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似真似幻 ……(1 / 1)

白雪紛紛揚揚,逐漸覆蓋住f市高矮不一的建築,放眼望去,銀裝素裹的景象仿佛置身於童話世界。

午後,東閩醫院門前依舊人來人往,不少護士與路人在進進出出的同時,都對杵在門旁的女人頻繁投去好奇的目光:麵色蒼白的江禾右手緊攥著一張病例單,目視前方的眼神悲傷又茫然,披散在肩的秀發被隨之而來的冷風吹起後,淩亂散開,平添了一絲破碎的美感。

口袋不斷振動的消息聲,將遊離中的江禾喚醒。意識到自己失態,江禾不好意思搓著凍紅的雙手,匆匆低頭讓出路,頭也不回的離開了醫院。

道路旁,一位高挑身影的男子在等紅綠燈的人群中看起來格外惹眼。

從路人的角度看,男子側臉輪廓清晰,神情清冷,五官精致到挑不出一點瑕疵,獨自站在那兒,就宛若神最得意的展示品,即使身穿一身舒適便服,卻還是讓人覺得難以接近。

此刻被路人認為難以接近的張岐笙波瀾不驚掃向人群,好看的眉皺起,似習慣性搜尋什麼,直到一個瘦削背影不緊不慢進入他的視野。

是她?痛楚的回憶在看到背影的那刻就如同洶湧的江水,開始在張岐笙腦海浮現,心在此時也跳得異常急促。他甩開雜念,目不轉睛盯著背影來向。

綠燈很快亮起,張岐笙儘量與行人拉開距離,快速穿梭在人流中。

“你這家夥怎麼回事,不看路嗎?即使長得帥我也不會寬恕你。”

“不好意思,借過一下。”

“我已經很趕了,你能不能彆擠了?”

“對不住了兄弟,借過。”

道完歉後他隨即穿到馬路對麵,在奔跑的空隙中,張岐笙快速朝馬路右側望去看清了江禾出處:f市東閩醫院。

冷風不斷在耳邊呼嘯,連帶著他後怕的心跳。

步履不停的張岐笙終於在離江禾5米遠,逐漸放慢腳步。望著江禾輕車熟路進入一個公園,他躊躇片刻,也跟了進去。

公園內隻有幾個零零散散坐在長凳上嘮嗑的老人,張岐笙哈著熱氣沿著凍成冰的水池走了一段,才在前方的綠植觀賞找到江禾。

“小姑娘今天又來看綠植啦。”花藝師王叔剛拿起剪刀熟稔著與江禾打招呼。

“是啊,王叔,今天想在這待久點。”

“今天會降溫,要多穿一點哦。”

“謝謝王叔,您也是。”

偌大的公園,站在遠處的張岐笙眼中卻隻看得見江禾:奶白色羽絨服與針織毛衣混搭在她身上,加上寬鬆牛仔褲,帶著幾分慵懶的鬆垮。

是她,他找到了。

王叔勤勤懇懇修剪完枝條後,很快哼著小曲離開。綠植觀賞處隻剩下二人,張岐笙隨意找了棵樹倚靠著,平複著失而複得的情緒。

大約過了半小時,無情的冷風開始裹挾著雪花,順帶著驟降的溫度,無聲無息的“統治”著天氣局勢。

感受到溫度驟降,張岐笙擔心遠處的江禾,立起身,顧不上麻木的四肢,大步流星朝江禾走去。

江禾為了防止寒風灌進,早已將拉鏈拉到最高,將衣領立起。

剛要從左側口袋掏出手套,卻突然聽到身後早已消失的腳步聲開始離自己越來越近。

江禾沒有慌亂,而是警惕摸向右側口袋,側耳傾聽著腳步聲,估算著距離。

待估算著離她將近五步遠之時,江禾迅速蹲下,麻利地用左手抓起一團雪後立即轉身,精準地扔向可疑人物,隨即右手立刻從口袋掏出噴霧,食指隨時按在噴口上,冷靜地看向來人:男人外穿長款黑色風衣,內搭白內襯,寬肩長腿的身材將大衣撐起,劍眉星目的五官在雪地裡俊美得似雪地中的精靈。

風塵仆仆的張岐笙眼疾手快,迅速抬起袖子偏頭轉身躲掉一大半,但因為腿腳有些麻木,還是讓多數雪沾染到頭發、袖子、衣服下擺,留下濕漉漉一片。

是張岐笙,她17歲就認定的未來。看清來人的那刻起,腦海中下意識浮現出的這句話令江禾有些煩躁。

她眯起眼,仍然沒放下噴霧,繃緊著神經,不失警覺地盯著麵前有些狼狽的張岐笙。

“未經允許前來見你,好像確實有點唐突。”張岐笙沒惱,而是歪頭打量江禾,一貫波瀾不驚的眼底閃過一絲讚賞。

“我今天心情不好出來散步,卻好像在商店的反光玻璃處看到一個我不敢認的人。”聽到張岐笙這麼說,江禾嘴角揚起個玩味的笑,“可我還是下意識懷疑,因為我當年好像對你說了很過分的話,過分到我以為我們這輩子都不會再見了。”

她主動上前靠近張岐笙,一雙鹿眼笑眼盈盈:“所以,張岐笙,這麼多年,你還是肯回來主動找我,為什麼?是我當初說的還不夠決絕嗎?”

張岐笙眼底的落寞一閃而逝,但還是笑道: “江禾,我後麵靜下心想了想,一個人的態度能在幾天內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一定是遇到什麼事了。”

他上揚著嘴角,聲音卻低低的:“我想,你之所以說那些話,是因為你有難處,或者彆的什麼,這不應該是你心中所想。”

“隨便你怎麼說,已經不重要了,我現在也不在乎。”江禾無視張岐笙直視過來的目光,又向前一步直接將噴霧懟在張岐笙麵前,“怎麼認出我的?”

“心跳不會說慌,我很少為人心跳加快。”張岐笙眉頭都沒皺一下,不假思索道。

“那你來F市做什麼?我可不會自作多情。”江禾有些自嘲,眼底的黯淡一閃而逝。

“大膽點想,江禾,因為見麵是最直接表達愛意的方式,所以我來了”張岐笙好看的眉眼一彎,深邃的眼睛裡就都是江禾。

“可我們已經結束了,前男友。”

“那江小姐現在介不介意直接拿著戶口本,跟我領個身份。”江禾沒想到一向清冷的張岐笙竟然能坦然說出厚顏無恥的話,她腦子一時沒轉過來。

眼見江禾又想從口袋拿出噴霧,張岐笙其實才有點放下心來,有情緒總是好的,他怕就怕生病的江禾對自己或任何事都漠不關心,自己想帶著她治療的希望就渺茫了。

“你生病了?要緊嗎?”張岐笙漆黑的雙眼直直望向江禾,順便瞥了一眼她口袋裡揉成一塊的紙團,眼底是藏不住的擔心。

“如你所見,再好不過。”

正打算離開,口袋中的手機卻不合時宜的響起,江禾掏出看了眼來電界麵:沈雲憐。她旁若無人點了接聽,閨蜜沈雲憐的聲音立刻急不可耐的從電話那頭傳出:“禾苗飽飽,我剛剛聽謝行之隨口一說才知道張岐笙回了f市!你應該還沒遇見他吧,沒遇見就算——”

江禾及時打斷沈雲憐即將開始的長篇大論:“遇見了。”

電話那頭的沈雲憐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什麼?!那他現在在哪?”

“在我麵前。”

刺耳的嘟嘟聲頃刻響起。這麼快掛斷了,江禾無所謂聳聳肩,抬腳準備離開。

這麼多年,她本因為自己已經堅如磐石,可當張岐笙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還說著亂七八糟的話,她竟有些抑製不住委屈。

她與男人擦肩而過,低垂著頭的張岐笙突然毫無征兆攥住江禾垂在衣角旁的手,剛在大衣口袋裡捂熱的溫度以一股強勢地溫暖包圍江禾冰涼的手心,心中愈演愈烈的依賴感令江禾有片刻慌亂,霎時,一滴淚不受控製地滑落。“比當時更瘦了點,風再大點,是不是就能把你吹跑。”張岐笙輕輕歎了口氣。

“放手,張岐笙,我真的沒事,而且我們早就結束了。”江禾強忍眼中酸澀,強調著事實。但有了一滴淚開頭,淚失禁體質的她根本收不住如泉湧的淚珠。看著滿臉淚痕的江禾,張岐笙剩下的一隻手在江禾看不到的地方緊緊攥著,發白的指尖用力掐進掌心,不知痛覺。他其實從剛見到江禾就很想不計後果地緊緊擁她入懷,可他隻是牽一下手,她就難過地哭成淚人。他怕真那麼做了,下次見到他,江禾真把他當陌生人了。

“江禾,你當年是不是某些難言之隱,才將我推開的?”張岐笙眼睫垂下,盯著手背上濕潤一片,隨後眉頭挑起,看向雪地裡哭得鼻尖紅紅卻依舊固執地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姑娘。

江禾埋下頭,任眼淚跌落進雪中:“難言之隱誰都會有的岐笙,我們大概真的不合適。”

“是嗎?但在我的命格裡我們是命中注定,天造地設的一對。”張岐笙認真凝視著江禾,一字一句砸在江禾千瘡百孔的心裡,她轉頭抽泣不在看張岐笙。

張岐笙依然沒放,他當年就是聽江禾說了太多的傷心話,放手了,結果就是差點在人海裡弄丟她,有的錯一次就刻骨銘心了,他再也不想江禾一轉身進入人海,消失不見,然後一個人強撐又是那麼多年。

現在的他已經有能力保護江禾,無論有什麼困難,江禾隻需要告訴他,然後躲在他身後,他會想儘一切合理辦法為江禾擋下一切風浪,可他的女孩卻始終沒向他開過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