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沒想到,我竟是曹賊(1 / 1)

到衙署複命,曹操此時正在關注豫州的軍情,見到張韓回來,立即起身相迎,拉著他到了主位之前來坐下,滿臉均是欣慰的笑意。

“伯常,上次多虧你一言,救回我父親之命,若是允誠不去琅琊境內營救,現在我曹氏一家老小已經全都死了。”

“家產自然也追不回來。”

“那家產追回來了?”張韓頗為震驚,不是多倍兵力圍殲彆人可以搶了就跑,根本不和你遊鬥,張闓估計也早就跑進山了。

“沒有,隻有些布匹、帛書、典冊。”

曹操深深地歎了口氣,不過損失雖多,但他從來沒有得到手過,是以並沒有擾亂現在的財庫撥劃,心中可惜,但不至於一直記掛。

“嘖,”張韓話題一轉,說起了小沛的功績,“我與子和將軍駐守小沛西,襲擾數日,令徐州駐防調集而至,據說守將從陳登換成了曹豹,而且根據我軍猜測,陳登可能已經被罷免了。”

曹操仿佛意料之中,埋頭沉思著什麼,但是卻並沒有失落和可惜。

看來陳登這條線曹老板從頭到尾都沒有太多期盼。

“嗯,此事不必在意,徐州本就要打,再沒有比這次更好的機會了。”

“不過,因這次琅琊變故之幸,我心中已經確定了一些事情……”

曹操果然將對張邈的猜測全數告知了張韓,但東郡送去書信的人,並沒有被截獲,曹操抓捕的那名探哨所攜的也隻是一些稀鬆平常的消息。

甚至沒有署名。

那就不知道是誰給誰的,唯有這送信的人知曉,說到此處,張韓笑了笑,拱手道:“如今的安寧來之不易,學生也不想回到刀口舔血的日子。”

“既如此,有些猜測,還請主公試聽之。”

張韓身至亂世,想要生存不光是武藝,還有食物……以前饑腸轆轆的逃荒經曆過,投軍後浴血戰場也經曆過,兗州本是一片坍圮頹唐、荒地遍野。

現在曆經去年的大小戰事,無數人命堆砌,好不容易換來了暫時安寧,地裡有了青蔥禾苗,阡陌交通、耕牛老叟。

一旦內亂,防備不及,引了強敵虎狼入境,不出數月整個境內又會變成滿目瘡痍!

可怕的不是毀壞了耕田,而是反複毀壞之後,百姓將再無所望,心氣全無,崩塌的不止是田土,還是歸聚之心。

張韓不願看到這樣,既然當初選擇了建安天團,那就要立誌將建安魏武之風帶起來!

“嗯,你儘管大膽的說。”曹操目光沉穩,氣勢內斂沉凝,順勢收起了眼前的書簡,平視張韓。

“主公,在下勸進,不過卻要以安內為主,仁德攻徐,戰愈猛,每下一城則對民愈善,並且以陶謙謀逆篡漢、豢養賊寇、謀害曹翁三罪為名。”

“此時主公手握的真正優勢在於,道義仁德,招攬民心!唯有如此,主公越恭謙仁義,用兵愈發迅猛,徐州百姓心中自有公論。然,緩攻之計則會給陶謙帶來些許回旋的餘地,他會自各地請盟友來相助;不過,兗、徐之戰在道義上徐州已經占據了下風,來幫忙的諸侯幫助不義之師,又怎會長久?”

“而局勢若長久如此,人心必然向主公傾斜,將陶謙逼入絕境,他一旦放棄了道義,開始大肆征兵、征糧,負隅頑抗,便是失道者寡助。前來幫助他的諸侯一定會相繼失望,因為他們看得出人心所向。”

“而且主公緩緩攻取徐州,還有一個好處,便是可以防備境內的儒生、官吏趁此時機反叛,且兵力還沒有完全投入到徐州戰場時,隨時能夠折返回來掃除內患。”

“在下認為,內患最重而徐州次之,”張韓認真的拱手,“內有世族豪族隱患,若在此時趁虛開門揖盜,則最為麻煩!”

“開門揖盜?”曹操眼睛一蹬,立即坐起身來,不可思議的盯著張韓:“這是何意?可有證據?”

“沒有,”張韓搖了搖頭,“在下也隻是猜測,如果說趁我軍東征徐州,要在兗州作亂的話,以現在士族的能力還做不到,但若是開門迎其餘諸侯進入兗州,就完全不同。”

“周邊不少賊人窺伺,冀州南部有張楊,張楊軍中收留了一位無處可去的將軍,主公可知道是誰?”

“呂布,”曹操目光陡然一凜,每日都會有駁雜的消息過他的雙眼,可記在心中的隻有那些曾聞名之人,呂布剛好就在此列。

“伯常怎麼確信的呢?”

“在下沒有確信,隻是猜測,但不乏有這種可能,”張韓拱手道,“以所有可能的諸侯為假想敵,再依照情報除去不可能來的,最後剩餘的假想敵,就是呂布最為可能。”

“若是這般想,那不是舉世皆敵?那也太累了,”曹操笑了笑道,不過回味過來也不失為一種方式,張韓沒有料事如神的本事,反而是蠢笨的逐個思索,細細考量,再對比軍情來下定論。

若是呂布,則兗州進虎狼矣,但不知他自長安奔逃投袁紹、又逃離奔張楊,幾經波折還有幾分心氣?

“東郡內,可有懷疑的人?”

“在下不熟東郡官吏,隻和文若先生、祭酒以及仲德先生相熟,”張韓斬釘截鐵的道,“但彆的不說,可關注與邊讓相交莫逆、或者有師友之情的官吏,以名士為主最好。”

張韓當然不會直接把名字說出來,曹操乃是當世之雄,多謀善斷,他既然在前日用計先行回來,肯定能窺見許多,所以隻是旁敲側擊,推曹老板一把。

他自己得出的答案,比誰去進言都要來得堅定。

“我知道了,”曹操皺眉沉思,這樣一來,此次偷偷回來所得到的些許情報就可以印證了,張韓此話雖沒有說出是誰,卻也令我大致有了猜測的方向。

我任用的兗州世族名流,身居高位者不過那幾人,陳公台便在其列。

想到這,曹操也並不著急,忽然一笑抬頭起來,整個場麵的緊繃都頓時消失,臉上一掃陰霾露出笑容,對張韓道:“不說這些,待過段時日再召集文武商議。”

“我父在家中設宴,已經念叨了好幾次了,等你回來立刻請你到家中去吃席。”

“吃席?”張韓一滯,“可以帶典韋嗎?”

“可,”曹操咋舌了一下,道:“此乃是,我父親、胞弟以及侄兒對你感恩的謝禮,伯常此次不光是功績那麼簡單,更是曹氏的救命之恩。”

“區區救命之恩就不必特意設一席來還了吧?”張韓頓時覺得少了點,“在下想吃點家常便飯,最好能吃長一些。”

“好。”

曹操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伯常先去我府邸,日後可隨我一起,到家中吃食。”

……

張韓走後,有宿衛引他去見曹老太爺,典韋一同跟隨,而在他走後不久,曹操就叫來了程昱,問起了攻徐之計。

“仲德先生,君可知若攻徐,兗州有何患?”

程昱麵容偏為瘦削,凝目沉思片刻後,沉聲道:“東阿、範縣兩地需派重兵把守,否則危及鄄城,且可切斷向東的徐州來路。”

“在下於東阿長大,結交不少舊友,可請為門客跟隨,各自又能招鄉勇數百跟隨左右,主公若是去攻徐州,在下自信可留於兗州為主公分憂。”

“你覺得攻徐宜從速,還是宜從緩?”

程昱思索了片刻,拱手篤定的道:“宜從速,師出有名如雷霆之勢,則勢如破竹。”

“好,我知道了,多謝先生進言,”曹操微笑著拱手還禮,讓程昱先行回去。

再不久之後,則是戲誌才又從軍營被喚來,曹操問了同樣的話,並且將張韓分析的局勢,透露了不少給他。

戲誌才在聽完之後,很是不羈的笑了幾聲,道:“若是以往負擔不起久戰時,我自當是勸主公速攻,震懾徐州百姓,且用泄憤之行,攬行軍之錢糧;但若是細想來,陶謙所犯之罪,民亦是無妄之災,我們不去救民,反倒令他們也承受怒火,何苦如此?”

“現在正好了,布仁德於徐州百姓,再泄憤於陶謙兵馬,這百姓心裡的憋屈,就推給陶謙去承受,在下認為宜從緩!”

戲誌才這一說,曹操當即眉開眼笑,逐漸露出笑意,“誌才深得我心,且去準備吧,先行敲定運糧線路,我晚些到軍營來與你商議。”

“伯常可來?”戲誌才問道。

“已經回來了,我父親想宴請他。晚些我叫他同來軍營。”

很好,吃酒席不叫我是吧。

“幫在下帶一壇美酒,深夜漫漫,不如微醺長談。”

雖然我自己回去的路上也能帶,但有時候一旦得知友人要來相會,不讓他帶點東西,總覺得虧了些什麼。

……

衙署後院,曹嵩暫居此府邸,最近多添了十幾名貌美的婢女照料,老太爺的病情好了很多。

張韓進來後,宿衛直接因到了院內,有一妙婦聞訊而來,在遠處就偷看了幾眼,才快速走近,朗聲道:“來人可是張伯常?”

“嗯?”張韓回頭一看,是一名身穿青綠袍裙的年輕婦人,鵝蛋臉,膚如凝脂,唇紅齒白,頭發向後梳掠,綰成一個樸素的髻,麵色桃紅,雙眸顧盼。

袍裙雖說寬大,但行走時卻也有搖曳之感,若是仔細端詳,便可知曉原是上部頗為緊實,將腹部之下的裙擺便撐開了些。

張韓覺得她若是在眉心點一紅砂,那就恰似一位聖潔的道姑,不點也有端莊大方的氣質。

張韓忽然明白為何穿越時降在兗、豫交界處,而不是在袁氏嫡子的搖籃裡了。

因為他是個曹賊。而且也更加堅毅的決定,要把感恩之情發展成長期飯票,在曹老板家包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