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3 章(1 / 1)

你才沒用。

溫見雪臉頰被謝琅粗燥的指腹刮得有點痛,他眼淚還有點止不住,抬手推開謝琅手,穩住心神,狼狽地擦了擦眼淚。

“謝琅,你神經病。”

謝琅翻身躺在床上,額發散亂,他用指腹擦去唇上血液,含笑道:“嗯啊,我就是神經病,你才知道?傻。”

溫見雪:“……”

溫見雪怒火直往心口竄,給謝琅一拳。他這一拳並不重,隻是單純出氣,可謝琅卻悶哼一聲,壓抑不住的痛苦咳嗽溢出毫無血色的唇瓣,謝琅聲音暗啞道:“溫見雪,你要把我殺了嗎?”

殺了你活該。

溫見雪收回了手,他撐著床榻站起,整理好有些淩亂的衣服,回頭朝謝琅看去。

溫見雪看了謝琅一會,沒好氣道:

“姓謝的,需要我給你拿藥箱嗎?”

謝琅閉上眼,竭力壓製咳嗽聲:“不用,我累了,先睡了。地上的玉瓶碎片,麻煩收一下,謝謝。”

你睡了還要指使我乾活。

我看你不是狼,你是狗,一天到晚,狗得很。

溫見雪狠狠剜謝狗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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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麵有垃圾,總歸不好看。

溫見雪拾起地上碎片,丟進垃圾簍裡,又吹滅燈,打算睡覺,他靈力被散靈香壓製,暫時無法修煉,要想修煉,得等到散靈香失效。

散靈香是陰人必備香,無色無味,修為越高,壓製靈力時間越短,像溫見雪這種練氣五層的修士,靈力要被壓製一晚上。

冬夜寒冷,按理說很容易入睡,可溫見雪耳邊儘是謝琅壓製不住的、低低的咳嗽聲。

——服用玉髓液,修複經脈失敗後,又要經曆一遍經脈破碎的痛疼。

溫見雪被謝琅的咳嗽聲擾得根本睡不著,他睜開眼,煩躁地抓了抓披散的烏黑長發,點燃燈,穿著雪白中衣,翻找自己之前煉製的丹藥。

他記得有兩種丹藥混在一起吃,能止痛。

溫見雪缺失煉製止痛丹藥的一味藥材,因此,至今沒有煉製止痛丹藥,倒是其他丹藥煉了一堆。

溫見雪很快找到那兩種丹藥,他走到床邊。

謝琅長相本就陰鬱蒼白,此時額頭全是冷汗,太陽穴青筋暴起,眉眼帶著戾氣,讓人覺得他越發沒有活力,像一片還未長成,就被迫卷入烈火中,劇烈燃燒後,焦黑頹廢的森林。

謝琅唇色泛白,他把頭半埋在被間,高大身軀微蜷,修長有力的手指攥緊被褥,壓根沒察覺溫見雪走到床邊。

溫見雪拍了拍他肩膀:“謝琅,止痛丹藥,吃不吃?”

謝琅沒有回話,似乎沒聽見。

溫見雪湊近了,提高聲音:“止痛丹藥吃不吃?!”

謝琅依然沒有反應。溫見雪略一沉思,費力把謝琅板正,將兩枚丹藥塞入謝琅嘴裡。

謝琅還在咳嗽,丹藥塞嘴裡,自己就咳出來了。

溫見雪陷入沉思,再塞了一次,丹藥依然被謝琅咳了出來。

溫見雪隻好用手絹包起丹藥,擱桌子上。

謝琅咽不下去,溫見雪也沒辦法,誰叫謝琅之前給他下散靈散,若不然,他能用靈力化開丹藥,強行給謝琅灌下去。

這一波,謝琅屬於自作自受。

溫見雪給謝琅脫了外衣、鞋襪,扯出被他壓著的被子,蓋謝琅身上,轉而退回臥榻,伸手捂住耳朵,試探攔截擾人的咳嗽聲。

咳嗽聲卻如同剛柔並濟的水,無孔不入。

溫見雪乾脆不睡了,坐起來,穿好衣服,裹著薄被,盤坐在臥榻上,翻看藥材大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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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快亮時,謝琅終於不咳了。

溫見雪抬起疲憊眼簾,合上藥材大全,去查看謝琅的情況。

好家夥,渾身滾燙,嘴角不斷往外流血,鮮紅血液將暗藍床單染得變了色。

天誒,謝琅不會死了吧。不可能,謝琅要這麼容易死了,也不會是大反派。

溫見雪顫抖著手,去試探謝琅的氣息,果不其然,還有呼吸。

溫見雪收回手,此時散靈香已失去壓製靈力的作用,溫見雪靈力又能運轉了,他打了個潔塵術,清理掉謝琅嘴角以及床單上的血液。

而後將昨晚沒喂進去的兩枚丹藥丟了,拿出一模一樣的兩枚丹藥塞入謝琅嘴裡,塞進後,溫見雪想了想,又拿出一枚止血丹,喂謝琅嘴裡。

“謝琅,三枚丹藥,賣你三枚中品靈石,醒來記得給我,要不給我,你給我變成小狼,暖床抵債!”

溫見雪現在還未去販賣丹藥的地方看丹藥市場價,因此並不知道這三枚丹藥值多少錢,他隨意編了個價格,邊惡狠狠說著,邊用靈力將三枚丹藥化了,強行給謝琅灌下去。

丹藥明顯有效果,謝琅嘴角不再流血。

溫見雪轉身走出房間。

房間外,嶙峋樹枝上,孤零零的聯絡玉佩還在震動。

溫見雪蹙起眉:這騙子怎麼這麼鍥而不舍?

溫見雪昨晚本打算問問謝琅,用傳音符能不能聯係上丹閣掌事——溫見雪之前見謝琅用過傳音符,猜測謝琅身上還有傳音符,如果謝琅說傳音符能聯係到丹閣掌事,他就向謝琅買一張,問問丹閣掌事,聯絡玉佩是不是丟了,可不料謝琅……

溫見雪不願多想,他用靈力勾過聯絡玉佩,點開聯絡玉佩,冷冷道:“死騙子,彆來騷擾我了,你煩不煩。”

寒長老:“……”

小朋友好凶啊。

寒長老深吸一口氣,他不明白為什麼會被罵騙子,他從來沒被罵騙子,雖然他現在精力不足,不怎麼煉丹,可遇到的人,個個都對他畢恭畢敬,稱呼他為寒長老。

寒長老:“我不是騙子,小朋友你……”

“得了,騙子,你騙術還不到家,再回去修煉修煉。”溫見雪看穿一切,打斷對方的話。

寒長老鬱悶,想抓個徒弟怎麼這麼難?難道他注孤寡?

寒長老左右看了看,把擱一邊的身份令牌用聯絡玉佩傳送給溫見雪。

劍宗上至宗主、長老,下至弟子,皆有身份令牌。

身份令牌是一塊巴掌大,手感溫潤的菱形白玉,白玉分陰陽兩麵,陽麵刻有持令牌者的姓,陰麵則是一柄直插雲霄的巨劍。

“這是我的身份令牌,這下你該相信了吧?”寒長老道。

“不信。”

溫見雪拿著身份令牌,心想:修仙界的騙子還搞得挺高大上。

寒長老:“……”沒法交流了。

寒長老無奈道:“你要怎麼才相信我的身份?”

溫見雪張口胡謅:“我有一個朋友,筋脈儘斷,如果你能修複他經脈,那你就不是騙子。”

寒長老道:“啊……是哪個倒黴兒經脈儘斷了?”

溫見雪才懶得回他,他把身份令牌還給“騙子”,抬手就想掐斷聯係。“彆來騷擾我了,我可是有後台的人。”

寒長老慢吞吞道:“我雖然沒辦法修複經脈,我卻知道如何煉製鳳凰火丹,鳳凰火丹可重塑經脈。代價是,之前的修為全部作廢,從頭再來,當然,這比當個廢物好多了。”

“上界那群世家子弟,經脈如果儘斷,通常選擇服用玉髓液,他們那玉髓液和麒麟閣賣的玉髓液不同,有錢,砸十來瓶,很大概率能修複經脈。說來,上下兩界,資源差彆很大,有能力的現在都在往上界跑。”

溫見雪正欲掐斷聯係的動作頓住:?

“騙子”開始吹牛了。

“你在和誰說話?”

謝琅不知什麼時候清醒了,他披著外衣,耷拉著眉眼,臉色慘白地靠在門框邊。

溫見雪心中暗想,不愧是大反派,不到結局,跟打不死的小強一樣,喂幾枚丹藥,很快就能爬起來。

溫見雪心裡如此想著,應道:“一個騙子。”

溫見雪有事問謝琅——傳音符能不能聯係丹閣掌事,因此,態度極好,謝琅問他是誰,他便直說了。

謝琅稍稍抬起眼,不鹹不淡道:“持著另一隻聯絡玉佩的不是丹閣掌事嗎?怎麼成了騙子。”

溫見雪道:“就是騙子,他說自己是劍宗的寒長老,要我做他徒弟,剛才還吹牛說自己雖不知怎麼修複經脈,卻能煉製重塑經脈的鳳凰火丹。”

“我不是騙子。”寒長老再次強調,“不信我煉一枚,給你朋友試試。”

溫見雪聞言,立刻朝謝琅補充道:“他又開始吹牛了,他說他要煉一枚鳳凰火丹,給你試試。”

寒長老:“……”寒長老出奇憤怒。

謝琅攏緊外衣,漆黑眼眸情緒不明,好半天,他抬起眼,眯起眼睛,嘴角含笑,道:“那叫他煉啊,煉不出來就是騙子。”

“有道理,那你煉一枚吧。”溫見雪對寒長老說。

寒長老:“等著,兩個小兔崽子,我煉出來了,管你們有沒有師父,全要做我徒弟,看我不收拾你們。”

溫見雪:什麼神奇的腦回路?

溫見雪錯愕不已,他有點相信這個自稱劍宗寒長老的騙子真是劍宗寒長老了。

謝琅走了過來,他雙臂環胸,微微低下頭,笑容跟抹了蜜一樣,右耳錐形銀耳墜明亮,道:“對方說什麼?”

溫見雪抬起頭,剛好撞進謝琅眼睛裡,看到謝琅漆黑瞳孔倒映著他……手上的聯絡玉佩。

溫見雪愣了一息,道:“他說等他煉出來了,不管我們有沒有師父,都得做他徒弟,他要收拾我們。”

謝琅哦了聲,笑眯眯道:“好啊,反正你我都沒師父,做他徒弟就做他徒弟,就怕他煉不出來。”

溫見雪:你說什麼?

你沒有師父?蒼蘭派掌門不是活得好好的嗎?雖然他不管你,但他也沒死啊?

“小兔崽子。”寒長老黑著臉,掐斷了聯係。他自然聽出溫見雪這個經脈儘斷的朋友在激他煉鳳凰火丹,但作為一個孤寡長老,他很沒有出息地被你我都沒師父這句話吸引了,嚴格來說,是被溫見雪沒有師父這一信息吸引了。

溫見雪見自稱寒長老的騙子掐斷了聯係,蹙起眉,他想了會,他看向謝琅,道:“你是不是在騙對方給你煉那什麼鳳凰火丹?”

謝琅把頭靠溫見雪身上,他倦倦道:“沒有,逗騙子玩的,我又不信什麼鳳凰火丹。”

溫見雪推開他頭:“是嗎?”

“當然啊。”謝琅柔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