悔恨 蘇貝貝下意識地避開了駱昀軒投過……(1 / 1)

蘇貝貝下意識地避開了駱昀軒投過來的眼神。

駱昀軒剛想出聲安慰,這時卻從遠處走來一個步履蹣跚的老人,王燕主動上前和他進行了交談。

原來這人就是雲村的村長兼書記員。倒是讓蘇貝貝吃了一驚,她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一個人居然還能又當村長又當書記員的。

可是當她看到他那張布滿溝壑、眼神渾濁的蒼老麵孔時,她就一點開玩笑的心思都沒有了。

他又能有什麼辦法呢?一個村子幾乎不是老人就是孩子。怕是找遍整個村子都沒有幾個識字的,更彆說找個能當書記員的人了。

當晚,她才從王燕口中得知,原來村子裡也是有書記員的,是個年輕小夥子。可是後來也因為村子裡的情況走了。

他走的那天,下著大雨,村長冒著大雨前去挽留他,小夥子隻說了一句話,他說:“我留下來幫了您,幫了村子裡的人,可有誰能來幫幫我呢?”這一個問題讓村長再多挽留的話都沒能說出口,他說不出口啊!

從那以後,村子裡幾乎再沒什麼年輕人,留在村子裡的老弱基本就靠外出的年輕人往家寄的錢過活,要是有哪個月沒有錢寄過來,就連口糧都成問題。

村長縱是有一腔熱血,卻也苦於年紀漸大,沒有人能夠接下他的棒子,帶著村民過上好日子。這熱血也一日一日的涼了下來。

蘇貝貝知道這些後,就在心裡暗暗做了一個決定,她要儘自己的努力去幫助他們。

有些事情看不見也就罷了,若是看見了,還裝沒看見就是自欺欺人了,她的內心不允許她這樣做。她也是過過苦日子的時候,知道有時候一點點的幫助或許就能改變很多人的命運。

她從來沒指望成為彆人的救世主,隻求一個問心無愧。

當天晚上,因為村子裡的條件實在是捉襟見肘,團裡的人和部隊裡的戰士,把帶來的物資拿出來一部分,做了一頓還算豐富的晚飯,由部隊領導提議,王燕出麵邀請村子裡的老幼一起吃。

大鍋邊,蘇貝貝注意到了一對母子。

中年婦女的年紀看起來比實際上要大許多,一張黝黑的臉上有著許多不屬於她這個年紀該有的褶皺,可是一雙眼睛卻異常的明亮,那是看見希望後自然而然迸發出來的,雖然那希望僅僅是一頓還算像樣的飯菜。

就見那婦女對著還小的孩子說著什麼,然後那孩子就抱著一個小碗朝著村裡跑遠了。

蘇貝貝詢問之後才知道,原來這婦女家裡還有個婆婆,卻是個常年癱瘓在床不能自理的。今天難得能吃上頓好的,她就讓兒子回家給奶奶也送上一份。

可沒想到,不過是兩分鐘的功夫,孩子就又跑了回來,手裡的碗不見了,身上卻沾染著不知道是誰的血跡。

那顏色刺傷了在場所有人的眼睛,隨後就聽那孩子一臉惶恐、磕磕巴巴地說:“娘,家裡……家裡進壞人了……奶奶,奶奶身上都是血……”

孩子話還沒說完,中年女人猛地起身,凳子被帶翻都沒有注意到。快步走到兒子身邊低聲哄了幾句,眼淚卻是忍不住地掉了下來,隻一個勁兒無助地念叨著:“讓我怎麼跟孩子他爹交代啊”。聽得人心裡發酸又無可奈何。

村長聞言,立馬就猜到了大致情況,讓人去聯係駐紮的戰士。

雖然這裡也有軍人,可畢竟也是有彆的任務在身,他也不好貿然向這些人求助。

不一會兒的功夫,就見一個身形高大、麵容粗獷的軍人帶著幾個掛著槍的戰士往這邊過來。

等人到了跟前,蘇貝貝才發現他們身上的軍裝像是很久沒有更換的似的,雖然乾淨,卻已經開始褪色,布料也布滿了褶皺。

這一刻,她才大概明白這裡到底有多難。

她不禁好奇,這海市到底是個什麼地方?連軍人的基本保障都保證不了?可轉念又想到這個村子裡的人的生存狀態,她又覺得怪中有理了。

那個身形健壯的軍人在聽完村長的轉述後,就要跟著那婦女去他們家看看情況。

蘇貝貝這邊的領導隨即也派了人跟著,這人不是彆人,自然就是駱昀軒。

領了命令後,駱昀軒就帶著五名士兵跟著那軍人一起離開了。

他們走後,眾人也沒有了吃喝的心情了。

也是第一次遇上這種事情,團裡很多人都開始害怕起來,蘇貝貝自然也不例外。但是她更多的是關心,她想知道那婦女的婆婆怎麼樣了?還有救嗎?但願還有救,不然對婦女一家人可都是一個不小的打擊。

前世,她覺得自己已經是彆人口中的苦命人了。可如今來到這裡,她才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苦命人。

也第一次深刻理解了什麼叫做“厄運專找苦命人”。

大約過了半個小時,在人們都有點等不及的時候,他們一群人回來了,蘇貝貝發現他們身後的士兵似乎還抬著一個人。

沒等這邊的領導開口,那健壯男人幾步走到他麵前,一臉的焦急:“領導你好,我是這邊的戍邊戰士高遠,我們現在急需用你們的軍卡運送傷員,還請領導批準。”

胡海喬往他身後看了一眼,連忙招手讓自己這邊的人幫忙把人放上車。

隨後,那車子就被高遠開走了,隨車一起走的是那婦女和駱昀軒。

這下子,蘇貝貝明白了,那婦女的婆婆還沒有死,還有得救。她不禁心下一鬆。

可是想起剛剛那個隊長高遠的表情,又覺得情況不容樂觀。但願一切還來得及,能夠讓那婦女的婆婆撿回一條命。

出了這樣的事情,大家都徹底歇了心思,草草把東西都洗乾淨收拾了起來。

天色漸漸暗下來,村長讓村民們都回去了,高遠留下的幾個軍人則被安排去巡視村子。畢竟現在不光是有他們的人在,還有蘇貝貝這些人在,他們需要負責他們的安全。

晚上,團裡的人就找了塊空地,支起了一頂頂軍用帳篷。一鼎帳篷裡睡兩個人,蘇貝貝和李月兒睡在了一起。

躺下後,兩人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最後麵對麵聊了起來。

蘇貝貝手撐在腦袋下麵,低聲問:“月兒,你說那個女人的婆婆能活過來嗎?”

李月兒沒敢說話,她心裡雖然覺得凶多吉少,但是這樣的話顯然不適合現在說出來,她遲疑了一會兒,才出聲:“應該能吧。”

聽她這樣說,蘇貝貝心裡也知道這話隻是在安慰她,要不然也不至於說得這麼沒有底氣。

想起那孩子說他奶奶渾身都是血,蘇貝貝忽然渾身一涼。轉過了身去。

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這樣,但是注意到她剛剛的臉色不好看。李月兒也就沒再追問。

不久後她就閉上了眼睛,她有些困了。

蘇貝貝卻一個晚上都沒有睡好。直到天快亮的時候才因為實在太困睡了過去。可沒過多久卻又從噩夢中驚醒。她夢見那個女人的婆婆死了,身上都被鮮血染紅了,那紅色刺的她眼睛生疼。

天終於還是亮了,駱昀軒他們也回來了。可是他們把那婦女和婆婆也帶回來了。

老人到底沒有撐過去,送到醫院後,搶救了一晚上也沒能救回來。醫生診斷的致死原因是失血過多造成的失血性休克。

聽到這裡,蘇貝貝隻覺得眼前一黑。她一時無法接受,一個人轉身就離開了隊伍,李月兒看她這樣子,不放心地跟了上去。

蘇貝貝跑到一棵枯死的樹旁,眼淚一下子就止不住了。就像是受了驚嚇的無助小動物一般。

她當時怎麼就沒想到呢?她不是帶了止血的藥嗎?她還帶了能救命的人參,可她當時居然就這麼當高遠他們走了!

雖然不知道如果她記得把藥或者人參給那婆婆,是不是就能救活人,此時的蘇貝貝卻控製不住地自責,她不能原諒自己當時的疏忽。

看著她控製不住抖動的肩膀,李月兒最終還是開了口:“貝貝,你不要想太多,就算你當時把東西拿出來,也不一定就能救得活她。

畢竟她年紀已經大了,更何況還常年癱瘓在床,營養也跟不上。我說句不該說的,可能送去醫院的時候就已經是一口氣了。就是你把人參給她吃,也不能保證她在路上能撐得過去,這裡離市裡可是有好長一段距離。”

聽她這麼說,蘇貝貝心裡稍微好過了一點。可畢竟她當時沒有那麼做,李月兒口中的結果已經無從印證了。

但是她決定不再糾結於此,這份愧疚會被她埋藏在心底,時刻提醒自己曾經的疏忽。

理智過關,卻不代表情感也能過關,她低聲歎了口氣:“月兒,你先回去吧。我再一個人靜靜。”

看她確實需要時間調整一下心情,李月兒轉身準備離開,卻看見了一直在她們身後的顧銘鋒。

顧銘鋒的眼神帶著幾分打量,透著股精光,李月兒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經過他身邊時步子都忍不住大了幾分。

看著毫不猶豫從自己身邊走過去的小姑娘,顧銘鋒摸了摸自己算得上英俊的臉,忍不住開始懷疑,自己的臉難道不好看了?不然剛剛那小姑娘怎麼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就走了?

不過剛剛她的那番話卻讓他很是驚訝,按理說,從鄉下來的小姑娘怎麼會對生死之事如次冷靜淡然?也就是他們這種當兵的比起常人來會淡定幾分。

回頭看了眼已經走遠的李月兒,顧銘鋒覺得這個姑娘有點意思。

不過兄弟交代的任務還得完成,於是他又把頭轉了回來。

沒多久,察覺到蘇貝貝要回頭,他抬腿快速回了營地。

蘇貝貝回去後,並沒有引來太多人的關注,除了魏如茵和駱昀軒。前者是好奇,後者是關切。

可她卻隻是抬頭朝著魏如茵的方向點了點頭,示意自己沒事。對方見她這樣,回了個笑容。

至於駱昀軒,則被忽視了個徹底。

原諒她現在實在沒有那些談情說愛的心情。更何況他們還遠沒有到那種地步。

其實,這些人裡不光是蘇貝貝愧疚,提議一起吃飯的胡海喬心裡也有一絲愧疚。

如果不是他主動提議,不會隻有婦女的婆婆在家,這樣的話,就算真的遇見那些匪徒,也能有個求救的機會。

但是這世上從來就沒有什麼後悔藥可以吃,有些事情已經發生,留給人們的就隻有悔恨和警示。

悔恨徒增執念,隻有警示才能讓人更好地生活,在以後的日子中時時警醒、事事考慮。

這就是這次慰問演出給蘇貝貝上的第一課。

一切卻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