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回 康熙爺覽奏私訪 胡忠孝異鄉受困^……(1 / 1)

永慶升平——上 德仁 5081 字 10個月前

《西江月》:

終日懮愁何益,不消短歎長籲。簞食瓢飲樂三餘,方是寒儒雅趣。

不求名登雁塔,惟願沽酒題詩。高歌對月誦新詩,即展胸中誌氣。

大清朝問鼎中原,由打吳三桂請清兵入關以來,順治帝登基,真乃是風調雨順,萬民樂業。

這江山社稷傳至康熙四十八年,在這一天早朝,康熙爺說到:“眾位愛卿,有本早奏,無本卷簾朝散。”就在這時署步軍統領伊哩布出班奏言:“啟稟萬歲,前三門外土教匪徒甚多,理應清淨地麵。”那麼是前三門是哪呢,其實就是北京城的正陽門(前門)、宣武門、崇文門合稱。康熙爺覽吧奏折並未降旨,而是傳令摩肅王,命他正午時分在三橋接駕。

待早散朝吧,康熙爺用完早膳後,命四值庫首領張成預備便服換上,又傳禦馬圈一字墨驤駝骨獸,在東華門外等候。那麼說這一字墨驤駝骨獸是什麼動物呢,列位可能會想是一匹馬,其實不是,那是什麼呢——驢,又名千裡“獨行特”,這頭驢是山西亢百萬進供來的,據說這頭驢能日行一千,夜行八百,周身黑色,並無雜毛,這頭驢通人性(其性最靈),能知人意。

康熙爺穿便衣來至東華門外,禦馬圈首領王坤慌忙將驢拉過,康熙爺騎驢接鞭在手,打驢出東安門,順皇城根一直往南,至正陽門外。見橋頭上有大鞍車紫韁,此車乃是達摩王蘇沁乘坐,帶領隨事從人,俱穿官衣在此等候接駕。

眾人遙見康熙爺穿便衣騎驢前來,蘇沁將要更衣接駕,隻見康熙爺騎驢進西河沿往西去了,蘇沁隨在後追趕。

康熙爺在驢上,心中暗想說:“我前次私訪,獲五虎莊的惡霸。今日看完奏折,不知前三門外土教匪徒都在哪?”康熙爺一邊走一邊想,想著想著走到了順治門大街。

忽然聽見紛紛傳言:“興順鏢店亮鏢!”

康熙爺不知亮鏢是何緣故,心中暗想:“必是人吃的胖,要亮亮膘頭兒,朕不免前去一看。”隨跟眾人一直往南,見大街南頭路東人煙稠密。舉目一看,有一高大席棚,懸掛花紅甚多。也有書寫“陶朱事業”及“本固枝榮”等字,下款俱是士、農、工、商有名之人。大門上有泥金匾一塊,雙插金花,上寫“興順鏢店”四字,乃係名人之筆。

康熙爺看罷,下了驢,將驢拴在隔壁糧店門口,手拿鞭子,分開眾人往裡行走,進了大門,坐在大板凳上觀看。

隻見以東為上,上房五間,前出廊,後出廈,滿窗戶玻璃,照耀眼目。南邊雪白的院牆,當中有綠屏門四扇,上寫“齋莊中正”。南邊還有院落,北房五間,直通北後院,門裡的影壁尚未修齊。

有一個禿瓦匠,身穿白棉綢褲褂,漂白襪子,青緞子實納幫鞋;年有四十來歲,細眉圓眼,手拿瓦刀,在那裡抹灰。又有小工一個,身軀胖大,穿的是繭綢褲褂,山東鞋;身高八尺,麵如紫玉,掃帚眉,大環眼,平腦瓜頂兒,手拿九斤十二兩大瓦刀,在那裡煮灰。褲腰帶上頭,帶著荸薺扁的咂壺一個。又見天棚底下擺著刀槍架子兩個,兩邊有十八般兵器,件件皆精。北房前有八仙桌兒三張,上鋪猩猩紅氈,擺定元寶無數。

康熙爺看罷,並不知裡麵是何等買賣,隻聽南院內有劃拳行令的聲音,十分熱鬨。

從東上房走出一人,年約二十有餘,身穿白雞皮縐小褂,青洋縐中衣,紫花布襪子,青緞子雙臉鞋;腰係青洋縐褡包,上繡團鶴鬥蜜蜂兒;黃尖尖的頭發,小緊辮;甜漿粥的臉蛋,垂糖麻花的鼻子;兩道楊眉,一雙馬眼,配著兩個糖耳朵;手拿小藤子鞭,橫眉立目,來至康熙爺麵前,說:“老頭兒走開吧,彆在這坐著!”

康熙爺抬頭一看,這小子就打了一個冷戰,倒抽一口涼氣。見康熙爺身穿寧綢古銅色齊袖大衫,篆底官靴;長眉闊目,準頭豐滿,一部銀髯,天武神威,氣相不俗,必非等閒之人。

看罷,忙帶笑開言:“我當是誰,原來是老爺子。我叫小秦椒胡老大,你不知道我吧?裡邊坐著。”康熙爺並不答言。

那小子轉身剛要走,忽聽外麵有人說:“老爺行好,有剩飯沒有?賞給我兄妹兩個一碗半碗。”

康熙爺回頭一看,見來了一男一女:那男子大約有二十多歲,臉上略顯病態;女子低頭不語,五官倒也端正,釵荊裙布,窄小弓鞋,雖無傾國傾城之貌,亦有羞花閉月之容。

康熙爺看罷,心中暗想:“各省大吏,年年進奏‘五穀豐收’,我輦轂之下,誰知也有乞討之人!看這二人之貌,並非久作乞丐,其中必有緣故。可惜朕出來,並未帶銀兩,若帶銀兩,必以問明周濟周濟他二人。”

正想之間,見看門的小秦椒胡大,手舉一藤鞭,照那乞丐劈頭就打。那人還手,一拳將小秦椒打倒在地。小秦椒一陣賤笑,說:“你還會把勢嗎?你念一個喜歌兒,我給你一百錢。”

那人說:“我不會念喜歌,休得胡說!”

這小子往那人身背後一瞧,見一女子十分美貌,秀發青絲,麵如芙蓉,鼻如懸膽,口似櫻桃。便說:“朋友,瞧你這樣不像要飯的,你姓什麼?哪裡人?告訴我,我周濟周濟你。”

那人長歎一聲,說:“老爺若問,聽我慢慢說來。我乃河南衛輝府新鄉縣連三莊人氏,姓胡名忠孝,自幼習武。父親原先是看開州守備,已經故去,母親教養我兄妹二人。妹妹叫賽花,針線女工,一概俱佳,又兼武藝精通。我有一個姑父在京作守備,在京營菜市汛,上任有很多年了。我還有個表弟叫郝玉春,十七歲中了武舉人,我有意將妹妹賽花嫁給他為妻子,就帶著妹妹一同入京,前來投親。”

原來這兄妹坐了一輛二套車,隨帶行裝衣包等物,辭彆老母親,兄妹二人起程,在路饑餐渴飲。那天進了彰儀門,日色已落,他二人暫且入店歇息,意欲明天再去尋見姑夫、姑母。到路南廣成店下車,進入了旅店。

店中小夥計慌忙打淨麵水、泡茶、擦桌子、擺小菜碟,問:“吃什麼飯食?”

胡忠孝說:“叫車夫將衣包搬進來。”

小二說:“趕車的已趕車走了。我問他,他說你坐的是代腳車,此時早走遠了。”

胡忠孝一聞此言,大驚失色,說:“賊子,坑了我了!”

這一個車夫原是他朋友薦的,名叫王順,在他家已然二年多了,這人倒是一個老實人,原籍三河縣人。今日住店,他見忠孝兄妹二人入店,他想道:“他車上行李足值五六百銀,這兩個騾子也值三百餘兩。莫若我將他拐了一走,可以發財回家。”隨手執鞭子,將梢子一領,出廣成店,往正東去了。列位人是會變的,你看他怪老實,可您彆忘了人心隔肚皮啊,你能真的他心裡是怎麼想的。

胡忠孝聽店小二一說,看店小二的狀態不是在開玩笑,急忙出店觀看,找了一圈沒有看見車,無奈的回到了店裡,悶悶不樂。

姑娘說:“哥哥不必發愁,明天到姑夫那裡再報官再拿他,應該也不晚。”

胡忠孝點頭,要菜吃飯;吃完飯,撤去殘桌,安歇睡覺,一夜無書。

第二天一早,兄妹二人起來,吃了點早飯自己出店,胡忠孝讓妹妹在店中等候,自己直奔菜市口汛守備衙門來了。看見一個當兵頭目這人姓王,這個王頭平日認識胡忠孝是郝老爺的內侄,說:“少爺,早上好啊,您這是從哪裡來?”

胡忠孝說:“王頭兒早上好,我啊打老家來,來找我姑父來了,他老人家在京嗎?”

王頭兒說:“哎呦,真不巧,郝老爺隨新放查辦外洋欽差朱大人上東洋去了。”

胡忠孝一聽,連忙問:“家眷曾在這裡?”

王頭兒說:“他一同出京。”

胡忠孝長歎一聲,萬般無奈回歸店內,心中煩悶,叫小二備酒,他打算啊借酒澆愁。接著與賽花說明姑夫出差外洋之事,兄妹歎息,無計可施。胡忠孝酒醉,蒙頭便睡,一覺醒來覺四肢發軟,頭痛眼黑,口乾舌燥,怎麼也起不來;連忙歎氣,被困異鄉,這有心要走,病得又起不來,得虧妹妹頭上有簪環首飾,拿去典當行當了,可以換點錢,但是那些首飾早已當空。

過了一個月,身體雖好,衣服早就當完了;店家有攆人的意思,胡忠孝無奈買瓦罐,買瓦罐乾什麼用啊,兄妹二人意欲討飯回家;來到了菜市口,見街東人煙稠密,上掛花紅,知道是鋪戶開張,意欲上前討飯,正好遇小秦椒,胡大相問,於是說明來曆。

康熙爺在旁聽的明明白白,隻見小秦椒說:“當家的,你等著,我見一見我們東家,周濟周濟你回家。”說罷,走進東上房去了。片刻由屋內出來,站在台階上,招手叫忠孝說:“你這裡來,見見我家少東家,要行個禮兒,必周濟你回家。”

胡忠孝隨同他進東上房北裡間屋內,屋中陳設甚多,牆上掛著五條線槍,擺了一張黃花梨的八仙桌。南邊椅子上坐了一少年,年紀約二十歲上下,麵黃,身穿藍綢褲褂,漂白襪子,鑲緞雙臉鞋,散著褲腳,手內托著銀水煙袋一支。

胡忠孝慌忙躬身施禮,說:“大爺,你好。”

那少年掌櫃的把臉一揚,嘴一歪,說:“不必行禮,你是哪裡的人?”

胡忠孝急忙回到:“河南衛輝府人氏。”

少掌櫃的說:“你回家可用多少銀子?”

胡忠孝說:“用不了多少。”

少掌櫃的說:“我給你五十兩銀子,夠不夠?”

胡忠孝一聽,心中暗想說:“還是北京城天子腳底下大邦之地,真有這樣仗義疏財之人!”趕緊道謝,見此人由那邊箱子拿元寶一個,說:“給你吧。”

胡忠孝接銀在手,說:“大爺,我兄妹如回家之後,多則一年,少則半載,必要前來登門叩謝!不知大爺貴姓?”

小秦椒說:“我們大爺姓佟,彆號人稱佟百萬。”說:“你去吧。”胡忠孝轉身往外就走。

隻聽得裡麵說:“胡大,你望他說明白了,也不用立個字兒,就把人留下麼。”

小秦椒說:“我去向他說明。”出來至外間屋,說:“你彆走。”叫胡忠孝至南裡間屋內坐下。說:“我們大爺為什麼給你銀子?”

胡忠孝說:“周濟我。”

胡大說:“呸,彆不要臉,你聽我告訴你:我們大爺見你妹妹長的好看,給你這五十兩銀子,將你妹妹留下,作我大爺的侍妾。”

胡忠孝一聞此言,怒從心頭起,氣向膽邊生。將元寶向胡大扔去,站起身往外就走。隻聽北屋裡說:“彆放他走!叫打手拿家夥,搶他這個女子!”

小秦椒跳上台階,說:“我們大爺周濟了你,你還敢偷東西!”一聲喊嚷,南院出來二十多名打手,俱是紫花布的褲褂,青緞子抓地虎的靴子,俱是二十多歲,手拿把大棍,將胡忠孝圍在院中要打。

康熙爺在那裡心中說道:“看此人不像作賊的模樣,其中必有緣故。”

突聽得門外喊嚷說:“彆打,我來也!”隻見躥進一人。聖上睜眼看,見此人年有二十上下,身高七尺,細腰窄背:身穿藍春綢長衫一件,足登三鑲抓地虎靴子一雙;麵皮微黃,細眉大眼,精神百倍;手架平果青一個,來至眾打手麵前,說:“不準打!打外鄉人,為什麼?”

胡忠孝言道:“我在此討飯,他要買我妹妹,我不願依從他,他叫打手要打我。”

此人大喊一聲說:“嘚!你們這些個東西膽大,楞敢搶人!來,來!”拉住胡忠孝就要走。

此人是誰啊,這個人住家在安定門裡國子監,姓馬,雙名夢太,自幼家中學練藝業。達摩王蘇沁的府中比過武,摔過大牻牛,踢過二牯牛,前門外頭打過四霸天;列位你們聽過相聲的都知道,相聲中有八大棍兒,裡麵有一段叫《康熙私訪月明樓》裡麵就有四霸天。後來馬夢太在地壇跟老山海學過藝,練過彈腿、地趟拳、十八滾、十八翻,橫推八匹馬,倒拽九牛回,油錘貫頂,兩太陽砸磚,有恨地無環之力。‘

今天給義弟鐵頭孫兆英慶賀廣慶茶園新張之喜,邀請四方九城人物字號,在廣慶茶園等候四霸天打架。今天是來至菜市口找朋友,偶遇此事,走進鏢店,自道名姓。

康熙爺在那裡聽的明白,心中說道:“朕今日出宮,未帶保駕之人,要帶保駕之人,將一乾賊人俱皆拿獲!”這也就是書中所說,其實真正皇上出宮私訪不可能就一個人,那也不現實,我姑妄言之,列位姑妄聽之。

馬夢太帶胡忠孝分開眾人,方才要走,隻聽東上房少東人說:“小秦椒胡大,連這個拉馬的一齊打!”外麵打手一聲喊嚷,手使棍棒,將二人圍住,小秦椒帶人就要搶姑娘胡賽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