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貝貝到達的時候,駱昀軒已經被救了出來,但是情況不是太好。
說是人已經進了ICU,要醒過來才能轉進普通病房。蘇貝貝沒有想到竟然會這麼嚴重,但是一想到他是為了自己的家人才進去的,她心裡就很過意不去。
雖然那也是他的職責,可牽扯到了她的家人,她就沒辦法冷靜對待。
從車上下來後,他們就加入到了救援活動中,雖然他們很多人沒有什麼相關經驗,卻依然在努力做著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
不會急救,就跟著醫療隊員學習,不會難的,就從包紮傷口開始學起。所有人勠力同心,爭取給這片受傷的土地注入新的生機,讓這些遭受大災大難的人們感受到生活的希望。
看到駱昀軒已經是蘇貝貝到來後的第三天了,此時也已經到了救援的掃尾時刻,大家的生活也漸漸恢複了以往的秩序。
傷員們已經全部進行了轉移,剩餘的軍人也陸陸續續撤離了這裡,就連醫療隊也將於明日一早歸隊。
隻是三天而已,蘇貝貝卻感覺自己全身都累得不想再動。可最讓人難以承受的並不是身體的疲憊,而是心理上的壓力。
她雖沒有親手處理過遺體,卻看到彆人處理過。那一具具或陌生或熟悉的屍體,看得她渾身戰栗,心裡止不住的難過。
麵對脆弱的生命,有時候人為的努力竟然是那樣的徒勞,那樣的可笑。
未經大災,不知人事,這次經曆讓蘇貝貝過往的執念都有了些許的轉變。曾經她固執地認為遠離駱昀軒就能擁有美好的新人生。但是這樣的心情在他一次又一次的主動靠近中被漸漸改變了。但是那會兒她依然固執己見。
現在想一想,那封寄到柳樹村駱叔家的信、那條像是定做一樣的紅裙子,那軍訓時的“有意懲罰”,怕都是男人的手筆,甚至突然要和她交朋友的侯靜怕是跟男人也有關係。
原來他雖然不一直在自己身邊,卻一直在默默守護著自己。
可他現在卻麵色蒼白地躺在病床上,身上連接著各種證明他還活著的儀器,嘴上罩著氧氣罩,看起來那麼脆弱,那麼惹人心疼。
是的,心疼,她不能否認自己為他感到心疼了,哪怕理智告訴她要克製,要記得他是書中的男主,而她隻是一個小小的配角,可是她還是控製不住自己內心的真實想法。
如果可以,她寧願自己從未出現在他的生命中,也好過他現在這樣躺在床上,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沒了氣息。這樣的感覺這輩子她不想再承受第二次。
男人托隊長給她傳的話,她聽說了,但是她現在卻沒法把自己的心意告訴他。
現在隻盼著他能早點醒來。這樣自己才能親口告訴他自己的決定。
隔天,醫療隊就撤離了,蘇貝貝本來要跟著一起歸隊的,但是部隊考慮到他們之間的特殊情況,給了特許,但是也讓她在駱昀軒醒過來以後就歸隊。畢竟她現在還隻是個普通學員,沒有提乾,自然也就沒有談對象的權利。
如果不服從安排,也隻能被遣返原籍了。
蘇貝貝被允許留了下來,顧銘鋒本來也打算留下來的,卻被李月兒給拉走了。
因為男人身份的特殊,這邊的醫院對他是極其的用心。可是奇怪的是,明明一切的檢查都在顯示男人的身體已經在恢複中了,人卻是一直沒醒。
就這麼又過了兩天,駱昀軒的父母那邊終於是來了消息,說是已經安排好人來接自己兒子轉院。也是在這樣的情況下,蘇貝貝毫無準備地見到了男人的母親。
婦人四十來歲,白皙的臉上並沒有留下多少歲月的痕跡,顯然是個被命運眷顧的人。可她沒想到的是她竟然意外地果決乾練。
後來她才知道她竟然是退伍的女兵尖子,隻是後來礙於家庭的情況,才退下來回歸了家庭,給丈夫駱青雲上將操持著家裡的大小事務。
但是蘇貝貝從她處理事情時遊刃有餘的雷霆姿態知道,男人的這位母親從來都沒有真的被淹沒在家庭的雞毛蒜皮中。
就說遇上兒子重傷住院這種事情,她都不像尋常母親一般哭紅了眼眶,不知所措。哪怕是在麵對蘇貝貝的時候,都是溫和有加。
即使是知道了兒子留下的那句看似遺言的話時,都沒有遷怒於蘇貝貝。還在看到她的臉色不太好時,出言安慰了她幾句。
轉院的事情進行的很順利,男人很快就住進了津市的軍區醫院,醫生和醫療設備也已經全都準備就緒,隨後就對他進行了全麵科學的檢查。
可在看完報告之後,一群平均年齡在五十以上的專家們無一例外地皺起了眉頭。
院長首先搖著頭發了話:“這不應該啊。”說完眉頭更是緊了幾分。
一旁的副院長也是一臉的不解附和:“怎麼會這樣呢?真是怪了!”
其餘眾人也都一臉迷茫地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彼此都覺得很不可思議,感歎從醫數十年,還真沒遇上這樣的情況。
一旁的駱母自然看出來了不對勁,但是她卻沒有開口詢問,而是等著人來給她解答。
最後還是院長接下了這個燙手山芋,他拿著一遝報告,幾乎是挪著到了駱母的跟前,思考了好半天才艱難開口:“駱夫人,從報告來看,您兒子……沒有問題啊。”
駱母看他那副為難的樣子,竟沒有出聲質問或者是苛責,隻是把他手裡的報告接過來看了起來,隨後又把院長拉到旁邊進行了了解。
等兩人回來的時候,蘇貝貝就見她臉上的表情似是輕鬆到了幾分,本以為會有什麼好消息,卻沒想到最後隻是等來了四個字:繼續觀察。
可轉念一想應該沒有什麼問題,畢竟專家們剛剛說的話她也聽到了,心下猜測現在男人之所以還昏睡有可能是出於身體本能的自我修複功能,相信時間到了,他就會醒了。
就這麼帶著這一份美好的期待,蘇貝貝又等了三四天的樣子,就在駱上將也忍不住要推掉公務過來探病的時候,男人卻毫無預兆地醒了。
他醒過來的時候蘇貝貝剛好出去接水,並不在房裡。
隔著窗戶看見裡麵母子情深的二人,蘇貝貝覺得自己此時進去怕是不太好,沒想到男人卻看到了窗戶外的她,駱母隨後也敏銳地察覺到了兒子轉移到窗外的視線。
不等蘇貝貝轉身離開,她就起身打開了門。
“既然來了,就陪軒兒聊會兒天吧,我去找醫生聊聊他的情況。”溫聲說完話,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才朝著院長辦公室走去。
看了眼她離開的背影,蘇貝貝才緩步走進了病房。
說句心裡話,這會突然看到男人醒了,一時她竟然不知道要跟他說些什麼。
男人倒是沙啞著嗓子開了口:“活著真好。貝貝!”
第一次聽他這麼叫自己的時候,蘇貝貝隻覺得男人就是為了哄她,現在再聽,她卻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幸好,他還活著。隻要他還活著,就算他們不能在一起,她也沒有怨言。隻要活著就好了。
男人看她不說話,竟然看著頭頂的天花板兀自說起來:“貝貝,我做了個很長的夢,夢裡你為了和我在一起給我下了藥,我們還因此有了孩子。後來我們雖然結了婚,我對你卻不好。之後……之後我跟你離了婚,又和姚美娜在一起了。
夢裡我好像對你的家人做了很不好的事情,致使他們一個一個都離開了你。”說到這裡他好像有點累,就停了下來,片刻之後,才接著說:“我……我很害怕,我怎麼會做那樣的事呢?可是夢裡的一切都好真實,我隻能眼睜睜看著你躺在床上痛不欲生,卻一點忙都幫不上。”
聽著他說原主曾經經曆過的一切,蘇貝貝隻覺得不可思議,男人怎麼會做這樣的夢呢?難道是為了讓他贖罪?可是他這一輩子不曾傷害過自己啊?
這些問題的答案,沒有人能給她答案。
駱昀軒說完這些,就目光緊迫地盯著站在他不遠處的蘇貝貝,生怕自己一個不注意人就消失了一般。
隨後似是在承諾一般,對著蘇貝貝認真地說:“我不會做那樣的事情的,你不要再拒絕我了,好不好?”
看著平時陽剛氣十足的男人竟然露出了類似小動物一般祈求的眼神,蘇貝貝哪裡還能狠得下心拒絕。再加上她本就已經做好了決定,此刻的她更是堅定了自己的內心。
人這一輩子,總會有很多的遺憾,她做下這個決定,隻是希望儘量讓自己的遺憾能夠少一點。也給自己更多的可能性。有些事總還要自己親自去嘗試,才能知道結果到底如何。
心裡這麼想著,她幾步就走到了男人跟前,上前把男人扶起來後,才拉起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虔誠地許下自己或許一輩子隻有一次的諾言:“駱昀軒,我決定接受你了。”
男人聽了這話還沒來得及高興,就聽她又補了一句:“但是現在我們還不能交往,等我提了乾以後才能正式處對象。”
雖然這個條件讓駱昀軒不是很滿意,他還是同意了。因為他知道兩人要想長久,短時間的忍耐是有必要的。他就是私心再大,也不會拿小姑娘的前程和未來做賭注。他要的是她的一生。
或許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接下來的幾天,駱昀軒身體的恢複速度達到了一個成年人能有的極限程度。也就是三天,就已經能下地自由走動了。就是外傷還要再休養一陣子。
沒有傷及大腦還要多虧了他身為軍人的反應速度,當他知道在劫難逃的時候,就迅速用雙手抱住了頭部,這才沒有造成什麼致命傷。
男人出院的當天,蘇貝貝卻和他迎來了確立關係的第一次分彆。
他要回家繼續休養,而蘇貝爾則是回部隊繼續學習。
蘇貝貝本來不想把場麵搞得太煽情,偏偏男人非要再宣誓一下主權,竟然在人來人往的醫院門口一把抱住了自己想到全身都疼的人,壓著聲音在她耳邊說出了自己的叮囑:“回去以後,可得跟那些不安好心的男兵們保持距離,乖,等我回去找你。”接著蘇貝貝就感覺到了停留在自己耳尖上的一抹濡濕,心裡直罵男人不純潔。
摸了摸自己被男人咬了下的耳尖,蘇貝貝的臉竟然也控製不住地紅了。
看著這樣秀色可餐的小對象,一直努力克製內心渴求的駱昀軒,最終還是屈從了內心真正的呼喚,低頭銜住了女孩紅潤的小嘴。
等兩人分開,蘇貝貝的臉已經紅的快要滴血,嘴也引人遐想的輕微腫脹起來。
到了真正分彆的時候,兩人卻都是極其克製的,蘇貝貝揮了揮手就轉身上了車。男人則一直默默看著她。直至車子消失在他的視野中。
表麵看起來隻是害羞的蘇貝貝,其實心裡已經羞恥到快要爆炸了。
從今天開始,他們的人生注定要和從前不一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