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留裡克誕生後,他身上固有的那一係列的光環,就使得羅斯部族傳統的,通過比武選出最強者擔任首領的模式,頃刻間土崩瓦解。
是啊,有誰會拒絕“神之子”來帶領大家變得富強呢?就現在的情況看,整個部族正在發生積極的變革。
那些曾被迫依附於部族強力者的最卑微的人,他們前所未有的開始得到首領家族的恩惠,而他們就成為留裡克強有力的擁躉。
那種比武選酋長的傳統已經失去了它存在的土壤,羅斯部族就在留裡克這一代開始實現世襲製。
聯盟裡許多的部族已經完成了這一變革,那些長期把持著權勢的家族,依靠的當然不是什麼神秘主義的buff,他們依靠的就是強大的經濟能力,通過對整個部族經濟命脈的掌控,比如成為最大的地主,順理成章世襲權勢。
但在人口最多、實力最強的梅拉倫部族,奧列金的家族並沒有真正意義上把控住最高權勢。
部族裡的富裕者很多,他們都是擁有大量田畝、船隻,乃至是牛羊的大地主。
他們身邊附庸著大量的佃農與農奴,亦是依靠這份財力豢養了一批私兵。
他們照例每年要向首領奧列金繳納一筆貢品,當然對於他們,所謂的貢品就是象征性的一點麥子。貢品更像是走一個形式,所謂眾多的富裕地主以此行為,宣誓對首領的忠誠。
至少在奧列金這一帶,他擁有龐大的財力與私兵,可以保證家族權勢的穩固,保證梅拉倫部族內部的政治生態。
下一代呢?
長子卡爾真可謂天生貴胄,他自視甚高,手持武器與人比試從未有敗績。
奧列金年輕時即是強者,在家族內部的鬥爭中他笑到了最後。奈何自己這一生,居然隻有卡爾這一個兒子。故而他為唯一的兒子取名““卡爾”,也就有“強壯男人”的意味。
奧列金迎娶了多名妻子,得到的也隻是一個又一個女兒。不像是自己失敗的親兄弟們,大量的侄子的存在,奧列金難以感覺他們的可愛,這些小子一個個長大,皆對自己的權勢虎視眈眈。
要把持權勢,真的隻能依靠長子個人的能力。
年輕的卡爾正是年富力強,當他開始長胡須後,就被父親故意引導著接近女色,以求儘快使家族人男丁興旺。
幾年之後,當卡爾已經成長為身手不凡的戰士,奧列金終於如願以償擁有了自己的孫輩,奈何仍是孫女……
隻有男性中的強者可以繼承自己首領的身份,為了家族的利益,卡爾漸漸沉溺於女色中。
就像是梅拉倫人粗獷的潑灑種糧,卡爾也在這麼做,終於就在這幾年的時候,奧列金陸續擁有了自己的孫子。
一位衣著亮麗又十分高大健壯的年輕人,他稍稍暫停自己的自由時光,回到梅拉倫首領的統治核心,那被敦厚木牆包裹起來的城堡裡。
他就是卡爾,三十歲的他以刀子割掉自己兩鬢的頭發,僅有頭頂到後腦勺的一溜,被精心紮成辮子。他整個簡直留著異化的莫西乾發型,而他故意割短的胡須,使得他精神麵貌上充滿了乾練,以及男人的強力。
一大批梅拉倫地主自知無法擁有首領的權勢,為了家族利益最大化,他們隻好故意女兒與卡爾有染,最好能生下男孩,從而從很可能成為下任首領的卡爾這裡,依靠外孫的關係分得一杯羹。
彼此間真可謂各有所需。
卡爾難得的回來,奧列金沒有任何怪罪的意思,有的隻是對兒子的歡迎。
父子二人難得的在沒有第三人的乾擾下坐下一起談談心,但卡爾頓情緒並不妙。
“父親,你是說那個留裡克要來?區區一個孩子,你見他就是抬舉他,居然還要乾涉我的生活。”
“唉。那個留裡克據說得到了奧丁的祝福,這幾年神秘的羅斯人變得非常活躍,我不得不提防他們。”
卡爾十分不屑:“該不會你是畏懼他們?”
“畏懼?呸!”奧列金的火氣一下子上來:“在聯盟裡,我不允許有誰威脅我們家族的權勢。”
“你難道不是覺得那個留裡克是一個威脅嗎?”
“隻是那些傳聞,還有密探給我傳遞的情報,讓我不得不謹慎。”
父親擺出一副老謀深算的臉,卡爾覺得這很無聊。“密探把事情都告訴我了,那個男孩卻有奇怪之處,羅斯人也很奇怪。他們在訓練那些小孩,還製作了一些很不錯的武器,這又能說些什麼?一個威脅?”
“恐怕就是一個威脅。”奧列金繃著嘴搖晃腦袋。
“我看未必,沒有誰能挑戰我們的權勢。”
“至少在我統治的時代是沒問題的,但是你!當你作為首領,你必須提防羅斯人,他們的野心不比你差。”
父親威脅的口氣實在令卡爾不爽,他攥住手裡的小刀,惡狠狠道:“他明天來,來得好。那就殺了他,以絕後患。”
奧列金被長子的話驚得發抖,他估計就憑長子略顯輕浮有自視甚高的性格,那是真可能不顧大局做出禍事。
“那可不行!他要是真的不明不白死在我們這裡,就是和羅斯人結仇。屆時,其他部族也不會信賴我們,會覺得赴會就將遭遇陰謀。”
“那又如何?難道還有比我們更強大的嗎?我們梅拉倫不需要什麼外人。”
“你!”兒子居然對自己犟嘴?!奧列金一想到一些事,這便氣得直拍桌子:“愚蠢!我們的先祖就是把哥特蘭人逼迫退盟,現在他們成了丹麥人的獵犬。難道你希望更多的盟友退盟與我們為敵嗎?現在羅斯人在頻繁的襲擊哥特蘭人和丹麥人,而我沒有抓住時機去解救奧斯塔拉人的危機。許多部族在怨恨我,許多部族在推崇那個羅斯人奧托,而你,居然想要殺了奧托的兒子。”
“不救奧斯塔拉人,那是你是失誤!如果我是盟主,我早已組織大軍反擊了。”卡爾已經控製不住情緒,直接頂撞父親。
“但是那樣做,我們要和丹麥人決戰,我們會損失慘重。其他部族作壁上觀,最後是我們梅拉倫損失最大。你以為我不想複仇?”奧列金竭力的解釋自認為的權術,但在卡爾看來,世人罵老爹不地道是真的有道理。
卡爾聳聳肩:“那我明日就會會那個留裡克,看看那個所謂的奧丁之子是個什麼東西。”
聽得長子的不敬之言,奧列金有些後怕:“還是放尊重一些,至少我們得尊崇大神奧丁。也許那孩子真的得到了恩惠。”
“算了吧。我看還是賣掉糧食換取大量銀幣有用,既然羅斯人帶了很多錢來,我們和他們做交易。什麼奧丁之子、奧丁祝福的話,根本不重要。”
對此奧列金還能怎麼說,他唯一感覺欣慰的是,長子在於一群女人廝混之際,不但奇跡般保持著身體的強健,看待一些問題也很務實。
是啊,現在搞到錢才是硬道理。奧斯塔拉部族被毀,奧列金背負了見死不救的罵名,他自覺需要一場勝利來重塑自己的權威,戰爭則需要梅拉倫人打頭陣,所以為了更大的勝算,他就需要以各種手段弄到錢,在用錢為自己的軍隊換裝更好的劍與盾。
當奧列金想商人古爾德透露自己的訴求之際,他無論如何都想不到羅斯人的反應如此之快。羅斯人帶著巨額銀幣而來,要得到這筆錢,他心裡已經有了計劃。
約定之日到了。
清晨,留裡克換上盛裝。他身披貂皮縫合的外衣,一條纏繞金絲的緊湊的皮約束他的腰身,皮帶之上照例掛著一支短劍和一把匕首。他刻意戴上由琥珀和玻璃珠串起的項鏈,張揚的展示它們。一頂雪狐皮毛戴在頭頂,毛茸茸的狐尾搭在腦後,與他金色的馬尾遙相呼應。
他是一個漂亮的男孩,華麗的衣著彰顯權勢與富裕,堅定的眼神則讓第一次見到他的人,都會覺得這個孩子不一般。
這一回,卡威也難得的換上了古爾德為其量身打造的衣服,他覺得自己已經不是以命相搏的戰士,而是一個商人。穿上這套明明是古爾德為快要成年的幾個兒子的華麗外衣,阿裡克的心態是真的矛盾。
如果可以,他寧可換上一件鑲嵌了金銀的皮甲,戴上鉚接銅皮的頭盔,腰旋自己的兩把寶劍去麵見盟主。
阿裡克當然也渴望財富,他渴望用漂亮的東西表現自我,最好在保持武威的同時,自己的衣裝花花綠綠,使得站在陣前就能讓敵手知道自己是一位獨一無二的狠角色。
“真是奇怪,我是戰士,不是商人。現在我倒是覺得我是你兒子。”
古爾德心頭暗暗歎息,他巴不得自己的兒子們中能有一個具有阿裡克的哪怕十分之一的武威。他笑著說:“仆人會幫你把衣服穿戴好。我的英雄,今天很抱歉要委屈你一下,就扮演一個商人吧。”
“唉,就是擔心換上了衣服,那個家夥會認不出我。”
“奧列金最好不追究前些天的事。但是道歉還是要做的。”古爾德繼續囑咐,“我們這次去不是去尋仇挑釁,是把之前協商的事落實。”
聽得,阿裡克伸手製止兩個女仆的服侍,他扭過頭:“注意!是你協商的事。我這次來,隻是幫我弟弟把事情做好。”
“哦,是的。我們都需要英勇對你為大家帶來勇氣,但願你的氣場能震懾住他們,讓他們收了錢乖乖把糧食交出來。”
阿裡克心裡的抵觸永遠不會消失,他絕不會做所謂的道歉。如果屆時一定需要他做出什麼表態,他計劃最多勾下頭一句話也不說,就以沉默作為鄙夷的方式。他亦是有自己的底線,比如自己、弟弟和羅斯部族受到對方言語上的侮辱,還能這麼辦?拔出劍和他們打!
阿裡克想不到如果發生這等事會帶來的風險,他自視甚高,自詡可以單槍匹馬殺出一條血路,至於想到最壞的結果,抱歉,阿裡克因為從未品嘗失敗的滋味,他無所畏懼。
他心裡的這些想法留裡克猜到了許多。
是啊,讓一個戰場上砍殺無數人的狠人去臣服一個他厭惡的人,這可能嗎?
留裡克隻希望等一會兒登陸後,不要出什麼茬子,堂兄絕對不能主動失控。留裡克還是做了一點保險,所以隨從裡都是精挑細選之人,比如出身梅拉倫的傭兵皆安排在古爾德島繼續休整,儘數換上羅斯本土的老戰士,以及戰鬥經驗豐富的耶夫洛。
兩張作為禮物的北極熊皮被捆紮好,放在了木箱中。皮革之上擺放著的,就是兩顆被抽掉腦髓、去除下頜骨的熊頭。熊頭孔洞的眼凹,與上頜尖銳的獠牙彰顯它的可怕,而上顎骨被整體敲掉,使得整個熊頭完全可以套在任何一位勇士的皮盔上。
吃過了飯,留裡克一行精力充沛,他們登上一艘長船,迎著清爽的湖風,漿手奮力劃船奔向岸邊。
這一次,古爾德破天荒的在收了衡帆的圍觀上掛上一麵小旗,那是一片白麻布上,兩片染成天藍色的船槳形狀的布條縫合其上。
此乃羅斯部族首領采用的“船槳”標致,懂得的人自然懂。
掛上這麵臨時縫合的旗幟,實則也是留裡克向梅拉倫人宣布自己的權勢。
船隻靠岸,等候羅斯部族兩位“王子”的梅拉倫信使等候多時了。
其實,這位帶著一眾私兵在湖灘等候,最後還幫襯著把長船拉到岸上的私兵,他們多日錢已經和留裡克一眾有了一番交鋒。隻是這一次,當兄弟二人穿著盛裝,連同隨行的護衛,也都被古爾德精心打扮了一番。
私兵忙著關注羅斯人居然全體穿著名貴皮衣,頭頂細膩毛茸茸的帽子,他們的富裕實在令人羨慕。
所以,誰去關注羅斯人的臉呢?
當時留裡克一行皆著罩袍,大部分人的臉始終被遮住。
沒有任何的私兵意識到情況有些不對勁,但他們也發現了一點不對勁,那就是肥胖的古爾德身邊明顯跟著一個小女孩。哦不!或許該是兩個小女孩。
光頭的信使非常滑稽的向身著盛裝的阿裡克,扶住自己的心臟行戰士禮。“你一定就是羅斯的留裡克。尊貴的客人,請允許我帶領你們覲見最尊貴的盟主。”
麵對烏龍,阿裡克真的想哈哈大笑。
好在他的眼角注意到真正的留裡克示意的眼神,不但忍住了大笑,還壓住情緒將計就計:“哦,我們來了。我不想再說什麼,帶我們走。”
聽得“留裡克”說話聲音,信使總覺得有點似曾相識。他在看看登陸的一眾羅斯人,尤為瞪了一下隨行的兩個小個子。
信使腦子有些混亂:“且慢!我的主人命令我迎接羅斯首領的兩位兒子,我的主人不允許女人覲見他,即便是女孩也不行。也許那位阿裡克並沒有來?如果是這樣,你……尊貴的羅斯的留裡克,你一人前往即可。”
到這裡,阿裡克再也憋不住自己的小聲。他捧腹哈哈大笑,鬨的梅拉倫信使和其餘私兵皆是一臉困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