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3章 法蘭克軍總集結(1 / 1)

一開始路德維希對於敵人抓獲一批法蘭克平民的事頗有懷疑,現在他看到了被解救的數百人,那份懷疑並非消失,而是瞬間化作了另一種疑惑。

為什麼?!諾曼人和叛徒為何要釋放俘虜?

難道他們連贖金也不打算要?還是

路德維希懷疑這裡麵存在著細作,他令軍隊好生檢查這些人。

戰士們吃了敗仗又遭遇大風雪,雖然堅持到了現在,軍隊的士氣並不高漲, 倒是他們也沒有多嚴重的失敗情緒。

畢竟戰況如此,無論是進軍還是撤離,所有人都要麵對無儘的雪地。即便損失了很多軍糧,全軍剩下的糧食還能支持一段時間,在糧食吃完之前大家不必擔心很多。

士兵以粗魯的手段命令被解救的人說明他們在敵人那裡經曆的一切,不少士兵斥責其是叛徒,乃至背叛了信仰。

被解救的人們紛紛大呼願望, 皆發誓沒有背叛信仰, 同時也在哀求一件相同的事情:仍有大量民眾在敵人手裡。

士兵總是將人壓在雪地, 將之按在地上逼迫起承認卻有背叛之事。

甚至有一些士兵針對那些女人動手動腳。

讓法蘭克軍隊輕易相信他們並沒有背叛很不現實,軍隊也趁機向著這群被釋放的人,以粗暴的“詢問”發泄自己的憋屈。

事情被弄得一團糟,對此路德維希則苟在溫暖的安全屋內,對部下的作為一副無動於衷的樣子。

終是科隆大主教實在看不下去了。

帶著漆黑木十字架的教士們命令士兵饒過所有被解救的人,那些人不可思議地看到了科隆大主教居然在此,紛紛湊過來懇求大主教的救贖。

“你們都是迷途的羔羊,你們有罪。不過,你們可以向我懺悔,天主會救贖你們的靈魂。”

路德維希暫時沒工夫去關注被解救的俘虜們,降雪已經停止,易北河完全凍結,一個有利於的戰爭的機會赫然擺在麵前。

他將自己的將領們、帶兵貴族們邀到自己的安全屋,忙於籌劃下一步的作戰行動。

一切儘被留裡克、柳多夫等人猜得不離十,路德維希仍有著龐大兵力,其人集結兵力不容易, 找尋決戰機會更不容易。

被釋放者的訴求雖尚未被路德維希重視,“戰書”已經被他拿在手裡。

諾曼人和叛徒渴望決戰, 那就打!

在白雪皚皚的世界發動決戰雖很奇怪,拋開將領們的群情激奮,一個非常現實的問題擺在大家麵前——軍糧可支持的時間並不多了。

路德維希看著所有將領的眼睛,言辭嚴肅指出:“我們必須在聖誕節前解決這場戰爭。我們過去遭遇很多挫折,皆是因為敵人有著船舶優勢。現在河水凍結,我們的戰馬可以自由馳騁,騎兵步兵皆可直接通過易北河。我們曾擔心今冬河水不會凍結,現在,上帝在幫助我們!就像摩西祈禱使得天主分開了紅海,現在天主為我們凍結河流。神站在我們這一邊!全軍必須抓緊時間準備,給你們三天時間,三日後我們發動總攻。”

波濤滾滾的紅海和滔滔不絕的易北河都是行進路上的致命天塹。

將領們、貴族們不知道經書上描述的“分開紅海”是什麼場景,他們對於“紅色海洋”的理解就是字麵意義,總之皆是神的神跡。

現在經過路德維希的點撥,他們相信凍結的易北河也是神跡。

將領、貴族統一了思想,三日後便是大軍開拔之日,冰雪將不再是阻撓。

直到路德維希命令下達完畢, 大主教哈德博爾德才來覲見決定戰爭的王。

安全屋依舊溫暖宜人, 隻是它不過是一間民房,一位王者住在這裡,路德維希覺得過於掉身份。

科隆大主教更是覺得軍隊現在的處境糟糕透頂,他會想到自己年幼時身份見習教士的清苦生活,想不到自己上了年齡又要在一個不知名村子受凍。

“是主教大人,您竟來了。”見得大主教隻身站在室內,路德維希畢恭畢敬。

“是的。”

“對我有一些教導嗎?”

“我可不敢”大主教還是心有餘悸:“是那些被解救的人們。我聆聽了他們全部的懺悔,我以靈魂擔保,他們的確沒有自願為諾曼海盜和薩克森叛徒們做事。”

“哦?”路德維希吃了一驚,“所以他們是被迫做事了?果然,他們有罪。”

“我們都有著原罪。他們沒有背叛信仰,沒有新的罪孽。他們告訴了我很多有關諾曼人的事情,也許這有利於你。”

“你說吧。”

於是,科隆大主教憑著自己的記憶轉述,他也是有選擇地彙報,那些對教會不利的事,他可是隻字未提。

諾曼人兵力強大船舶眾多,薩克森人都承認威斯特伐利亞伯爵為薩克森公爵,之前派遣的重騎兵全軍覆沒且戰馬也被分食

諸多消息都是說明敵人兵力強大,氣得路德維希一拍大腿暴起:“夠了!你難道在為他們說話辦事?他們如此強嗎?”

大主教急忙後退一步,竭力掩飾自己的膽怯:“我隻是複述。而且那些人還提出一個奇怪的消息。”

“什麼消息?”

“是弗蘭德斯伯爵博杜安。”

“那個家夥?又怎麼了。”

“雖然我也不敢相信,但是那些人指出,博杜安已經被俘,就在漢堡城內。而且,弗蘭德斯伯國在前不久遭遇襲擊,諾曼人毀掉了安特衛普,北部弗裡斯蘭地區已經被諾曼人占領了!”

“這”站著的路德維希止不住地晃蕩:“這太荒謬了。難道博杜安也叛變了?那個家夥,我本就信不過他,想不到他竟然我還背叛信仰?!倘若是真,我必須這場戰爭。”

“當然要決戰,但博杜安隻是被俘,並沒有證據證明他投奔了諾曼人。漢堡城裡還有這大量我們的俘虜,那些人的家人都被敵人控製住。我懇求天主拯救那些羔羊,所以,天主將這一光榮的使命委托給您。拯救他們,您會成為主保聖人。”

“主保聖人?”聽得這個詞彙,路德維希不由得怦然心動。

“是。您會取得成功,我會向羅馬方麵為您申請。您會是信仰的守護者,有理由做主保聖人。”

路德維希從沒有想著獲得“全羅馬人民的皇帝”的頭銜,他不敢比肩自己的爺爺查理曼。如今發起內戰的根本原因是抗拒大哥的削藩,隻要大哥同意廢除削藩、同意三分王國,他的東法蘭克會立刻撤軍停戰。

這一切歸根結底是兄弟間的內訌,不過自己的名字前麵加上“sant”頭銜,一切都美妙起來。

路德維希被完全說動,他渴望成為聖人。

雙方如同做了一番交易,隻是一些交易的內幕是當事人路德維希也不知曉的。

因為烏得勒支主教和北方大主教,不管是出於安全考慮還是單純參與了叛亂,他們教區所在的土地上的貴族都成了叛亂者。

尤其是北方大主教埃斯基爾就是主保聖人,他保的是“直到北方世界的儘頭”,科隆大主教哈德博爾德與其身份等級的相當的。

於是參與叛亂的地區與整個北方教區地理重合。難道要說北方聖人加入到背叛法蘭克的戰爭中?事實也確實如此,因為叛亂的薩克森人並沒有背叛信仰。

原則上可以說這場戰爭將整個羅馬教廷也裹挾進去,科隆大主教出於理性考慮,可不想教廷方麵被迫出麵斡旋把事情弄得非常難堪。

畢竟這幾位查理曼的孫子都不是省油的燈,尤其是這個路德維希,他三年前囚禁尚在人世的父王路易,教廷要求放人但路德維希置若罔聞。隻有父王油儘燈枯才將其釋放,此乃罪行,可惜教廷無法審判擁有著“全羅馬人民皇帝”的法蘭克王。

因為事件的另一位當事人就是現在的合法國王洛泰爾,尤其保持著高貴的皇帝頭銜,他的兵馬若有必要可在三天之內拿下科隆。

科隆大主教惹不起這群狠人,為了保證科隆教區繼續在各方麵保存自己的權力,也要保證教廷的顏麵,大主教十分需要一場大決戰。隻要路德維希的法蘭克軍勝利,叛亂的事情無論怎麼日後清算,都是貴族領主隻見的內鬥,與教廷就沒有什麼瓜葛。

這樣烏得勒支教區和北方教區一切照舊。

軍隊渴望決戰複仇、被釋放的人渴望決戰後解救自己的親人。教士們本該回避戰爭,這一次科隆大主教成為堅決的主戰者,他的轉變令路德維希大吃一驚又大為欣賞。

法蘭克軍營裡完全統一思想,決戰即將爆發。

路德維希將帶領全軍出擊,以求一戰定乾坤。

他甚至不願給自己留後路。

於是,在約定出發的前一天法蘭克軍總集結。

各個營地的戰士儘數向前沿營地集中,於是被白雪覆蓋的鬆林下的土地,積雪被踩得瓷實,隨處可見遊弋徘徊的士兵。

他們各自帶上武器裝備,很多人也打扮得體態臃腫,他們以更多的布料禦寒,乃至撕扯了一批搭帳篷的麻布裹身。

這一切路德維希都知曉,他本做了一定的禦寒準備,真的遭遇大學襲擊方知準備仍然不周。

即便之前在易北河畔吃了一場敗仗損失很多,到現在根據各個將領、貴族的彙報,他仍有一萬四千人可以投入決戰。

比起出發前損失了整整一萬人,如此損失比例未免過於離譜,好在自己的精銳軍隊實力尤在,損失的兵力不是來自索布人奴兵就是農夫兵,那些士兵本就不能打血戰,一切的關鍵在於自己的精銳是否還能打。

路德維希好生清點一番,自己的精銳不虧是精銳,嚴冬沒有挫傷他們的銳氣,披甲的精銳士兵仍有接近五千人的規模。

“那些薩克森人也都是武裝農民,距離他們成為強兵還需要很長時間訓練。關鍵在於諾曼軍隊,他們的兵力恐怕不如我多,當他們完全喪失河流、船舶的掩護,當我的軍隊把他們衝散,我必贏!”

沒有人給路德維希出謀劃策,他的身邊並沒有參謀。

這一時代的歐洲貴族戰爭整體簡單,皆是靠著貴族將領個人的謀劃,是成是敗也完全由貴族個人承擔。路德維希被動成為軍事謀劃的獨裁者,他並不覺得這不妥,隻覺得自己想到了一個簡單粗暴解決問題的妙計。

現在,冰雪森林裡到處是法蘭克軍隊,他們密密麻麻聚集,總人數多達一萬四千人。

那些被解救的人中的男人儘數被收編,賜予武器作為民兵參戰。路德維希將所有能戰鬥的人集結,那些礙於嚴重凍傷的人被扔在營地,如同被拋棄。

精銳士兵密集聚集,傾聽頭戴黃金王冠的路德維希最後的戰前動員。

在此之前軍隊已經做好了物資與心理的雙重準備,決戰前很多人固然非常擔憂,可一想到之前遭遇的恥辱,以及這場大戰意味著什麼,那些擔憂者大部分又把對死亡的恐懼拋諸腦後。

這是一場光榮的決戰!

維護神聖信仰!討伐野蠻人與叛徒!

光榮屬於法蘭克,解救被野蠻人抓走的同族。

路德維希強調諸多口號,士兵們也為之不斷歡呼。

他們本就在初次戰敗後沒有跑遠,實則也沒有能力跑遠。

倘若大地沒有這片石楠森林遮掩,站在漢堡城的高處是可以遠遠看到法蘭克軍的營地。

法蘭克軍在歡呼,上萬人的呐喊化作沉悶的轟鳴聲,就仿佛聲音來自以於大地。

守衛漢堡的聯軍無法忽視這隆隆巨響,隻是大家不懂這意味著什麼。有人說聲音來自大地,有人說是遠方的悶雷,也有人揣測此乃士兵的呐喊。

聯軍早已做好戰鬥準備,作為使者的五百俘虜已經釋放,士兵直接進入戰前準備的最後階段。

大部分戰士已經做好了釘鞋,乃至是一般的薩克森農夫士兵,他們用繳獲的法蘭克甲衣拆解零件製作自己的釘鞋。釘鞋的樣貌五花八門,所用材料也是有什麼用什麼,最終大抵都保證不會在冰麵行走不會輕易滑倒。

那隆隆聲引得留裡克高度緊張,他立刻卸掉自己的白色絨帽,套上鐵皮盔,首先下達起羅斯軍的集結令。

早就準備好的戰士們立刻行動,劍盾手、弓弩手、長矛手、重武器部隊全力集結。

羅斯軍大張旗鼓做事,拉格納的丹麥軍立刻跟進。

羅斯的白底藍紋旗在飄揚,丹麥的白底黑紋渡鴉旗也在飄揚。

接著,大量白色十字旗揚起來,薩克森公和尼德蘭伯也加入進來。

這裡更有一些特殊的旗幟,紅黃色調格子紋的諾森布裡亞王,伴隨著國王埃恩雷德同時出現。埃恩雷德和太子埃拉純粹作為觀察員出現,一想到接下來會發生的是超過一萬人參與的大決戰,這種戰鬥過於極端,埃恩雷德內心的興奮勝過一切。

另有一麵畫風特異的藍色渡鴉紋旗幟,這是維京約克王國的象征,國王比勇尼和其弟弟弗洛基出現。

士兵開始在城外集結,目光望向冰封易北河的南岸森林,期待著敵人的出現。

柳多夫急忙換上戰甲,帶著親信急匆匆趕到城外,很快由於張目遠眺的羅斯王留裡克會和。

他喘著粗氣,吐息儘是厚重霧氣:“敵人敵人真的來了?”

“來了。聽!隆隆聲是他們的呐喊。”

“難道今天就是決戰日?”

“至少他們絕對選擇了決戰,一切儘在我們的計劃中。接下來該怎麼做,不由我再複述了。”

“我懂!”柳多夫咬著牙保證:“這主要是我們薩克森人的作戰,感謝你們對我國的援助。為了生存,我們薩克森人絕不退縮。”

留裡克點點頭,“數個月前你我還是敵人,你的勇氣令我震撼,希望這一次你還能爆發出完全相同的勇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