由金烏血火煉化。此物自她築基境界起便陪伴身邊,一路也予了她不少助力,界塵既對之有用,趙蓴自也不會在此上吝嗇。
煉化界塵後,金烏血火少見地現出饜足之意,就此在丹田靈基內安分下來,趙蓴自身亦忙於修行之事,便任之酣睡不曾打擾,今朝突然醒轉,這血火上的光彩,竟與從前有了些許不同!
其內火心漆紅如血,外焰亦不再為燦金之色,反是帶了幾分妖異的紫。趙蓴以神識觸碰其上,血火便霎時顯出乖順之相,但若有牽引此火撲向那道種的念頭,金烏血火就立刻顯露出擇人而噬的凶殘來!
趙蓴將身一轉,瞥見袁忌榮那道種正浮於半空,隱隱傳來威懾之感,心中頓時一動,當即順著金烏血火的意思,將其從丹田放出,直直便朝著道種所在的方向撲去!
袁忌榮早早凝就道種在身,自看得出趙蓴身上有無道種,此刻祭出這般手段來,便是打算在元神道法上攻克敵手,畢竟真元、劍氣等外物,是根本無法奈何道台神像,乃至於道種這等玄妙之物的。
他心頭才有幾分底,眼前便晃過一道紫紅異光,尚還未識得此物真容,就見自己那道種被紫紅異光吞入其中,霎時間,通身仿佛被火焰吞滅,熱浪灼燒之感自天靈貫下,袁忌榮猛然哀叫一聲,整個人便兀自從半空跌落下去,撞出一聲悶響。
見得此景後,最為驚慌的莫過於虞秀秀、莊文鵬二人,她等轉身欲走,身軀卻是動彈不得,抬眼望見趙蓴將那紫紅火焰收入掌中,麵上已然灰敗下來。
有歸合真人在此,她二人還能逃得掉嗎?
思忖至此,皆都不住發抖起來。
而周臥雲等人卻是喜出望外,眼瞧著袁忌榮被趙蓴打落在地,再無一戰之能,便都心神大定,倍感鬆快!
“趙真人,那邪修可是……”還是崔吟心思縝密,望見袁忌榮仰躺在地生死不知,遂又啟唇相問,看趙蓴有無留其性命的意思。
便見趙蓴五指一合,將紫紅火焰收起,垂首道:“此人道種業已為我所滅,元神不存,那肉身自也僅為空殼一具,造不成什麼威脅了。”
眾修士聞言,皆是一驚。
她等尚不及凝聚道種的境界,但凝就道種才可步入真嬰一事,卻是世人都曉得的。而那袁忌榮祭出道種後,周臥雲等人其實都未將此物認出,隻待此時趙蓴分說一二,才曉得原來那團光輝,就是修真者口中的道種。
修士須得道法圓滿,才可凝就道種在身,步入此境後,離真嬰便隻剩一道點化之門,至道種圓滿受得點化,即可渡下小四九天劫,道種受劫與否,實力層次便全然不同,眼前這邪修袁忌榮,顯然便是未曾度過小四九天劫的。
但饒是如此,直接以異火燒毀道種一事,還是十分駭人聽聞。
周臥雲等人聞之,是倍感僥幸,擁有如此能耐的趙蓴同自身立場一致,而對於虞秀秀、莊文鵬二人,即是一個天大的噩耗了。
“這位真人——”虞秀秀神情驚惶,正想開口求饒,霎時見白光一過,其項上人頭便衝天而起,須臾後一枚瑩潤玉白的元神浮出,亦是被趙蓴以劍氣斬滅。
莊文鵬見此,便更是驚怖難安,而趙蓴隻是移了眼神過來,往他身上一落,蹙眉道:“我觀你一身清靈之氣,修的顯然是我正統道門功法,如今卻同邪魔外道廝混一處……你是哪家的弟子,還不報上名來!”
莊文鵬哪還敢作隱瞞,顫著聲音將宗門報上,遂又低下腦袋做出那任人發落的頹態。
符清派趙蓴是曉得的,此宗山門就在中柱州內,眼下萬龍關中,就有不少符清派的長老弟子在,這莊文鵬隻怕就是從其中叛出,投靠於了邪魔一方。
她眼底納著冷光,當即卻未出手取下莊文鵬的性命,隻肅容道:“你背棄我人族正道,我本該將你誅除在此,不過符清派諸位長老亦在這萬龍關中,你當作何下場,便還是由他等親自決定為好。”
蠻荒失守後,正道一方受到的打擊絕不算小,甚至有誌氣喪失,心生悲念之人,便如同莊文鵬一般,想要投靠到邪魔之中,以保住自身性命。而若人心不穩,心無奮起抗爭之念,便再有諸多天才拚死抵抗,也無法了卻這魔劫。
趙蓴既知此理,便清楚萬龍關中該要有一場殺雞儆猴了,而施下殺伐手段的人,自是莊文鵬叛出的符清派最為合適。
聽得這話,莊文鵬心頭霎時就明白了對方用意。一時間,千百般的悔恨湧上胸口,但大錯已經釀下,任他再是後悔也無濟於事,趙蓴搖頭一歎,隻揮手將他丹田鎖住,才吩咐周臥雲、張執二人將其帶回萬龍關中,親自押送到符清派眾長老麵前去。
而她自己,便要留下來與崔吟一齊布置劍陣,以防備邪修亂事,使法壇籌備功虧一簣。
……
萬龍關外,邪魔大軍內。
一灰袍童子急匆匆踏入營帳之內,俯身在一白發老嫗耳邊說了幾句,便見那老嫗雙目瞪起,霎時從榻上直起身來,又驚又怒道:“此言當真?!”
數日前她的小徒兒虞秀秀與袁忌榮一同前往躍明丘,此刻卻聽童子稟報,講到兩人的魂燈都已熄滅,竟是齊齊隕了命去!
這一支守在彤山大營外的魔軍中,本就沒有多少歸合期修士,袁忌榮在其中又頗具實力,故而他的死訊未過多久,就在營中徹底傳開,掀起一陣驚濤駭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