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等江尋安醒來的時……(1 / 1)

等江尋安醒來的時候,入眼的是白得刺眼的天花板。

顯然他被送到醫院了。

隱隱約約聽到一點模糊的人聲,但江尋安的意識還是昏昏沉沉。

“對……有點輕微的腦震蕩。”

“……”

“不算嚴重。”

“對......”

等他緩過神來,徹底睜開眼。

發現許多人圍在他的身邊,司機張叔,做飯的陳姨,還有一旁東張西望的周凱,和抱著手臂無所事事的吳明軒。

這時,正伸著頭張望的小護士對上了江尋安的視線,欣喜道:“醒了!他醒了!”

聽到這話,眾人都朝江尋安看過來。

穿著白大褂的醫生走到病床邊:“你現在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頭……”江尋安一張嘴,發出過於喑啞的聲音,自己都被嚇了一跳。

好在醫生幫他補全了剩下的話:“頭暈是吧?腿上有感覺嗎?”

江尋安艱難地點點頭,腿上劇烈的疼痛實在難以忽視。

“你的腿暫時還動不了,傷到了骨頭,需要養幾個月。”

醫生簡單地跟他說了一下情況,又轉頭看向等在一旁的人問:“誰是病人的家屬?”

一直沒開口說話的江寒聲走上前:“是我。”

醫生點了點頭說,交代了一些注意事項。

“好了,你們也不要在這待著了,病人現在需要休息。”醫生下了逐客令,接著又補充“不過,病人家屬可以留下陪同。”

眾人便紛紛散去,陳姨有些不放心,盯著江尋安有些擔憂地開口:“小聲你應該不太會照顧人,要不還是我來吧?”

江寒聲搖搖頭,目光落在病床上的青年身上:“不用了。”

陳姨也不好再說:“那我去給你們煲點湯送過來。”

江寒聲微微頷首。

等眾人出門,江寒聲這才將視線從門口移開,落在病床上臉色蒼白的青年身上。

和正好向他看過來的江尋安對上。

以往總是一副笑眯眯模樣的青年,此時麵無表情,神色懨懨。

他的嘴角平直,不笑的時候,深刻的眉眼一下子就凸顯出鋒利的氣息,看著氣勢有些迫人。

正當兩人無聲對視的時候,門又被重新推開了。

是江父江母。

江母,也就是宋雁薇,她一進來看到床上一臉虛弱的江尋安就要掉眼淚,臉上滿是心疼。

江父——江澤清拍拍她的肩膀,無聲安慰。

宋雁薇先是走到病床前,語氣有些哽咽地問:“疼不疼啊?”

江尋安向來就不是一個疼了不會說的人,先不說現在傷成這樣,就算是以往磕著哪了他都要大聲嚷嚷,巴不得被全世界知道。

“疼死了。”他垮著一張臉說,聲音裡滿是委屈。

宋雁薇一聽更是心疼壞了,巴不得現在就把江尋安接回家好好保護起來。

“等你過兩天能出院了媽媽就接你回家。”宋雁薇哄道,“再堅持幾天,小安。”

這一聲小安給江尋安雞皮疙瘩都激起了,本來一大推抱怨的話都梗在脖子裡吐不出來了。

“好了,小安需要靜養。”眼見宋雁薇一直在問這問那,生怕江尋安哪裡不舒服,江澤清在一旁開口道。

宋雁薇還是有些不舍地看了看躺在病床上有些虛弱的青年:“那媽媽晚上再來看你。”

江尋安點了點頭,看起來有點乖。

“好好休養啊。”臨走前她還不忘叮囑一句。

“知道啦——”江尋安拖長聲音回答道。

這時,正要走出門的江澤清回過頭,拋下一句話:“寒聲,你出來一下。”

一直在旁邊沒有出聲,好像是局外人一樣的江寒聲這才像是回過神來,身形動了動。

他向門外走去。

啪嗒——

門關上了,江尋安臉上的笑意一下子消失了,開始對著天花板愣神,回想自己從上馬到摔下來的整個過程。

他總覺得有些奇怪,卻說不上來是哪裡有問題。

門外的聲音隱隱約約傳來,像是在爭吵,卻聽不真切。

江尋安屏息凝神,試圖分清他們在說什麼。

但也許是病房的隔音效果太好了,他沒能完整地湊出一句話來。

過了會兒,江寒聲回來了,臉上的表情說不上好,眉頭緊皺,像是在壓抑著什麼。

他像是沒話找話:“你渴嗎?”

江尋安沒說話,一雙眼睛看著他,眼神帶著幾分探究。

見狀,江寒聲就自顧自地拿起水杯給他接水。

拉開凳子,江寒聲坐在病床邊,將杯子遞過去,還貼心地放了根吸管:“喝。”

他總是這樣惜字如金,好像對所有發生的事情都不在意,冷血得嚇人。

江尋安的腦海裡閃過一些畫麵,還有他倒地時聞到的一種奇怪但有些陌生的味道。

倏然間,他想了起來。

嘭——

杯子被江尋安打翻,碎裂的聲音在空曠的病房顯得有些悚然。

水泅濕了江寒聲的衣服,在胸口留下一團水漬,水珠順著他的手慢慢下滑,他倒像是不在意一般,隨手甩了甩。

看到他還是這般無動於衷,江尋安的怒意徹底壓不住了,伸手猛地扯住他的衣領。

“你是真想要我死是吧?”他的眼睛布滿血絲,臉色陰鷙。

“你在說什麼?”

他像是有些不解地歪歪腦袋,眼神卻有些耐人尋味。

江尋安猛的將他往前一拽,兩人的距離瞬間拉進。

呼吸交纏,他說出的話卻如寒冰一般:“當時在馬場上,是吳明軒動的手腳吧?”

最後,他一字一句地說:“你們,是真的容不下我?”

摔下馬的一瞬間,江尋安是害怕的,剛開始他以為隻是自己的技術不到位,但回想起躺在草坪上時聞到的那種氣味,他又覺得不對勁。

他總覺得有點熟悉,像是在哪聞過。

直到剛才那一刻,他才想起來。

曾經他和一群人登山,那夥人裡有個男人對馬異常癡迷,登山休息的時間裡,眾人沒話聊的時候,他就會講他以前在馬場乾活的經曆。

爬到半山腰,那個男人突然驚呼一聲。

眾人紛紛停下腳步問他怎麼了。

他指著一株植物科普,養馬的時候千萬要避開這種植物,因為聞到這種氣味的馬就會變得躁狂不安。

當時所有的人都不感興趣,轉身就要走。

隻有江尋安一臉興衝衝地湊近看了看,一種奇怪的味道撲鼻而來。

江尋安難受地吸吸鼻子。

沒想到多年後再次聞到這味道是在這種時候。

如果他從來就沒聞過那種味道,恐怕到現在還以為隻是馬受驚了。

而這一切……隻是意外。

可惜,世界上沒有這種虛無的假設。

他看著麵前的人,想要從中找出一些端倪。

然而,江寒聲還是一臉從容,掀起眼睫看他:“話可不能亂說,你有證據嗎?”

江尋安毫不畏懼地和他對視:“那塊草坪。”

那塊草坪上有和那株草一模一樣的味道,而吳明軒恰巧是從那塊草坪所在的方向過來的

要說是巧合,他可一點都不信。

他想提醒江寒聲,自己對他做的事已經一清二楚了。

江尋安知道自己猜的大差不差,所以江寒聲突然說要教他騎馬時的好意都隻是裝出來的嗎?

江尋安自嘲地笑了笑,笑自己太過天真,他當時還在期待什麼呢?

還想再這種家庭裡尋找親情?

江尋安湊低聲說:“真是不擇手段。”

從前的他最討厭這種虛情假意的人,如果對方一開始就表明了討厭他,那他也無所謂,畢竟他從來也不在乎彆人怎麼看他。

但他最討厭有人假惺惺地裝作對他好,轉頭就把他給賣了。

讓人惡心。

江尋安的手指微動,心裡的暴虐簡直就要抑製不住。

聽到他的話,江寒聲的眼睫顫了顫,卻是將手覆了上去,朝他笑了笑:“你又能怎樣呢?”

好像一點都不怕被他發現。

“你不要激我。”江尋安的聲音像是藏著無儘的怒意,額頭上的青筋暴起。

他知道,草場那麼大,不可能一塊一塊地排查,更彆說以江寒聲的細心程度,恐怕早就在他醒來之前將一切處理好了。

所以他隻能吃下這個暗虧。

“真有你的。”江尋安咬牙切齒,語氣陰冷。要不是他的平衡能力還算不錯,能不能這麼早醒來還是一個未知數。

實在難以咽下這口氣,他從小到大,但凡誰給他不痛快他都是要第一時間報複回去的。

手上的力氣慢慢重了起來,衣領緩緩收緊。

窒息的感覺傳來,江寒聲白皙的臉慢慢染上紅色,呼吸逐漸急促起來,眼角都沁了淚。

“唔……”他悶哼一聲,不知是痛還是舒服。

看到他的表情,江尋安迅速放手:“該死!”

他怎麼忘了江寒聲異於常人的痛感?!他的做法不僅不會讓江寒聲感到疼痛,說不定他還樂在其中。

像是碰到了什麼臟東西一樣,江尋安的手在床單上擦了擦:“你真惡心。”

被鬆開的江寒聲靠在椅背上,突然笑了起來:“哈哈哈。”

他笑的整個人都在顫抖,臉上泛著病態的紅。

江尋安被嚇了一跳:“不是,你笑什麼,有病吧……”

江寒聲這個樣子怎麼看都不對勁,簡直像個神經病,跟他以往波瀾不驚的樣子相去甚遠。

“我本來就有病啊,你不是知道嗎?”江寒聲慢慢收了笑意,揩了揩眼角受刺激流出的生理性鹽水,一雙如同黑曜石般的眼睛深不見底:“所以你想怎麼辦呢?去爸媽那揭穿我?還是......”

他緩緩拉起江尋安的手,放在了自己白皙修長的脖頸上:“以其人之道還其人之身?”

他的聲音低沉淡漠,帶著他慣有的冷意,卻輕柔得不可思議,像是誘哄又像是期待。

臉色從容,看上去一點都不害怕江尋安會傷害他。

掌心處傳來那人鮮活有力的脈搏,江尋安歪歪頭,語氣幽冷:“你真以為我不敢嗎?”

江尋安不覺得他以往拙劣的偽裝會讓江寒聲真的以為他是一個天真善良的人,相反,他這個人本就從泥裡爬出來,道德觀念淡得可怕,連他自己都不能保證受到刺激後會做出什麼瘋事來。

“請便。”

江寒聲的語氣平穩,好似一點都不在意自己的命脈被握在他人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