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聽:蘇軾逃婚 自那日初見,蘇軾再沒……(1 / 1)

自那日初見,蘇軾再沒有見到王弗,儘管他每日都會再去那個閣樓查看,可惜佳人仿佛從未到來過一般,如夢幻泡影消失不見。蘇軾從未對一個人如此好奇,也從未如此渴望了解和親近一個異性,那抹倩影在他心中久久揮散不去,慢慢占絕了他整個腦海,讀書也倦怠不少,常常盯著《詩經》的“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反複吟誦發呆,似乎明白了這句詩的奧妙所在。

休學回家期間,他便向母親打聽明哲先生的家庭情況,知道了那日叫他到閣樓的女孩為王家九娘,是王方非常疼愛的小女兒,還特得為她取名“弗”。隻是聽說二個月前生了一場病,很久不曾出門。他便攛掇母親早日帶著自己和弟弟去王家拜訪,感謝恩師教導,奈何母親這幾日恰好身體不適,讓他且再等等。

但蘇軾有些等不及了。這日因為王方又有事要出遠門,所以晌午不到書院就放學了。蘇軾猶豫再三,悄悄走到王方身後,惴惴地問道:“老師,聽說先生家九娘不幸染疾,不知好些沒?”蘇軾當然知道王弗早已痊愈,隻是實在找不到其他借口,就笨拙地問了這麼一句。

王方片刻沉思後會心一笑,拍拍蘇軾的肩膀:“子瞻放心,弗兒一切安好!怎得問起她來了?”

蘇軾連忙掩飾:“家母掛懷,讓我定要問問先生。先生再見!”眼看王方這裡似乎找不到好的渠道再見王弗,蘇軾也就不再多語,準備靜待時機。

剛回程府,蘇軾就聽到蘇洵正與程夫人商量他的婚事。“軾兒轍兒的婚事不能再拖了,尤其軾兒明年就十九歲了。”蘇洵正色道。

程夫人低聲應道:“官人,轍兒尚好安排,可軾兒,你也了解他的脾性,怕是萬萬不能強求啊。”

原來,蘇軾早就到了嫁娶之齡,恰好雅安太守雷簡夫看中他和蘇轍俊逸之才,希望他們成為自己的乘龍快婿,甚至在府中修建了雙鳳堂接待他們讀書。那雷姑娘也曾在山中與蘇軾有過短暫的接觸,因為已到婚嫁之年,出落得比王弗更有韻致,讓蘇軾確實曾有所遐思,卻也談不上十分心動。壞就壞在,蘇軾從小結識的那些道人們,都對雷簡夫鄙夷之至,給他講述了諸多雷簡夫的不堪之事,比如收受高額的潤筆費,為欺世盜名之輩撰寫墓誌銘以騙取朝廷優待,等等。從小被母親教育要以士大夫範滂為榜樣做正人君子的蘇軾如何受得了這些。隻要一想到未來的嶽丈是如此粗鄙下流之人,再高的權勢也隻能讓他從心底唾棄;而對雷姑娘的感覺,也總覺得少了些什麼。這些都讓他從心底就排斥成為雷家的東床快婿。母親程夫人自然是支持自己的,可父親蘇洵卻不知為何,堅決應允了這門婚事,並要求他與蘇轍二人儘快起身,前往雅安。

再次聽到父親談起去往雙鳳堂的事情,蘇軾不禁怒火中燒,跑進廳堂大吼:“父親母親,孩兒一心向道,隻想在這山林間做個野人、做個道人,絕不婚娶!你們便是打死我,我也是不會去雙鳳堂的!”說完,就直奔中岩的閣樓方向而去。

恰巧此時的王弗正帶著史嬤嬤,在中岩的山上四處解悶散心。王弗近來也頗有些心情鬱結。自記事起,王弗便熟讀詩書,精通五律,可書讀得越多,心就離塵世仿佛就越遠,越能超乎常人感受到女子生在這個時代的無奈和悲哀。十五歲的年齡,王弗當然知道父母正在為自己四處尋覓佳婿,但他們不知道的是,王弗對婚姻並無期待。此生縱不能如梁洪孟光那般舉案齊眉,也不能如卓文君那般空唱白頭吟。既無傾心之人,倒不如自個兒落個清淨痛快。

正思忖著,就看到半山的一個平日不曾注意到的洞穴。可一走近,卻發現被鐵門擋住了去路。鐵門旁邊,有一尊看上去有些年頭的佛像雕塑,佛像頭上還滴著山岩間的泉水,滴滴答答。王弗暗忖,鑰匙會不會就在佛陀附近?於是開始圍著佛像四處尋找鐵門的鑰匙。正在這時,聽到一串鑰匙的響聲和一個少年調笑的聲音:

額上明珠已露機,那堪聖佛放頭低。

門洞不是無人鎖,這鎖還須這鑰匙。

王弗抬頭一看,來人正是那日閣樓偶遇的蘇軾,而且他手裡正搖晃著自己要找的鑰匙。王弗並未理會少年的打油詩,而是伸出手去抓那鑰匙,卻不想蘇軾卻逗弄起她來,拎著鑰匙晃蕩就是不肯給她。大三歲的蘇軾本就比王弗高出一個頭多,現在把手伸得高高得晃著鑰匙,王弗即便是跳起來取鑰匙也無濟於事。

王弗有些懊惱,無奈歎道:“蘇公子!!!”

蘇軾卻不惱也不急,隻玩味得看著這個矮了自己一個頭的小嬌娘,笑著說:“王姑娘可是在找它啊,給你就是了嘛!”說著,就把鑰匙往王弗懷裡一扔,王弗趕緊接住鑰匙,就朝鐵門走去。

“蘇公子什麼時候來的?”被逗弄了一番,王弗的語氣算不上好。

“在你圍著佛祖轉圈之前剛到。巧了,我也正巧需要這把鑰匙,打開這個洞穴,今晚好在此過夜。”蘇軾平靜的回答。

“蘇公子要在此過夜?”王弗不解。

“我就喜歡這山林的清淨,討厭那世間的濁氣。”蘇軾笑著解釋。

王弗聽完頗感心有戚戚,但也懶得與生人閒扯,心想著趕緊打開洞穴一探究竟便是,沒必要與這長臉公子過多交談。“我也喜好山林古跡,那我們打開門進去看看?”王弗忽然回頭衝蘇軾莞爾一笑。蘇軾隻感到天空繁星閃爍,自己已然飄飄不知所蹤,呆呆的點頭應允。

進了洞穴才發現,這裡已久無人煙,到處都是灰塵和蛛絲網,王弗不禁被灰塵嗆得咳嗽起來。蘇軾連忙關切的問道:“王姑娘可還好?”

王弗用手絹捂著臉搖搖頭,對蘇軾的關心並無多少感動,畢竟眼前這個少年剛才還調笑了自己一場,沒必要給他什麼好態度。

蘇軾完全不以為意,反而更覺得有趣,“好奇王姑娘怎會也在此處,我以為大千世界,隻有我蘇子瞻是個山林閒散人呢。”

王弗的沉默不語讓蘇軾吃了閉門羹。她並不打算向眼前這個陌生人傾訴自己的煩惱。兩人良久都沒再言語。蘇軾離家出走,隻是想在山上尋找一個安身之所,如今既然找到了,收揀收揀也就坐下看書了。但王弗卻到處看到處走,認真了解這處山洞。

蘇軾本想靜心讀書,奈何目光卻不受控製轉向遠處洞口正在仔細端詳佛像的王弗,隨之腦海裡閃過一個自己都不敢想的念頭,如果要娶的是她,該有多好!想到此處,蘇軾又不禁搖搖頭喃喃自語:“蘇子瞻啊蘇子瞻,不是說好了此生不娶妻生子,就做個山野道人嗎?怎麼這麼快就被這小丫頭迷了魂魄。”

王弗並未關注蘇軾,隻在洞中轉了幾圈了解大概後便打算離去。可一想到回家又要麵對父母的催婚言論,不禁放緩了腳步,這才回眸看向正在看書的蘇軾,不料卻發現對方正傻傻盯著自己,不禁一陣羞赧。蘇軾看到王弗忽然回頭,也尷尬異常,立刻回頭假裝看向書本。

“蘇公子,你的書拿反了。”王弗不禁被蘇軾笨拙的樣子逗笑,忍不住打趣他。

在王弗麵前除了醜的蘇軾臉上白一陣紅一陣好不尷尬,隻好儘力掩飾失態:“我是看姑娘四處巡查,想知道可有什麼發現?”

王弗笑笑,“隻是一普通山洞,並無特彆之處,可能是先人們用來念經或參道之所吧。”話及此處,王弗不禁想起家中總是佛珠在手,已然仙逝的祖母,眼眶中已隱隱凡有淚光,心中也不禁柔軟,與蘇軾攀談起來:“公子剛才說要來此地借宿,是家裡發生什麼事情了麼?是否需要我和爹爹的幫助?”王弗一向善良,蘇軾作為父親的學生,自然也是要替父親關心一下的。

蘇軾見王弗終於關心起自己,不禁有些開心。他正色道:“沒什麼,隻是家裡為我定了一門親,我不太願意,跟他們說我要修仙學道,不回去了。”

“逃婚?”王弗驚歎,並對他投去讚歎的目光。思緒也不禁飄遠。

作為家中幼女,仗著父親的偏愛,王弗骨子有沉靜,可也有少女的天真爛漫與活潑調皮。但三個月前表哥史俊的婚事,給了她人生第一場教訓,也收去了她骨子中的俏皮。

王弗與史俊青梅竹馬。從記事起,這個大自己兩歲的表哥就時常來家中小住,尤其是後來史俊到中岩念書,更是常在王家暫住。天長日久,王弗與史俊便形影不離,表哥也總是讓著表妹,讓王弗躲在他的羽翼下欺負他,捉弄他,保護著王弗那份少女天性。儘管王家兄弟姐妹眾多,可也隻有他,可以讓王弗如此放肆。兩人常常一起讀書吟詩,也一起下河捉魚、上山掏鳥,年少孩子所有能做的正經事和不正經事,兩個人的記憶都緊緊綁定在一起。

隨著年歲漸長,史俊愈發英俊挺拔,且史俊素好騎射,武藝了得,小小年紀便在青神一帶頗有俠名。王弗每日最大的快樂,就是等著表哥來陪伴自己讀書和玩耍,兩人踏遍青山,賭書潑茶。可沒多久,家中長輩就開始介入其中,告誡他們該有男女之防,不可再整日沉溺在一起。史俊自不在乎,“弗兒妹妹,那將來我便娶你為妻可好?這樣我們就能永不分離。”

王弗羞赧的低下頭,“表哥又胡說了。你愛娶誰便娶誰,與我有什麼相乾。”說罷就一溜煙兒跑進自己的閨房,拍打著自己紅一陣白一陣的臉頰,再不敢出門見史家哥哥。

自這日後,史俊再未來到王家,二個月後王弗再見史俊,他已是滿身華服的新郎。那個口口聲聲說會娶自己的表哥,終究抵不住家中壓力,娶了家世更為顯赫的程氏。

婚禮上酒過三巡,史俊在後院發現了獨自仰望缺月的王弗,不禁萬分傷感:“弗兒妹妹,對不起,終究是我負了你。”

王弗緩緩回頭看著一身酒氣、滿身失落的史俊,憋回了自己眼中的淚花,正色道:“表哥這是哪裡話,當初那些嫁娶之言,不過是小孩子少不更事的玩笑罷了。弗兒不曾放在心上,表哥如今既已經成家,更不該放在心上。”

史俊淒然,“弗兒,我......”。史俊第一次感到和王弗雖近在咫尺,卻已然遠隔天涯。相伴十五載的情誼,終因眼前這場婚禮,煙消雲散。史俊不是沒有努力過,他哭過鬨過怨過恨過,在家中祠堂整整跪了三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也未能改變父母的心意。那場祠堂風波後,他大病一場,不得不放下執著,全了對父母的孝道,木然接受生活的安排。

王弗燦然一笑,“願得一心人,白頭不相離。這是弗兒此生的心願,也是弗兒對表哥的祝福。恭祝祝表哥和程家姐姐琴瑟合鳴,瓜瓞綿綿。弗兒該回家了,表哥新婚大喜,早些安歇才是”說罷,就欲離開,卻忽感手心一陣溫熱傳來。

史俊緊緊攥住王弗的手,兩行熱淚滾落而下,“弗兒,我們.....我們當真隻能如此嗎?”

王弗沒未回應,甩開他的手就捂麵離去,顫抖的肩膀卻泄露了心底的悲傷。那一夜,史家紅帳臥鴛鴦,王家閨房傳泣涕。

在王弗少女的觀念裡,婚姻本該是自己的選擇。如人飲水,冷暖自知,雖要聽父母的建議,但絕不能全權由父母做主的。思緒飄回,看著眼前倔強而堅持的蘇軾,王弗莫名生出敬佩。蘇軾的這一舉動,無疑正是史俊想做而不敢做的。“蘇公子好生令人傾佩。”

忽然起來的讚揚,讓蘇軾在感動之餘難免有些震撼。他沒有想到,這個十五歲的丫頭,能讚同自己的行為,畢竟這在一般人看來,是離經叛道的。“王姑娘此話怎講?難道你不覺得我這樣是忤逆父母,大不孝麼?”蘇軾問道。

“在弗兒看來,孝順父母的形式有很多種,但為此而失去選擇婚姻的權力,便是愚孝。若所娶非人,必家無寧日,到頭來恐怕還要連累父母,禍及子女,不是麼?人們常說,家有賢妻,夫不遭橫禍。既然蘇公子有娶不得的理由,甚至為此不惜離家,想來對方應該不是你心中的賢妻,既如此,又何必愚孝?”王弗笑著說出了自己的理解,並寬慰蘇軾。

蘇軾沉默,這是王弗第一次對他說這麼多話,而且字字貼心。他雖不知王弗長於深閨,如何會有此等見解,但卻頗有相逢恨晚的知己之歎,不禁對王弗又添一絲好奇。王弗的賢妻論,不也正是自己真正向往的婚姻生活麼。他忽然想要了解王弗更多。“那王姑娘認為,子瞻該如何做?”

王弗一臉困惑,“蘇公子好生奇怪,你既已經用行動做了選擇,如何還來問我?”

蘇軾淒然一笑,“隻是我亦不知,此舉是對是錯。”

“既來之,則安之。這人世間的所有問題,最後都會有解決的辦法。我想蘇公子的父母,可能也需要時間思考一下,是否應該尊重蘇公子自己的想法。”王弗倒也開始認真寬慰起眼前這個流露出不知所措的少年。三個月前,她無法寬慰向命運低頭的史俊,此刻,她很樂意支持不畏命運安排的蘇軾。

蘇軾聽完不禁哈哈大笑,頗有種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的快樂。前些日子對王弗的掛念,不過是山林中一眼萬年,對秀麗容貌和清冷氣質的男女欲念,必長久不了。可今日這番談話,蘇軾卻頗有種天降知己的心心相惜,覺得在這世間除了子由,自己仿佛又在這山林中找到一個理解自己、尊重自己的友人。“王姑娘若不介意的話,以後可以稱呼我子瞻”,思及此,蘇軾不禁想要與眼前這個溫柔明豔,有時又有些俏皮的女孩子拉近距離。

王弗倒也落落大方,輕聲換了句:“子瞻哥哥,你也可喚我弗兒妹妹。”或許是感佩於對方逃婚的勇氣,或許是感受到對方熱情的善意,王弗並未排斥蘇軾的接近。

蘇軾第一次聽到王弗這樣親近的叫自己,不禁紅了臉,一時頭腦發熱,忘記兩人才是第二次見麵,就衝動問了句:“不,我想喚你弗兒,可以麼?”

王弗嫣然一笑:“自然可以。”在王弗看來,這個稱呼並沒有多少曖昧的意味,因為除了父母,家中兄弟姐妹也常常如此稱呼自己。既已決定和蘇軾做朋友,就沒必要在稱呼上拉扯。

蘇軾卻一時不知所措了。他攥著拳頭溫柔的連喚了一聲又一聲“弗兒”,天旋地轉間,蘇軾隻覺得這世上再沒有比這更好聽的名字了。

“子瞻哥哥,天色已晚,我要先回家了。你在這破洞裡過夜真的可以麼?我一會兒讓史嬤嬤給你送點吃用?”王弗見太陽將要落山,不得不準備回家了。

蘇軾本想拒絕,但又不由自主地想要跟王弗拉近距離,於是厚臉皮地回答:“那就有史嬤嬤了。我過去問仙求道,也常常在山寺中居住讀書,對這樣的環境很熟悉的,弗兒儘管放心。”

王弗笑笑,與蘇軾話彆。一個時辰後,史嬤嬤給蘇軾送來了一些乾糧和日用雜物,還有一張小毯子。蘇軾晚上枕著毛茸茸的毯子看著窗外的月色,不禁覺得有什麼東西暖暖的,填滿了心房。這晚,蘇軾一夜好夢。

蘇洵也是個倔性子,見蘇軾如此逆反,即便是自己也隱隱感覺到與雷家的親事有些不妥,卻不願意就此向兒子妥協,更看不慣蘇軾有事沒事就想著要修道成仙,與山中道人來往密切,完全無心入仕科考,於是在知曉他安全無事後,也就放任不管了,且磨他幾日。

蘇軾在山洞中讀書的這些日子裡,王弗無聊時便經常來洞中看望蘇軾,並順手幫他打理打理起居用品,洞內比起前幾日二人剛來時看上去整潔和溫馨不少。蘇軾也樂意讓王弗常來這裡走動和布置,總覺得比起過去自己一個人浪蕩,有她陪伴的日子著實要快樂許多。

“弗兒,你也讀書識字麼?不然怎說得出那樣一番大道理?”蘇軾忍不住問道。這些天王弗雖然從來不予他談論詩賦,但似乎對他的書本很有興趣,常常打開翻閱,但似乎看得懂,又似乎看不懂,所以他也不確定,王弗到底知不知道這些書都在講什麼。

王弗想到這是一個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年代,不得不違心回答:“比不得子瞻哥哥,弗兒不大不通文墨,隻是經常為爹爹研磨,略識得幾個字罷了。”

蘇軾並無多大反應,他差點忘了,王弗是個女孩子,怎麼可能讀書識字呢?這年頭,除了一些達官顯貴之家為了讓女兒以後可以更好的儘母職,才讓她們讀書識字,比如自己的母親程夫人和姐姐八娘,其他絕大多數人家的女兒,都是一輩子操持家務、做農活、不識字的。但不知為何,蘇軾心中難免遺憾,於是訕訕地說到:“不懂也好,不懂也好!”心中卻忽然有些埋怨明哲先生,想不到他也是個隨大流的俗人,可惜了這聰明伶俐又有見識的慧根。

可王弗接下來地一句話卻讓蘇軾刮目相看。“人生識字憂患始,姓名粗記可以休。讀書太多,也許不過是徒增煩惱罷了。”王弗輕歎。

“弗兒,你說什麼?”蘇軾抑製不住地興奮,生怕自己聽錯了。這些日子的相處,蘇軾深信深感眼前這個小小的嬌軀裡,一定隱藏著一個豐富的靈魂,而這個靈魂,是可以和自己對話的,哪怕她真的不懂詩文。多年後的蘇軾依舊牢記住著王弗的這句話,並把它寫入了自己的作品《石蒼舒醉墨堂》中。

王弗卻連忙掩飾:“這是爹爹經常在家教育我的話。”蘇軾雖有些失望,卻對王方平添了一份敬佩。“弗兒,你若對詩書感興趣,我可以教你!”蘇軾自告奮勇。不知為何,他迫切的希望眼前這個鐘靈毓秀的丫頭可以通曉詩文,與自己有更多交流。

“蘇公子若不嫌棄,弗兒自然願意。”王弗自史俊大婚後,一直都是獨來獨往,心中鬱結,不僅是年少那份朦朧的感情戛然而止,更因深感女子無力抵抗命運的安排而恐懼悲哀,如今有蘇軾這樣開朗樂觀的人願意陪著自己,她又何樂不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