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子時,溫陵城門上掛著一輪圓月。
守城的官兵剛巡邏下城牆,一抬頭便見一道魅影出現在城牆中央。月光的照耀下的城牆中央站著一個披著袍子披頭散發的人影,官兵朝人影大喊,“下來!”
人影背對城內方向紋絲不動。官兵一邊喊著,“什麼人?趕緊下來。”一邊往城梯上趕,恰好來到人影跟前,正要嗬斥!卻見一張熟悉的麵孔朝他轉來,此人正是海縣令!官兵頓刻驚恐大叫,“啊~”
下一秒!海縣令道魅影從城牆聞聲而倒。砰一聲!人死了。
城下的官兵紛紛圍上海縣令,恰見那張麵容,無不展現驚恐神色。
作為縣令候選人的柳惜權,正在睡夢中,卻被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鬨醒。
張管家:“老爺~出事了。”
不是要緊事,他的管家斷不會打擾他晚睡。他立即起床,披上外衣,推開門就見張管家神色凝重,“出什麼事了?”
張管家:“老爺,海縣令死了。”
柳惜權還以為是什麼大事,對管家道:“那海縣令已年近七旬,跨入半截黃土的人,死了也正常。”正要關門,卻被管家攔住,隻見管家麵色晦暗,小聲說道:“老爺,海縣令剛不久,從城牆墜亡。而且,死因蹊蹺,您還是去看看吧。”
柳惜權試探問了一句,“與鮫人有關?”
張管家:“如老爺所想。”
柳惜權頓時嚴肅起來,“趕緊過去。”
海縣令的屍體被裹了幾層席子,運到衙門的檢屍處。趕過去時,就見床板上停著一具蓋著紅布貼著黃符的海縣令。他走到屍體旁,讓仵作掀開遮蓋海縣令臉麵的紅布。
仵作好心道了一句,“員外確定要看?海縣令的死狀恐怖,非常人能接受。”
柳惜權:“沒事,掀開。”
仵作:“好。”
果不其然,一見麵容他便不受控製的顫栗,身上的汗毛也驚了起來,難以置信眼前所看,“怎麼回事?”
這些日子見過太多奇形怪狀的死相的仵作,倒是淡定些,從旁邊的櫃子上拿出一枚烏黑包銀針說道:“海縣令這是中了一種叫做斑蝥蠱的劇毒。員外可還記得十七年前在苔沙碼頭的酒樓裡,就曾死了一個專門養蠱蟲的南疆人。當時那人也是身中此毒身亡,隻不過毒發在腳上。”
柳惜眉頭一皺,想到十七年前的往事,臉色更難看了。斑蝥是因泡在鮫人血中,才得以煉就劇毒。如今煉蠱之人已死,當前的蠱毒又從何來?白發冒額的柳惜權,日漸力不從心,奔湧而來的愁心事,將他打得措手不及,便問仵作當時那個南疆人是如何處置。
仵作:“埋在景絨山腳下。”
他想了想,才說道:“海縣令的屍體,先放在冰窖裡。然後,明一早,你帶人去那南疆人的埋屍處,將棺材挖出來,把她屍體帶回來,儘快找到解毒的辦法。此毒,若是蔓延開來,必成疫病。”
仵作:“好的,員外。”
柳惜權聞不得海縣令屍身上散發的臭腥,便將紅布再次蓋上那臉麵。轉身走向門窗旁邊,畫著鮫人織綃的壁畫前。
他將張管家喊上前囑咐道:“明一早,你把海縣令的死訊報給知府玉大人,記得去藥鋪拿上他的藥包。”
張管家:“老爺,那死因如何說?”
柳惜權:“身體欠佳,心梗發作。”
張管家:“知道了,老爺。我這就去辦。”
柳惜權:“去吧。”
這時,衣裳也未來得及穿厚實的文師爺,還打著噴嚏就匆忙趕到檢屍處,一見紅布裡的海縣令,哇一聲撲通跪下,“海大人啊,您安息啊~”
柳惜權正焦頭爛額,就聽見文師爺哭鬨的聲音,厲著眼向他看去,便一下將哭聲止住了。
文師爺正瞥見角落裡站著的柳員外,悲傷頓消,轉而換上笑容,朝他過去禮揖道:“柳員外,久仰久仰。”
柳惜權瞧著長的尖嘴猴腮、油嘴滑舌、看人下菜的文師爺本無好感,但日後還需他起草文稿,處理案卷,便也好臉道:“文師爺,彆來無恙。”
作為溫陵大財主,又是知府大人世交的柳惜權定然讓文師爺,高看多眼。便更討好道:“員外打趣了,這海縣令一走,溫陵算是無頭蒼蠅,摸不著方向。若是員外日後上任,儘管吩咐在下。這溫陵大大小小的芝麻爛皮小事,門兒清。”
柳惜權與回禮令道:“既然如此,這海縣令的卟告需要師爺晚幾天公之於眾,仵作需要時間找出海縣令的死因。”
文師爺回禮道:“還是員外想的周全。”
深夜時分,柳惜權剛走出衙門,就迎麵撞上一個穿著青袍,嘴裡一直輕喚人死不能複生的年輕和尚。他停下腳步正準備讓其路過,誰知和尚走到他跟前停下,立掌的手身掛著一串珠光鱗鱗的佛串,向他作揖道:“施主可是柳惜權,柳員外。”
柳惜權愣了一下,也回揖敬聲道:“正是在下。”
和尚指著月亮下的城牆方向,說道:“和尚方才從那處來,看見一眾孤魂野鬼正在城門外遊蕩。柳員外切記,勿再殺生。”
柳惜權狐疑的看著和尚那對銀瞳,疑聲道:“小師傅,是從城關處來?”
和尚微微鞠頭道:“正是。”
“從城門走到此處,隻需小半個時辰。但一個時辰前,城門已關。小師傅是如何進到城內的?”柳惜權嚴厲質問道。
誰知這和尚,突然幻化成穿著壽衣的紙人,驚聲狂叫起來,“哈哈哈….柳老兒,你為虎作倀,種惡因將得惡果!柳老兒,你大限將至!哈哈哈….”
柳惜權怒睜雙目,大令隨身的護衛抓拿紙人。
紙人正對他們,倒著步子往城門處跑著,護衛狂追半條街後,眼看抓上時,竟讓那紙人自焚成一團烈火,嘴裡還發出,“咯咯咯….”的聲音。
護衛瞧見紙人的臉鑽出許多蛆蟲,掉到地上挪動,並朝他們張開尖牙利齒,嚇得二人便拔腿就跑,“老爺,那是妖怪啊。”
柳惜權剛要更上去,就被趕來的護衛護著往柳府跑去。他一回頭就看見,滿臉瘡痍的紙人,正朝他們追趕而來,張開的血盆大口,不停的冒出血腸心肝。
這件事以後,柳惜權便開始臥床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