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虞瑜的屏息中,夜晚的危機到來。
它與虞瑜的想象中景象迥異,讓虞瑜和風夜都露出了極度驚訝的表情。
店外的景象驀然變化,變成了一個破敗的街道。
天空像是下雨,落下一團又一團的黑泥,黑泥一落地就化為黝黑的怪物,有無數黑袍人向天空飛去。
雖然是黑夜,但天空刺目的法術光輝將街道映的亮如白晝。
虞瑜瞳孔地震,“這是……?”
風夜瞳孔收縮,疾步走到窗前,向外望去。
“聖弗蘭……”風夜喃喃,“這是聖弗蘭……”
“那是天空聖堂……”
虞瑜順著她的目光望去,看見遙遠的城市高空,那個如展翅飛鳥般的雪白建築。
在滿世界的惡意與汙穢之中,它就像它的名字一樣,潔白無瑕,高貴的一塵不染。
風夜已經無法思考,這個異常怎麼會複現出當年的聖弗蘭,她隻抓緊一切時間,站在窗前將一切儘收眼底,恨不得逐幀記下來。
可惜這個異常在地麵,是聖弗蘭萬千街道的一條,視角很低,視野範圍有限。
此時,她們已經下到了一樓,白日頻繁出現的問題如樓梯、地板、頭發顏色什麼的,在夜晚都安安靜靜,沒有作妖。
她們站在窗前,凝望外麵的激烈的戰況。
天空是施法者的戰場。
黑泥、暗影、水藻、眼睛、牙齒,各式各樣的異常瘋撲,而地麵是保衛家園的人的戰場。
他們有的持劍,有的持弓,有的衣服還沒穿上,就已經打開房門,與襲擊的怪物戰鬥起來。
虞瑜低聲,“來了。”
雖然不能理解,為什麼在季風行省的異常,夜晚會受過幾百年前聖弗蘭異常的攻擊,但她們不得不承認——這個異常已經遠超她們理解範圍。
當年襲擊聖弗蘭的異常,可不是銀月附近的臭魚爛蝦,各個都是榜上有名的強大。
即使是它們的重點在天空,在施法者戰場,但即使是它們萬萬分之一的衍生怪物,都已經不是這個弱小的家庭能夠應對的。
聖弗蘭是全大陸的中心,不止有施法者,還有數以千萬計的尋常人。
在這遙遠的五百多年後,聖弗蘭的怪物穿過時間的長河,向她們發動了攻擊。
風夜的精神如同蛛網,已經將整個小樓包裹。
一樓的店鋪,二樓的家,都在她保護範圍內。
虞瑜隨時準備支援,緊盯著四個窗戶。
沒錯,一樓有四個窗戶,分彆在左右兩側。
托庇於異常屋內,風夜的攻擊,對來襲的異常來說居然非常有效。
一擊一個小朋友。
看來並不難打,風夜緊繃的心情稍稍放緩。
不過想想也知道,如果真的很難,那個傳奇哪能堅持那麼久。
用異常的力量攻擊異常,如有神助,以往
異常那詭異的法術抵抗,如今卻幾乎不存在,她甚至連汙染都接觸不到。
虞瑜緊張了一會,也發現了端倪。
外麵戰況激烈,但其實與她們間隔了數百年的光陰,這些怪物的戰鬥力,似乎也不像外麵表現的那麼強。
看見風夜遊刃有餘,又趴在窗檻上眺望,虞瑜也放下心來。
缺失的時鐘,被跳過的時間,數百年前的聖弗蘭。
還有那位傳奇說的話……
逃離聖弗蘭?
時間死地?
都是什麼意思?
聖弗蘭到底變成什麼樣呢?
她這樣問了出來。
風夜還在看外麵的景象,聲音卻是穩穩的沒有波動,“不知道。”
“自從群星升空之後,希瓦亂作一團,當年的議會什麼人都沒留下來,帶走了大半傳奇。”
“期間有一段五十八年的空白期,繼任的極光冕下才總算從斯梅爾逃出,也帶來了群星的消息,她自季風之心發出征召令,召集二十三位德高望重的傳奇,重建議會,自此,法環才算存續下來。”
風夜道,“那段時間太亂了,希瓦在異常的攻勢下潰不成軍,直到極光冕下帶回群星,我們才勉強站穩腳跟。”
虞瑜提出疑問,“群星不是隻能籠罩半島嗎?難道當初能籠罩半個大陸?”
風夜聲音停了。
她回過頭,幽幽的看了虞瑜一眼,“當然會變,傳奇的力量也不是無限的,存續群星的根本,就在法環。”
“法環衰弱,群星也會衰弱。”
她語重心長,“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要那麼多小施法者了嗎?”
虞瑜鄭重的點頭,“回去我們就去藍星,抓她個十萬小學生。”
這樣,隻要等個十年,法環就能大續一波元氣。
這一次,她沒再提聯邦的問題了。
因為法環鐵了心想做的事情,單憑聯邦是無法阻止的。
雙方的實力差距太大了。
有的時候,虞瑜甚至懷疑,法環出動一兩個傳奇,就能把藍星犁一遍。
現在藍星最強的職業者,應該就是她了。
頂階+施法者,在玩家中絕對首屈一指。
但再看法環。
不提那群祖宗,光議會那10個傳奇,就是聯邦無法承受之重。
更何況還有法環的頂階施法者們,就算是那群會傳送、會隱身、會人類支配、會法術暗示、會簽夜鶯契約的高階施法者,都不是聯邦能擋得住的。
來無影去無蹤,人在家中坐,隕星天上來……這怎麼打啊?
軍事上10:0的勝率。
文化上,虞瑜私心五五開。
雖然希瓦時間長,但她藍星玩的歡啊!咳。
而且希瓦有記載的也就那麼兩千多年。
白銀紀元三萬年,也沒留下幾句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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頂多,兩千多年前的祖宗還活著,這件事比較bug……
藍星就沒這待遇。
縱使她去召喚……等等?
虞瑜陷入沉思。
她是不是也能召喚點藍星的先賢用一用?
算了不想了,她還不一定能辦得到呢。
隻不過,相比希瓦的潛意識海,藍星的潛意識海怎麼著也得溫柔點吧?
希瓦海裡全是大鯊魚啊!
虞瑜思緒又放飛了,回過神的時候風夜又在看聖弗蘭了。
虞瑜:“隻要聯邦有一個聰明人,他們就不會阻攔我們的,最多偷偷使絆子,安插人手。”
比如找一些人,在法環偷師,將法環的傳承偷偷傳給聯邦,聯邦再自己培養施法者。
虞瑜敢肯定他們會這麼做。
隻是,法環的施法者地位那麼高,聯邦要給予什麼樣的地位,才能讓她們心甘情願的效命呢?
虞瑜隨便一想就想到一大堆,其中最好的可能,也不過是以養國士的方法養施法者,但依舊隱患無數。
風夜悠悠的聲音打斷了虞瑜思緒,“哦?你覺得他們會如何做呢?”
虞瑜才不上她的當,雖然她確實下意識換位思考,但才不告訴風夜。
她道,“法環不是聯邦的敵人,他們最多像曆史上的米諾斯那樣,放不下地位,畜養施法者而已。”
她認真臉,“老師,你覺不覺得,就算鉤吻前輩她們不下手,皇家法師學院也遲早單飛。”
本質上,還是施法者和其他職業的力量差距與壽命差距。
除非米諾斯皇室改變基因,人人都是施法者,否則他們很難長久的駕馭施法者們。
風夜瞥了她一眼,嗤笑道,“然後再養個法師工會出來?”
“米諾斯算什麼東西,”她語氣不屑,“法師學院才是法環忌憚的東西。”
她看著虞瑜,沉聲道,“希瓦不需要第二個施法者組織。”
“這是死線。”
虞瑜陷入沉思。
啊這?
鉤吻是擔心法師學院借著米諾斯的資源發展起來?
而不是擔心米諾斯坐擁法師學院攪風攪雨?
她居然把因果搞反了???
虞瑜呆愣了一下,“鉤吻前輩忌憚的難道不是米諾斯皇室嗎?所有書裡都說的是米諾斯皇室啊!”
她難道被誤導了?!
風夜嗤了一聲,“不然呢?難道要在書本上明明白白的告訴所有施法者,法環不允許第二個施法者組織存在?”
法環的書籍麵向的就是施法者本身,即使法環lyb含量超標,也不好直接明明白白的寫上這個目的,所以每本書都假托米諾斯的名義,就好像鉤吻特彆忌憚米諾斯一樣。
虞瑜痛苦捂臉,“我犯蠢了。”
可惡啊,她居然也真的下意識以為鉤吻忌憚米諾斯,普格裡斯忌憚米諾斯,夜鶯……
唉,悔恨
,還被老師嘲笑了。
可惡啊!
“那為什麼鉤吻前輩先對皇室動手呢?”
皇帝和先太子劃分陣營,在獵鷹平原打生打死,打了二十三年啊!
風夜瞥著她,“你和你鉤吻前輩關係那麼好,你怎麼沒問她,二帝的戰場上,是不是有法師學院的施法者在?”
她非常的不尊重外麵的怪物,居然離開了窗子,走到虞瑜麵前點虞瑜的腦袋,“如果二帝不分立,她怎麼強迫學院的那幫狐狸參戰?”
“你以為刺殺她的人都是誰?”
“你以為想她死的人裡,沒有法師學院的?”
“什麼遠征不遠征的,法環死的人才多少?”
“二帝對立,死在戰場上的學院施法者有多少?”
風夜恨鐵不成鋼,“鉤吻的手段雖然粗暴,但她主次分的極清,因為,學院四百年積累的強者幾乎死絕。”
“你猜為什麼那麼多人說她暴戾?因為她手段太直接,也不掩飾,”風夜戳著小徒弟的頭,一臉嫌棄的教徒弟,“你猜有多少人想她死?”
風夜:“普格裡斯手腕和緩,至少維持表麵的平和。”
“鉤吻想讓誰死,恨不得對方當天暴斃,”她道,“她這樣的議長,誰不怕?”
誰想頭上的主子如此酷烈?
這意味著,得罪了她,真的一點轉圜餘地都沒有。
說死就死,幾不隔夜。
鉤吻,殺人效率比屠宰場還高。
不管是她的對手,還是她的手下,都怕她。
有些危機感重的人,就算與鉤吻沒有利益牽扯,也會想她死。
“內憂外患,她有那樣的結局,理所當然。”
虞瑜懵了一會,忍不住問道,“那到底是哪些人呢?”
原來遠征軍的蠢貨隻是開胃菜,音律模型的擁護者也不算什麼,七十一逆徒們,普格裡斯的老手下,又加上了學院的施法者,說不定還有如布那樣的在野施法者……
天啊,舉世皆敵啊!
風夜本要與她分析,但她冷不丁一頓,“你怎麼不自己去問鉤吻?”
虞瑜立刻反應過來,大聲道,“我問她乾什麼?她又不是我老師,你才是我老師啊!”
其實也能問,但虞瑜不好意思問,有種揭她傷疤的感覺。
反正問風夜更客觀,何樂而不為呢?
風夜嗤了一聲,正想開口,冷不丁又是一頓,“你不會把我的話告訴鉤吻吧?”
虞瑜大聲喊冤,“不可能,絕對不可能!我怎麼可能賣老師你呢!你說的話,我保證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想都不會想。”
風夜覺得還是有風險,因為鉤吻那些人會偷看虞瑜的想法,但……徒弟總是要教的。
風夜警告,“你最好克製思緒,彆被她們看見。”
與白天不同,夜晚的每分每秒都很長,風夜一邊當異常無所不能的‘母親’,一邊和小徒弟複現當年的狀況,教徒弟.jpg
鉤吻,一種教學材料(bus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