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81章 協議(1 / 1)

蜀漢之莊稼漢 甲青 10829 字 7個月前

玩三國類遊戲,胡夷的兩大首領是不能忘的。

南孟獲,北軻比能。

當然,他們下邊,還有幾個讓人有些印象的胡夷首領。

比如說孟獲的老婆祝融,一直打不過軻比能的步度根,還有反複無常的泄歸泥等。

馮刺史在十多年就見過孟獲了。

甚至孟獲的女兒花鬘,和馮刺史的關係還不錯,這幾年還不忘記時常送些種子啥的。

而今天,他終於見到了軻比能。

雖然是坐在馬上,但馮刺史仍可看出,軻比能有著草原上胡人的共同特點。

身材應該不高,但看上去卻比較壯實。

頭上編著一些小辮子,有類後世的臟辮,但看上去卻是比臟辮還要臟得多。

也不知是不是大漠風沙大,胡人又不注意打理自己,在蓬亂胡子裡露出的麵孔,顯得極是黝黑。

若是消息沒錯的話,軻比能就算沒有六十歲,估計也差不遠了。

這個六十歲上下的老頭子,坐在馬上,腰杆挺直,目有精光,完全沒有他這個年紀應有的老態。

馮刺史在打量軻比能,軻比能也同樣在觀察馮刺史。

雖然早就知道馮郎君乃是年少成名,不過此時看到他的模樣,軻比能仍是止不住地有些吃驚。

因為不管是誰,都很難想像眼前這位連個唇須都沒長出來的郎君,居然是他身後那支大軍的最高統帥。

軻比能正在感慨的時候,目光落到跟隨在馮郎君後麵的薑維和趙廣身上。

待他看清兩人的模樣時,眼中不禁掠過一抹異樣,然後又是一陣了然。

聽劉郎君說過,這位馮郎君自領軍伊始,身邊就一直喜歡帶一些俊美郎君,看來誠不欺我。

可惜我大鮮卑,全是生活於大漠上的雄壯男兒,難有像那兩人那般好看。

要不然的話,尋幾個俊美男子送到對方身邊,也好加深雙方友好,說不得還能探聽一些消息。

馮刺史自是不知堂堂一代草原大首領,居然在轉動這般齷齪的心思。

他一邊感歎軻比能這貨的老當益壯,一邊策馬迎接上去,滿臉堆笑:

“軻比能首領,久仰大名!”

軻比能看到馮刺史終於動了,連忙收起自己的心思,同樣笑臉相迎:

“馮郎君,我對你才是聞名已久啊!”

兩騎靠近,兩人相視大笑,把臂言歡,如同久違不見的老友。

涼州刺史馮君侯與草原鮮卑大人軻比能的會麵,是熱烈的,是融洽的,是一次成功的會麵。

雙方都有一個共同的目標,那就是打倒魏賊。

馮刺史稱,這麼些年來,鮮卑百姓飽受魏賊欺壓,不得不從東邊的幽並二州,遷到九原故地,涼州深表同情。

軻比能回應道,大鮮卑有著輝煌的過去,雖然一時間遭到了挫折,但終究會重新站立起來。

同時軻比能還對涼州這些年的援助表達了感謝。

在這次會麵中,馮刺史沒有提起前些日子義從胡騎被襲擊一事。

軻比能也沒有詢問馮刺史為何會讓大軍擺出這等陣勢。

雙方默契地就當這些事情沒有發生過,表示要一齊向前看。

會麵結束後的第二日,馮刺史和軻比能在陰山下盟誓,約定不日將一起出兵,南下伐賊。

盟誓結束後,軻比能立刻領軍先行回轉,準備回去收攏部眾,以便隨時出發。

同時他留下自己的弟弟若洛阿六,吩咐他後麵帶領馮郎君的大軍穿過陰山,前去和自己彙合。

大漠風沙大,馮刺史送走軻比能後,回到自己的帥帳裡,讓人打了水洗臉。

關姬在旁邊正遞上毛巾,還沒開口說話,隻聽得就有親衛稟報:

“君侯,趙將軍過來了。”

“讓他進來。”

趙廣人才到帳門口,就大聲嚷嚷:

“兄長,你怎麼能答應那軻”

“你閉嘴!進來再說!”

趙廣被這麼一喝,果然收聲,悻悻進來。

馮刺史把臉埋在水裡,嘩啦嘩啦,水花四濺,好不一會才抬起頭,接過關姬遞過來的毛巾,一邊擦臉一邊問道:

“其他人呢?怎麼不進來?就拱火你一個人過來?”

趙廣看到兄長身子都沒轉過來,就知道外頭發生了啥事,不禁吃了一驚,連忙掀起帳簾喊道:

“都過來吧!”

呼啦啦地湧進來一堆人,薑維、李球、石苞、霍弋、楊千萬、劉渾,甚至禿發闐立都沒落下。

這些人,或怒氣勃發,或憤恨不已,不一而足。

“好了,可以問了,想要知道些什麼?”

馮刺史大剌剌地坐到主帥的位置上,問道。

眾人皆看向趙廣。

趙廣早就按捺不住了,心急地問道:

“兄長,你與軻比能盟誓,答應了他,若是攻下長安,子女財帛任他擄掠,我們隻要土地城池,是不是太太輕率了一些?”

他本想說怯懦,或者恥辱什麼的,隻是兄長這些年來權威甚重,他想了半天,這才說了一個“輕率”。

馮永掃了一眼下邊,楊千萬和劉渾也就算了,一個是自己兄弟,一個是大漢歸義侯,自認光武皇帝之後。

禿發闐立又是什麼鬼?

你可是鮮卑胡人啊,連個漢姓都沒有,一臉的憤憤不平是個什麼意思?

哦,你已經是大漢的將軍了,那沒事了。

“不答應他,他怎麼會儘力幫忙?沒有他的幫忙,大軍從陰山南下,哪來的糧草?”

居延郡的糧草早就斷了,長途遠征就這樣,不能指望後方。

一路上任由義從胡騎搶掠,就是為了給大軍收集糧草。

大軍自帶的乾糧,能少用就儘量少用,說不定以後還有大用。

到了陰山這裡,還能搶誰,總不能去搶軻比能吧?

就算是去搶軻比能,那也得等大軍過了高闕塞再說。

畢竟陰山現在可是控製在軻比能手裡。

雖說群山之間有不少溝澗,導致陰山四麵漏風,而且馮刺史也不相信胡人能把陰山關塞利用起來。

但如果他真要下定決心死守的話,自己的大軍就成前有阻兵,後無糧道的危軍,可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更重要的是,等自己攻入陰山,再收拾完河套地區,關中怕是早就打完了。

軻比能估計也是看到了自己有求於他,所以在陰山外麵盟誓時,就提出了這麼一個要求。

畢竟在幽並二州邊境時,他也是經常領軍犯境,搶掠成性。

不過話又說回來,對於這個時代的絕大部分上位者來說,縱軍擄掠根本不是什麼大事。

畢竟屠城都不知屠過多少次了,還在乎擄掠?

軻比能常年呆在漢地邊塞,估計也知道漢地那些所謂的英雄梟雄,乾過什麼狗屁破爛的事。

他覺得自己未嘗不能一試。

所以這個要求雖說有些出乎意料,但又在情理之內。

隻是對於漢地來說,這是一個很危險的苗頭。

表明軻比能已經不滿足於搶掠邊塞,而是把目光看向了內地,他甚至已經打探了長安的情況。

長安這些年來,因為商隊往來,再加上司馬懿勤勤懇懇的經營,早就不複以前的荒涼。

真要搶了長安,所得財物,不知相當於要在大漠上放多少年的牛羊。

馮刺史端坐著,仿佛沒有看到自己手下將軍的神色,冷笑一聲說道:

“再說了,我隻是答應他,任他自己去拿,又沒答應他,幫他去取。”

趙廣還沒有反應過來,在他看來,兄長與軻比能一起攻入長安後,這幫與不幫,又有什麼關係?

難道軻比能沒長手腳?

倒是薑維反應最快,但見他低聲道:

“莫不成君侯不欲攻下長安?”

“我們跑這麼遠,不就是為了攻下長安?”馮刺史嗬嗬一笑,眼中卻是沒有半點笑意,“在攻下長安前,讓軻比能去死不就好了?”

“死人怎麼去擄掠長安?總不能變成鬼去吧?”

就算是變成鬼,問過鬼王沒有?

知道本侯早年的匪號是什麼伐?

在盟誓大會上,軻比能提出這個要求的時候,馮鬼王就已經在心裡判了他的死刑。

一個人在臨死前,讓他多聽些好話,才好讓他安心上路嘛。

聽到這番話,眾將心裡不禁一凜!

是了,君侯能坐到今天這個地位,手上不知沾滿了多少賊人的血。

從巧言令色,再到心狠手辣,深謀遠慮,更彆說睚眥必報

想到這些匪號,薑維等人不約而同在心裡暗道一聲:草率了!

君侯這一路過來,都不忘記尋找勞力,又怎麼可能真心會答應胡人那等荒謬要求?

自己等人一齊過來,有類逼問,也不知君侯心裡會不會有所芥蒂?

心裡這麼想著,再看到君侯臉上的冷漠表情,眾將心裡皆有些忐忑。

這時,隻聽得站在馮刺史身邊的關將軍緩緩地說道:

“君侯做事,自有計較,要不然何以會被丞相委以重任?”

“爾等現在要做的,不是到這裡質疑君侯,而是回到營中,嚴禁知情者在軍中傳播此事,以免亂了軍心。”

身為涼州軍的實際指揮者,同時還是馮家壓箱底家學的保護者,關將軍自然也知道,涼州軍與其他軍隊略有不同。

但凡有點家底的良家子弟,進入軍中,最低的目標,也是為了追求功名富貴啥的。

但蒼頭黔首不一樣,特彆是天下大亂數十年來,他們要麼是被迫,要麼是為了求一口飽飯,這才入了軍伍。

他們沒有人生目標,不知道自己會在哪一天被敵人殺死,隻是渾渾噩噩地活著,如同沒有自己的意識。

直到阿郎在軍中強製推行識字,在給了他們希望的同時,也告訴他們為何而戰。

這才讓他們明白過來,人活著不隻是為了自己那一口飯。

為了守護自己得來不易的希望,為了不讓子孫失去現在所擁有的一切,甚至為了天下安寧,他們都必須討賊。

再加上數百年來大漢主義的影響,這些士卒現在已經明白了什麼叫漢夷之彆。

真要讓他們眼睜睜地看著胡人擄掠長安,特彆當他們知道還是馮刺史應允胡人這麼做的時候,那就不是軍心動搖這麼簡單了。

到時就算是涼州軍不崩潰,也會迅速淪落成打家劫舍的賊軍。

所幸的是,盟誓的時候,在場的基本都是軍中主要將領,以及一些親信。

擄掠長安這個事情,說起來不甚光彩,與討賊這種偉光正的大事格格不入。

再加上這種事情又是破城後常見的事,所以雙方隻是做了一個口頭分贓協定,自然是不用寫到傳遍全軍的討賊檄文上。

所以目前這個消息尚在可控的範圍之內。

“君侯,軍中將士倒是好說,但我們這一路與軻比能一起南下,兩軍不免有混雜,到時義從胡騎從胡人那裡聽說了消息,那怎麼辦?”

薑維還是細心些,想起了一個最大的漏洞。

馮刺史垂下眼眸,淡然道:

“義從胡騎不聽涼州軍令,卻去聽軻比能的胡言亂語,那還能叫義從胡騎麼?”

“既然他們喜歡聽,事後就讓他們去陪軻比能多說話好了。”

大軍征戰在外,後無援軍,大敵當前,稍有不慎,便有覆沒之憂,嚴肅軍紀是必須的。

馮刺史抬起頭,掃了一眼禿發闐立:

“禿發闐立,我知道你與那些部族的渠帥交好,這個事情,我就交給你去辦。”

禿發闐立一個激靈!

“諾!”

禿發闐立是繼劉渾、端木哲之後,第三個成功洗白例子,廣為涼州胡人所知。

平日裡可沒少胡人渠帥上門打關係。

此時他聽到君侯吩咐,心裡就明白,自己的考驗來了。

出得帥帳以後,他尋了個機會,悄悄地找到石苞:

“石將軍,今日君侯所托之事,還請教我。”

他素知在一眾將軍裡,論起領兵,石苞可能不是最厲害的,但在部族打交道這種事情上,他肯定是最有經驗的。

更彆說此人素來頗有計謀。

禿發闐立看到石苞略有猶豫,知道他心有顧慮,連忙發誓道:

“石將軍且放心,此事除了我之外,再不會有他人知曉。”

說完,他又壓低了聲音:

“將軍也知道,吾族妹雪娘,乃是劉郎君的妾室,頗有幾分姿色,故這才得劉郎君所寵。”

“我族裡,其實還有小雪娘十來歲的阿妹,姿色不下其姊”

石苞一聽,頓時眼睛一亮,咽了一下口水:

“喛,都是為君侯效力,何須生分?君侯之事,其實易耳。”

“請石將軍教我。”

“義從軍前些日子不是被人襲擊了嗎?到現在也沒個由頭。”

“隻要義從軍裡有軻比能部眾襲擊義從軍的流言,到時誰還會聽那軻比能所部之言?不大打出手就不錯了。”

禿發闐立聽了,有些猶豫道:

“這樣會不會導致兩軍不和?萬一壞了君侯討賊大事”

石苞奇怪地看著禿發闐立:“義從與軻比能所部不和,不正是君侯所樂意見到的嗎?”

今日在帳中,難道還看不出君侯對軻比能和義從是個什麼態度?

他們雙方關係好,才會讓君侯擔心的吧?

而且君侯從一開始,似乎就沒想過要和軻比能一條心。

那還怕什麼兩軍不和?

禿發闐立恍然大悟:“多謝石將軍指點!”

“禿發將軍要注意,此事萬不可被人抓住了話柄,隻要沒有追究到將軍頭上,那就一切不是大事。”

石苞囑咐道。

禿發闐立點頭:“明白!”

隻待禿發闐立離開後,石苞摸了摸下巴,喃喃道:

“將帥之謀,不可廣與人說,不然泄之則事敗,如今君侯公開與我等說出圖謀軻比能之事,總覺得不是那麼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