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第二日便是封後大典,初春的天氣還不是很熱,禦衣坊製成的皇後禮服此時已經送來,拖曳的披肩和絢爛的刺繡,此刻儘顯華貴與莊嚴,封後大典的傳統是前一日皇帝和皇後不能見麵,鳳雪憐倒是無所謂,挺著四個月的身孕實在是不想伺候某人,但是某人卻是心不甘情不願,在昨日耍著無奈般的硬生生要了一回,才在早上依依不舍的離去。鳳雪憐想起宋如景今早離去的黑臉,不由自主的笑出了聲來。
此刻丫鬟們正托著明日要用的鳳冠過來請鳳雪憐查看。鳳雪憐看著眼前的皇後鳳冠笑著點點頭,讓丫鬟們再給她看看有什麼其他需要用的。
正在這時,她的腹中突然傳來撕裂般的疼痛,感覺心口那團黑氣似乎要溢出,她急忙喚那些丫鬟出去,丫鬟們不知所以,放下來東西便退了出去。
丫鬟們退出去的瞬間,鳳雪憐感覺自己再也支撐不住了,一口鮮血噴出,體內的痛楚似乎要把她撕裂,她死死要緊牙關,鮮血順著雪白的勃頸流下,一波又一波的痛意席卷著全身。鳳雪憐死死托著肚子,心裡祈禱著:“孩子,再忍忍,你再忍忍”
就在快要支撐不住的時候,房內無聲無息的多出了一個人,他以手指輕點,一股月白色靈力流轉了鳳雪憐全身,這股靈力替她慢慢壓製了體內黑氣。鳳雪憐慢慢放鬆了身體,最後徹底暈了過去。
等到鳳雪憐醒來時,發現坐在房內不是彆人,正是胡去水,看他一身月白色長袍,周身靈力充沛,看來已經是成仙了。鳳雪憐坐起,對著胡去水抱拳道:“恭喜胡兄,已修得大道。”
胡去水沒有答話,隻是擔憂的問道:“你懷孕了?”
鳳雪憐沒有瞞著他,她也知道瞞不住,便誠實的點了點頭。
胡去水此時大驚道:“你瘋了,怎麼能懷孕?你明知道。。。”
“這個孩子就當是天道給的禮物吧,既然來了我肚子裡,便我命由我不由天了。”鳳雪憐看著胡去水,堅定地說道。
胡去水扶額,緊皺著眉頭:“你真的瘋了,仙凡有彆,我不知道你為何能懷孕,便是懷上了等你生的那一刻,也會有天懲出現,到時一屍兩命,什麼都會灰飛煙滅,你到底在想什麼?”
“不會的。”鳳雪憐冷靜的說道
“什麼不會?”胡去水一時沒反應過來,反問道。
鳳雪憐淡淡的說:“我說不會一屍兩命,我的孩子一定會活下來的”說完指指自己的胸口,說道:“這團魔氣會替我和我兒灰飛煙滅。”
胡去水不可置信的看著鳳雪憐,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說什麼?我看你真是瘋了,你居然要養這團魔氣,你知不知道這有多危險,一個不慎就會給人間帶來災禍。”
鳳雪憐一把抓住胡去水的胳膊:“不會的,我已經有了全盤的計劃,到時天懲將魔氣散去,我和我兒受了天懲後也會永墮凡間,不用再回仙界,更沒人知道我們的身份,胡去水,你幫幫我!”
鳳雪憐蒼白脆弱的表情刺痛了胡去水的心,他最後咬咬牙,沉默的歎了一口,許久,他問道:“你最近靈力大失,看來是肚中孩子將你的靈氣全都吸去了,這也就導致你無法壓製體內魔氣,這團魔氣隨著時間推移,在你體內時間越長,魔力越盛,你需要壓製他的靈力就越多”鳳雪憐聽了胡去水的話點了點頭,胡去水知道她早已知道這一切,於是問她:“那你要怎麼做,來壓製這些魔氣?”
鳳雪憐看著胡去水說道:“我要你幫我去找司命借一樣東西。”
“什麼東西?”
“致靈鏡”
“這個是乾什麼的?”胡去水問道
鳳雪憐解釋給他聽:“致靈鏡是當年古神隕落之時,由體內丹田化成的一麵鏡子,仙家們隻知此鏡可遠觀三界之事,其他用處卻不知曉,於是被收入了天庭的珍寶閣,後來隻知被司命求了去,但古神丹田所化之鏡豈會如此簡單,此鏡可用咒語催動,源源不斷生出靈氣,這才是此鏡最絕妙的用處。”
胡去水聽了鳳雪憐的解釋,一臉疑惑的問道:“既然仙家們都不知道此事,那你怎麼會知道的?”鳳雪憐也不過是鳳翎山的一個小仙,怎麼知道古神之寶的秘密。
鳳雪憐搖了搖頭,一臉茫然的說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似乎這些東西都在我的腦子裡,它在告訴我這些是什麼應該怎麼用。”
胡去水聽後更是一臉的不相信,但是想想也沒有什麼好辦法,還是先去找趟司命吧。
他不再理會鳳雪憐是怎麼知道的這些消息,隻是站起身來跟鳳雪憐說道:“姑且先去找司命借一借吧,隻希望這致靈鏡真有你說的生靈功效。”
鳳雪憐此時雙手撐住了床榻,一頭青絲順著床沿落下,整個人蒼白而脆弱。她眉眼中帶著對胡去水的信任,說道:“感謝胡兄相助!雪憐必報此恩。”
胡去水隻是朝著鳳雪憐抱拳行了一禮,再未多話,隻是剛走到門邊時,突然問了一句:“你就如此篤定我一定回來,假若我不再來了呢?”
鳳雪憐笑了,語氣堅定且自信的說道:“不,你一定會來的。”
胡去水瞬間怔住,緩了一會終於輕笑了一下,便乘著月色離開了。
鳳雪憐再也支撐不住,躺在了床上,她雙眼怔怔的望著床頂,許久閉上了眼睛。
第二日封後大典
鳳雪憐身著五彩霞帔,頭戴鳳冠,在萬人矚目之下和宋如景走到了祭壇的中心,隨著司禮太監一聲聲禮畢,她終於和宋如景在這春風裡完成了儀式。
就在所有禮成之後,鳳雪憐和宋如景剛要走出祭壇之時,一旁的小太監突然往鳳雪憐身上撞了過來,鳳雪憐被這一撞,差點摔倒在地,這時宋如景眼明手快,順勢一扶,阻止了鳳雪憐的跌勢,就在宋如景扶穩鳳雪憐,要對著小太監發火時,鳳雪憐感到身體不對勁,剛剛這個小太監用了什麼東西碰了她,她現在感覺整個人如被針刺,尤其是胸口那團魔氣,似乎被什麼刺激一般,開始在體內翻江倒海。
那個小太監此時也凶相畢露,掏出一把短刃對著鳳雪憐就刺來,鳳雪憐扶著腰挺身躲了過去,宋如景上前,一把抓住小太監的手,想要奪下短刃,卻沒想到被小太監一個閃身躲開。隨即便像宋如景刺去。
鳳雪憐忍受著身體內的痛楚,仔細觀察著這個小太監,這一看不得了怎麼還有魔氣,這小太監看來也是半入魔了,怎麼會這樣?這宮內除了當初的德妃,難道還有人用魔氣害人?
鳳雪憐越想越覺得此事非同小可,她看著底下蜂擁而來的侍衛,急忙喊住:“全部退下!”
然後對著宋如景叫到:“抓活口!”
宋如景心領神會,拿起祭台上的長劍,一劍刺去,小太監的手臂被刺出森森白骨,可是這太監就似感覺不到疼痛般,拿著短刃朝著鳳雪憐砍去,鳳雪憐此時胸口一陳抽痛,沒有及時躲避掉,被小太監的短刃劃傷了手臂,瞬間這短刃上的魔氣從傷口進入,與體內的魔氣開始融合壯大,最後膨脹起來,鳳雪憐的身體被升騰的魔氣包裹,宋如景一劍砍斷了小太監的雙手,然後飛腳將他踢下來祭壇,圍在一旁的侍衛們一擁而上,將小太監捉拿住。
這時宋如景急忙轉過身查看鳳雪憐,可是眼前的一幕讓他驚懼不已,隻見鳳雪憐此時周身黑氣纏繞,麵上出現了和當年德妃一樣的黑紋,她悠悠的飄在半空,發絲無風自舞,臉上滿是掙紮的痛苦神色。
此時祭壇下的文武大臣都嚇壞了,他們想起了當日德妃的場景,甚至有人直接尿了褲子,驚恐的大叫起來:“妖怪啊!”
宋如景顫抖著手,雙眼通紅的盯著鳳雪憐,嘴裡喊道:“雪憐!”
鳳雪憐此時終於壓製住了黑氣,一瞬間所有黑氣收攏起來,她從半空下落,宋如景一把接住了掉落的她,發現鳳雪憐已經暈了過去,不省人事。
等到鳳雪憐醒來時,她發現自己已經到了坤寧宮,屋外下起了雨,淅淅瀝瀝倒也不算大,屋內的一切都和往常一樣,隻是空無一人。她托起疲憊的身體,連鞋都沒穿,徑直走到了房門口,正準備打開房門時,發現居然被人從外麵鎖上了,一瞬間疑惑湧上心頭,她拍打著房門,企圖讓人打開,過來許久,終於一個顫顫巍巍的小宮女的聲音響起:“娘~娘娘,您彆敲了,皇上說您暫時待在屋中彆出來。”
鳳雪憐聽了這話,心中隻覺不可置信,她朝著宮女說道:“宋如景呢?我要見宋如景!”
門外的宮女不再答話,鳳雪憐敲著門許久都沒有回應,此時的她隻覺得遍體生寒,她想著讓宋如景過來,她會跟他解釋,她不是妖怪,不要怕她。
“為什麼要鎖著我,我不是妖怪~”鳳雪憐最後癱軟在地上,喃喃自語道,眼淚順著眼眶流出,卻是沒有半點力氣去擦拭。
不知過了多久,鳳雪憐聽到門鎖打開的聲音,她站起身來,看到宋如景走了進來,她衝上前去一把抱住了宋如景,宋如景隨即便緊緊的將人攬入懷中,兩人就這樣抱著許久。
鳳雪憐委屈的開口道:“我以為你真的要把我關在這裡不管不顧”。
宋如景沒有開口,隻是親了親她的眉眼。鳳雪憐卻敏銳的察覺到宋如景的身上的血腥味,她急忙開口道:“你身上怎麼會有血腥味,受傷了嗎?”
“不礙事,殺了兩人。”宋如景說的風輕雲淡,鳳雪憐聽了心卻是咯噔一下。
“什麼人?”
宋如景也沒有瞞著,直接說出:“賢太妃和六皇妹。”
“什麼?你為什麼要殺她們?”鳳雪憐一臉震驚的問道。
“今日那個小太監全招了,宮中這麼多年發生的種種事情,起因全是賢太妃,你和德妃之所以會失去神智,也是她搞的鬼,她出身巫蠱世家,最擅長這些,而且心腸歹毒,這些年怨恨父皇不公,故意在後宮布置這些巫蠱之術,父皇這麼多年子嗣單薄,也和她脫不了乾係。”宋如景抱著鳳雪憐坐在椅子上,摸著鳳雪憐的肚子,低低的說:“她既然要害我兒,那我必不能讓他們母女痛快!”
鳳雪憐低低的歎了口氣,沒想到賢妃平日大度賢惠,心腸卻如此狠毒。也隻是苦了六公主,隻希望來世莫再投帝王家吧。
隨後鳳雪憐問道:“那既然賢妃已經認罪伏法,是不是我就可以出去了?”
宋如景手一頓,好半天蒼白的臉上才扯出一個笑容,說道:“雪憐,你再等等,現在後宮還不太安定,等安定了你再出去。”
鳳雪憐沒有說話,看著宋如景好半天才點了點頭。
宋如景沒有多待,隻是囑咐了坤寧宮的宮女和侍衛們好好看顧皇後娘娘,便急匆匆的走了。
鳳雪憐聽到門鎖再次落鎖的聲音後,覺得這宮中似乎空曠的可怕。
時間不知不覺來到了一個月後,她不知道朝廷上發生了什麼,但能明顯感到這段時間宋如景越來越憔悴,他來的時間越來越少,鳳雪憐很想問問他到底怎麼了,也很想跟他解釋隻要等到孩子出生,一切都會變好的,但是落鎖的房門和宋如景疲倦的神情攔住了她,她現在身上僅剩的靈力支撐著她渡過了這幾次魔氣發作,胡去水遲遲不來,她必須為自己和孩子留條後路。
這日鳳雪憐還沒醒,便聽到門外吵吵鬨鬨,她趴在門縫中朝外望去,隻是這段時間她把僅剩的靈力都聚集起來,五官的感覺已經慢慢喪失,尤其是視力,隻能看到模模糊糊中一個身著青衣道袍的道士正站在滿是道具的祭壇前,揮舞著桃木劍,嘴中念念有詞,鳳雪憐瞬間明白了,這是來對付她的。
她一時間隻覺好笑,然後無數的茫然湧上心頭。
門鎖被打開了,鳳雪憐從屋中走出,她抬手遮住眼睛,許久不見的陽光從指縫中流出,看到站在屋外的一群人,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雪憐,彆怕,你就站在那兒。”宋如景看到鳳雪憐出來,緊張的準備走過來扶她,隻是旁邊的一個胡子花白的大臣攔住了宋如景的去路,大嗬一聲:“妖孽!還不束手就擒!”
鳳雪憐眯著眼看了半天,才認出這位大臣是丞相張自。她語帶嘲諷的說道:“張大人,本宮現在還是皇後,你說我是妖孽,怕不是不太妥當吧!”
丞相張大人一時氣急,跪倒在宋如景腳邊,說道:“皇上安危關係國家社稷,此妖孽不除臣等坐立難安,還請皇上不要一意孤行,儘快除此妖孽,已還我大盛平安太平!”
宋如景臉色及其難看,他冷冷的說道:“張丞相,皇後不是妖孽,你記清楚了,現在雲霧山的道長也請過來了,你莫要多言。”
張丞相正準備又要說什麼,一旁的道長卻是怒嗬一聲打斷了他,隨即一把白米撒向了鳳雪憐,鳳雪憐隨手一掃,白米儘數回到了道長的身上,那道士雙目圓睜,口中念詞卻是更加緊密,鳳雪憐看到這個場景隻覺好笑。她斜了一眼張丞相和道士,也沒有看宋如景,隻是甩甩衣袖,準備回房中。
這時突然魔氣又開始作祟,鳳雪憐察覺不對時,已經儘全力壓製住她,她的心裡祈禱著不要在這裡,不要被他們再看到,可是天不遂人願,黑氣猶如調皮的小孩,在她身體中亂竄,周圍的人看到鳳雪憐此時滿臉黑紋的樣子,全都嚇呆了,驚叫著往坤寧宮外跑去,甚至連張丞相和那位道長也嚇得屁滾尿流的跑了,隻有宋如景一把衝上來抱住鳳雪憐,最後鳳雪憐一口鮮血噴出,體內的魔氣被壓製了下來。
宋如景看著臉色漸漸恢複正常的鳳雪憐,將她抱到了床上,鳳雪憐的眼淚隨著血流下,她的眼睛徹底看不見了。
她摸著宋如景顫抖的手,微笑著說:“大師兄,你相信我,等孩子生下來一切都會好的。你相信我。”
宋如景抬手擦去了鳳雪憐眼角的血和淚,他太累了,實在太累了,他原以為隻要坐到了這九五之位,這世間的一切便可由他,可是最近群臣如雪花般的上書,朝廷一乾重臣在午門外的三天三夜的跪首,讓他明白了這世間沒有什麼是自由的,他後悔了,他應該帶著雪憐遠離皇城,這天大地大,總有她們的容身之處。
宋如景撫摸著鳳雪憐的臉,低低的嗯了一聲,說道:“雪憐,我信你,你也相信我,我一定會救你的。”
這時,鳳雪憐感受到肚中的孩子動了一下,她驚喜的對宋如景說道:“我的孩子,剛剛好像動了。”宋如景緊皺的眉頭鬆開,在鳳雪憐肚子上摸了摸,感受到了孩子小腳的踢動,他朝著鳳雪憐笑了笑。
這時,屋外突然又傳來一陣吵鬨聲,張丞相在外麵喊著:“皇上,皇上,臣帶著禦林軍來救駕了,皇上!”
宋如景聽了這話,摸了摸鳳雪憐的頭,給她掖了掖被角,最後說了句“等我。”
然後轉身走了出去,屋外的陽光隨著落鎖的聲音再也不見,不過鳳雪憐想著她的陽光在心裡,不在屋外。
宋如景帶著張丞相走進了禦書房,張丞相跟在宋如景身邊一直在重複著說著妖孽,此妖孽不除危害國家社稷之類的話語。宋如景滿臉疲倦的坐下,盯著眼前的地麵看了許久,突然他打斷了張丞相的絮叨,問道:“張丞相,朕記得您的嫡孫女正值適婚年紀吧。”
張丞相看著宋如景那張眉眼清冷的臉,一時摸不著頭腦,疑惑皇上為什麼要這麼問,不過也是如實回答:“秉皇上,確實老臣孫女如今到了適婚年紀。”
“這樣吧,朕與你做個交易,我娶你孫女為妃,而你帶著你那幫同僚們以後不要再打皇後的主意,皇後以後無論怎樣,都與你們無關。”
張自聽了這話,嚇得直接跪下,心中卻是一轉,慢慢抬起頭問宋如景道:“皇上是在開玩笑嗎?”
宋如景臉色冷冷的道:“你看朕像開玩笑嗎?”
張自看著宋如景的臉色,心中卻是確定了七分,於是大著膽子說道:“皇上,皇後娘娘這滿身黑氣,雖不像德妃殺人掏心,但也是危險十足,還請皇上三思啊!”
“貴妃”
“什麼?”張自疑惑的問道,似乎不太明白宋如景的話。
“我說封你孫女為貴妃。”宋如景盯著張自說道。
張自這時明白十分了,他急忙跪下謝恩:“謝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說著眼珠一轉,突然想到什麼,說道:“皇上,這皇後娘娘身體久病未愈,娶貴妃衝喜也是應該的,但是還請陛下為自身安危著想,莫要過多接觸坤寧宮中人,以免過了病氣。”
宋如景如玉的臉龐此時隱隱出現了憤怒,但是很快又忍了下去,最後什麼也沒說,隻是揮揮手讓張自下去。
張自走後,宋如景獨自一人坐在龍椅上皺緊了眉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這時長安從身後簾子中走了出來,憤怒的問道:“皇上,這老匹夫不僅要他孫女進宮,而且還要挾你不準去坤寧宮,不如乾脆殺了這幫老家夥。何必如此退讓?”
宋如景捏了捏眉頭,說道:“這幫老家夥還不能殺,現在朝廷正是用人之際,如果殺了他們會讓民心不安。”
“那你娶了張自的孫女,怎麼跟皇後娘娘交待?”長安心疼的問道。這些年他一直都陪著宋如景和鳳雪憐,好不容易風風雨雨都走過來了,宋如景這麼多年的心願總算圓滿了,可如果真的娶了張自孫女,那一切就又都回到了原點,這叫人怎麼甘心。
宋如景卻是淡淡的說道:“不會的,時間不會很久的,很快就會解決的。”
說完他在紙上寫了幾個名字,遞給長安,說道:“這幾個人你想辦法讓他們進朝廷裡來。”
長安一看上麵的名字,都是一些青年才俊,他不解的問道:“皇上,這是?”
宋如景冷冷的笑道:“你難道沒有聽說過長江後浪推前浪嗎?”
長安瞬間明白了過來,點了點頭。
“可是就算朝廷中不再反對皇後娘娘,但皇後娘娘身上的病怎麼辦?”長安不解的問
宋如景緊皺的眉頭說道:“雪憐她跟我說過她會有辦法,我就要相信她。如果還是不行的話。。。”
後麵的話宋如景沒有說,長安卻是明白了,既然他們決定的事那便是他的賠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一連半個月,鳳雪憐都沒有看到宋如景過來,她不明白為什麼宋如景不來看她,為什麼要一直鎖著她?等待的心在一天天中越來越涼,明明是盛夏的天氣卻好似九五寒冬般冰冷。
這日鳳雪憐摸索著坐到窗邊,久不見陽光的皮膚顯現出了病態的蒼白,因為眼睛看不見,她的聽力卻是好了許多,可是等到她聽見宮女的那些話時,整個人瞬間愣住。
“知道嗎?今天皇上下旨封張丞相的孫女張若柳為貴妃,說是下月初八行冊封大禮。”
“真的假的,皇上之前不是還為了皇後娘娘跟前朝那些大臣們都鬨翻了嗎?怎麼現在又要封張丞相孫女作貴妃了。”
“天下男人一個樣唄,再說了現在皇後娘娘那個樣子,後宮無主,現在進來做貴妃,不就是跟皇後地位差不多嘛。”
“哎,對了,我聽說那個張若柳才情詩畫都是一絕,並且長得也是絕色,估計不用等多久,我們這個坤寧宮就是冷宮了。”其中一個宮女感慨道。
另一個宮女也隨著話頭說:“什麼以後啊,現在就已經是了,你看這半個月,皇上來了嗎?”
就在這時,一個老嬤嬤的聲音響起:“你們不乾活,在這邊瞎說什麼,皮癢了,要找打是嗎?”
幾個小宮女趕緊四散而去,老嬤嬤也罵罵咧咧的走開了,隻留下窗後的鳳雪憐如墜冰窟。
夜晚,鳳雪憐挺著快七個月的孕肚,憑借著多年的習武和對宮內的熟悉,避開巡邏的侍衛們,她的心中想著一定要當麵找宋如景問清楚。
就在她跌跌撞撞走到禦書房時,屋內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傳入了她的耳朵,那個聲音的主人輕笑著說道:“那臣妾就靜待皇上佳音”。
狂風咋起,鳳雪憐單薄的衣衫此時擋不住身體的寒冷,更擋不住心中的寒意。她木然在當場,雙眼通紅,雙手輕微的顫抖。雖然沒有聽到宋如景的回答,也沒有看過張若柳,但是這個時辰能出現的禦書房的,似乎除了那還未進宮的貴妃娘娘便再無她人了。這時天公似乎也看不過去了,嘩啦啦下起了瓢潑大雨,屋內的銀鈴聲消失了,鳳雪憐聽到一陣輕柔的腳步聲出了禦書房,她茫然無措間隻能下意識躲了起來。
風雨飄搖中,她的身體在止不住的發抖,她覺得自己已經不需要親自去問了,好像一切都沒有必要了,她就這樣靜靜的聽著,聽禦書房奏折開合的聲音,聽來往侍衛的腳步聲,聽雨落屋簷的嘩啦聲,最後失魂般的走進了雨中,雨水順著發絲流入心口,她單薄的衣衫此時已經完全濕透,往事一幕幕出現在腦海中,宋如景以往對她的好現在就如刀劍一般,劍劍劈在她的心口上。
最後她憑著記憶回到了坤寧宮,守衛的侍從和丫鬟們大驚,他們不知道皇後是怎麼出去的,為什麼又渾身濕透的回來,隻是看到鳳雪憐的那一霎,眼中透露出驚恐的神色。
鳳雪憐沒有理會他們,隻是在風雨中徑直走進了屋內,她濕透的衣服裹在身上,整個人狼狽極了,她蜷縮著坐在角落裡,雙手緊握這衣角,雙眼木然的睜著不言不語。
第二日一早,宋如景清早便急匆匆來到了坤寧宮,他看著縮在一角的鳳雪憐,隻是毫無感情的問道:“誰允許你擅自出去的?”語氣冰冷,仿佛變了一個人般。
鳳雪憐這時怔怔的抬起來頭,看不見的眼睛此時無法聚焦,隻是沉默著望著前方。宋如景轉身喊了禦醫過來,說道:“朕的孩子還在你肚子裡,你若安心養胎朕便不再追究,你若再執迷不悟,就休怪朕不顧及往日情麵。”
說完看都沒有看角落中的鳳雪憐,便拂袖走了。
夏日灼熱的風透過敞開的門吹了進來,鳳雪憐的心似乎被挖空了一般,半月未見,她感覺自己似乎不認識這位少年帝王了,曾經的海誓山盟現在完全成了一個笑話。
入夜,長安在宋如景耳邊說著
“皇上,打聽到了,娘娘隻是淋雨造成的風寒,不礙事的,吃幾服藥就行,肚子中的皇子也是康健的很,沒有絲毫異常。”
宋如景點點頭,說道:“讓太醫仔細點,還有坤寧宮的所有人全部換一遍,讓你的手下帶人去。”
長安點了點頭說道:“知道了,已經都換過了,保證不會再出現昨天的情況。”
宋如景看著眼前的奏折,心裡想的卻是白天看到鳳雪憐那可憐的模樣,他心痛的不能自已,恨不得下一秒就把人摟緊懷裡,可是他不能,他不僅不能抱她,還必須對她惡語相向,這樣才能讓那些大臣們放鬆警惕之心,等到時機成熟,他一定要千倍萬倍的補償她。
“昨日張丞相帶孫女過來求見皇上,皇上下大雨還讓張若柳回去,想必這老匹夫今日在朝堂上臉色不太好看吧。”長安開口道
宋如景冷笑道:“秋後的螞蚱蹦不了兩天了。”
鳳雪憐撫摸著越來越大的肚子,心中卻是無比悲涼,短短幾日,孩子的父親要另娶新婦,她卻隻能被鎖著這宮中,真是無比的可笑。
她明明跟他說過,隻要孩子生下來便一切迎刃而解,為何就是不信她?明明之前一切都說好了,她還在等著他,現在卻知道了他要娶彆人當貴妃。這凡人的情愛當真是這麼容易改變的嗎?她的心裡痛著,肚子裡的孩子也不安分,和她身體中魔氣正撕扯她體內的靈力,鳳雪憐沉下心來靜靜的坐著,她在等胡去水,現在隻有胡去水能幫她。
一個月很快過去了,鳳雪憐的五感除了聽覺已經全部失去,她這一個月就這樣靜靜的坐著,她還在等,等一個人。
今日似乎天氣不太好,陰沉沉的天氣似乎隨時會下雨一般,空氣沉悶的喘不過氣。窗外兩個偷懶的小宮女在嘰嘰喳喳說著話。
“今日貴妃娘娘進宮,說是宮門當值的都有賞,全是一個個的小金餜子。”
另一個宮女豔羨的口氣說道:“哎~要是能去貴妃娘娘那邊當值就好了,你沒看到那個排場多大,皇上肯定對貴妃娘娘寵愛有加,那些宮女太監都賞了不少東西,哪像我們這個冷宮哦”
“是啊,我們可真倒黴,也不知道皇後娘娘什麼時候生,按現在這個情況,不會生了之後給貴妃撫養吧?”小宮女低聲說道。
“很有可能哦,雖然皇後未廢,但是貴妃可是世家大族出來的,以後這後宮還不是她一個人說的算。”
鳳雪憐聽到這邊,緊握的雙手開始顫抖,指甲直接插進了肉裡,鮮血滴落在地上。
“今日便是他洞房花燭夜嗎?”她自言自語的問著,下一秒一口鮮血噴湧而出,肚子上傳來了劇痛,一點點的蔓延全身,天空中傳來了轟隆隆的雷聲,一聲比一聲響,一聲比一聲近,兩個小宮女早已嚇跑,鳳雪憐這才意識到她要生了。
她爬上了床榻,肚子一陣陣的疼痛和發緊,可是她沒辦法管這些,她現在正全部精力注意著頭頂的雷聲,這雷聲是天懲,孩子出世這天懲便要降下,胡去水,你到底死哪兒去了?
鳳雪憐想著不能坐以待斃,她用儘所有的靈力將孩子包裹住,然後將魔氣放出,這時天雷突然降下,擊中了鳳雪憐,她一口鮮血噴出,孩子的靈力在天雷的吸收下,一點點耗儘,身體的疼痛越來越劇烈,她一方麵用儘將孩子擠出,一方麵將魔氣收攏,讓它不至於逃出,天雷一道道降下,整個坤寧宮上彌漫著雷電。宮中眾人此時也停了下來,看著這恐怖的一幕,宋如景突然心口一痛,不等來人,直接往坤寧宮跑去。
隻是這雷電在短短幾秒內,已經劈下數十道,黑氣在雷電中越來越快的消散,鳳雪憐的靈力用儘的最後一秒,孩子生了出來,發出了一聲啼哭。瞬間雷電大作,一根手臂粗壯的閃電直接劈在了鳳雪憐身上,黑氣消散,鳳雪憐神魂漸漸飛散,她最後愛憐的看了一眼啼哭的孩子,鳳雪憐眼中流出了最後一滴眼淚,一切都結束了。。。
隨即雷電帶來的大火,吞滅了坤寧宮,宋如景無數次想要衝進火海,卻被人牢牢地攔了下來。最後雙眼流出血淚跪伏在了坤寧宮門外。
盛武二年,皇後歿。
同年,武帝歿。
武帝死後,與皇後合葬青落穀,一代帝王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