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起波瀾 隔天,也就是文工團發通知的……(1 / 1)

隔天,也就是文工團發通知的日子。蘇大山一早就去找了村長。

等他回來,就說要和蘇老太太斷絕關係,但是以後依然會每個月給他孝敬錢,隻不過是從原來的一個月五塊,變成一個月十塊,但是除此之外,蘇老太太在未經他們家人的允許之前,再也不能來他們家。

這也就意味著他們家終於用一個月十塊錢的代價和蘇老太太剝離開了,劉秀再也不用因為媳婦兒的關係受製於這個無理偏心還壞到骨子裡的婆婆。

知道這個消息,蘇貝貝三兄妹自然沒有不樂意的,連蘇長生都說他爹這回乾的好。他雖說心粗點,但是每回這個奶奶來家一趟,劉秀的眼睛就紅通通的,他隻是木訥了點,又不傻,眼睛也很好使,自然知道是怎麼回事。

蘇大山心裡卻不是個滋味兒,對於這個娘,他的心裡是很複雜的,一邊怨憤,一邊又希望能夠得到母親的疼愛,當然這一切的幻想都被昨天蘇老太太揮向劉秀的那一巴掌一起給打沒了。

那一刻,他就醒了,這幾十年的幻想,都在那一刻被打破了。他知道這些年,為了他心裡僅存的那一絲念想,劉秀和孩子們都付出了什麼。他是時候該醒了,該睜眼看看什麼才是事實。雖然那事實其實一直都在,隻是他一直不願意接受而已。

自家男人什麼心情,劉秀心那麼細的人又怎麼會不知道。

但是她沒有戳破,她知道,男人都是要麵子的。有些時候看破不一定要說破,即使是夫妻也一樣,給彼此留一些空間。有些傷終歸要自愈,她現在能做的隻有陪伴,僅此而已。

中午的時候,蘇貝貝就從喇叭裡知道文工團給她來電話了。

可她沒想到,就是她一個穿衣服的功夫,等她再趕過去,居然看見蘇盼娣在替她接電話。而她旁邊的村長媳婦兒正悠哉地磕著瓜子,蘇貝貝不用想,就知道那東西是她這堂姐孝敬的。可真是好一番孝心。

蘇盼娣顯然是沒想到,自己居然被當場抓了個正著,慌忙想掛下電話,卻被蘇貝貝一個眼疾手快把聽筒給搶了過來。

眼看事情被撞破,她也就破罐子破摔了,從蘇貝貝身邊走過的時候輕聲說了句:“這下子,你也彆想進文工團了。我進不去,你也彆想進去。”話裡透著幾分解氣和怨毒。

蘇貝貝就納悶了,她進文工團究竟礙著她什麼事了,值得她這麼不遺餘力地害自己呢?搞得自己跟做了什麼對不起她的事似的。

但是眼下顯然不是計較這個事的時候,電話那頭還等著她回話呢。

她快速收回心神,回著電話。

電話裡的人正是歌唱隊的隊長王燕,她本來是通知蘇貝貝通過選拔了,雖然不是正式隊員,隻是替補,但要是表現好,也是會被留在隊裡的。

可沒等她說到替補的事兒,蘇盼娣就說了蘇貝貝以前追著男人跑的事,說她行為不端,態度有問題,讓他們再慎重考慮一下。

能做到隊長,王燕也不是個沒經事的愣頭青了,隻是讓她把電話交還給蘇貝貝,讓她親自解釋一下。

隨後就聽見電話突然就沒有聲音了,正當她以為電話是不是被這個所謂的堂姐給故意掛斷的時候,她就聽見了蘇貝貝的聲音。

蘇貝貝聽了王燕的解釋,也是怒從心頭起,但是一想著電話那頭的人應該是站在自己這邊的,她就快速地組織好了語言解釋:“隊長,我堂姐說的不全是事實,我之前確實喜歡過村裡的一個男同誌,但是直到他離開,我們都沒有發生什麼逾矩的事情。”

電話那頭的王燕聽了她的解釋,沉默了片刻才回:“蘇貝貝同誌,鑒於你這種情況,我需要與團裡領導彙報一下,我個人是相信你的,但是這種情況也不是我一個人能做得了主的。畢竟如果我私人讓你進了隊的話,這個情況再讓人給傳到隊裡來的話,到時候你的處境恐怕就比較艱難了。”

她的這番話很有技巧,也很有誠意。雖說看起來像是她不願意承擔招蘇貝貝的風險,但事實確是她在給自己找一個更大的後盾。隻要團裡其他領導沒有意見,她這個情況就是過了明路,以後再也沒有人能拿著雞毛當令箭的威脅她。

想完了這些,蘇貝貝真誠地對著電話裡的人說了聲“謝謝”。隨後電話就被那頭的人給掛斷了。

村長媳婦兒磕完了瓜子,拍了拍手好奇地問蘇貝貝:“大妮,咋樣啦?還能進文工團不?”

蘇貝貝看她那找打的樣兒,實在沒有心情回答她的問題,轉身就出了她家。

李翠花作為村長婆娘,哪受過這種待遇,等人走遠,朝著蘇貝貝的背影吐了口瓜子皮,就像這樣就能吐到她身上一樣。

她早就看蘇貝貝不順眼了,不就是一個和他們一樣的村裡女人,一天拽的跟什麼一樣。高中生又怎麼樣,將來不還是要嫁人生孩子。大隊長又怎麼樣,她男人還是村長呢!我呸!

當然這些話她自然是不敢說出來,雖然她不願意承認,可這村子裡確實是蘇大山那個傻子更得人心。

可那又怎麼樣呢,不會給自己家裡人謀好處的人,就是做到了大隊長,擱她眼裡也就是個棒槌。還是個礙眼的棒槌。

蘇貝貝剛回家,就被全家人拽著問,怎麼樣了?是不是進了?看了他們一眼,蘇貝貝還是開了口:“蘇盼娣把我之前追著駱昀軒跑的事告訴電話那頭的隊長了,隊長說要跟團裡領導彙報一下,回頭再告訴我結果。”

劉秀一聽,眼眶又要紅,蘇貝貝見狀忙又說:“娘,你彆擔心,我覺得隊長應該挺看重我的,應該能進去的。就算進不去,也還有彆的選擇不是。您可彆哭,不然爹回頭不得說是我。”

聽了這話,劉秀臊的臉都紅了,總算沒要再哭。蘇大山也不著痕跡地看了眼自己這個大女兒,心裡也覺得她長大了。

要是從前,她一定是氣的不行,可能已經開始罵人了。但是現在的她卻變得穩重起來,甚至在這種情況下還能顧慮到彆人的心情。

蘇長生看了看蘇貝貝,又看了看自己的娘,才小心翼翼問出了幾人都關心的問題:“大妹,我就是說萬一哈,萬一你要是真沒進去,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啊?”

這問題一出,剛剛還熱鬨的房間裡,突然就安靜了下來。蘇貝貝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想了想後,她麵色認真:“那就想辦法學門手藝,什麼年代都餓不死手藝人嘛。”

其他人聽她這麼說,皆是麵露讚同之色。其實這無關說話的內容,隻因為說話的人是蘇貝貝而已。他們都無條件支持她。

再加上蘇貝貝說的也確實在理,那自然就收獲了雙倍的讚同了。

聊完這個有些沉重的話題,幾人就各自去休息了。下午可還得上工呢。

蘇貝貝心裡其實也有些吃不準,因為她隻知道隊長是向著她的,但是萬一團裡的領導確實因為原主以前的行為覺得她就是作風不正,她到時候也隻能認命。

但是現在想這些,除了讓自己的心情不後好,好像沒有任何的好處,腦子裡亂哄哄的人就這麼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下午去上工的時候,又不免聽到一些酸話,無外乎就是嘲笑蘇貝貝自不量力,山雞也想當鳳凰。蘇貝貝對此一概不理。

有些人永遠是見不得彆人好的,這也算是人之常情,但是還有些人不光是見不得,他們還要趁機踩上一腳,好像這樣就能把他們陰暗的內心合理化一樣。為自己為他人所不齒的行為蓋上一層華麗的遮羞布。

蘇貝貝向來信奉用事實說話,就算最後她真的進不了文工團,她後麵也可以再找機會,畢竟她現在也才二十歲不是嗎?

老話說得好:年輕就是本錢吧。

吳嬸子似乎是吃不準蘇貝貝到底心如何,最後還是趁著乾活的時候,過來問候了一下她:“大妮啊,你沒事吧?嬸子相信你,你一定能行的。”

看著她臉上的真誠,蘇貝貝一時之間有些感動,衝她笑笑:“沒事,嬸子,這天不還好好的在咱麼頭上呢嘛,沒多大事兒。”

吳秀芬看她還有心情開玩笑,也就放心地去乾活了。大妮說的沒錯啊:天又沒塌下來。

要說這孩子,她從前也是看不慣的,太嬌氣又太獨。可她作為一個長輩,又是外人自然不會去說人家孩子的長短。

現在就不一樣了,她是越來越喜歡這孩子了,熱情、真實,有時候吧,就覺得她說的話啊就不像是二十歲的人能說出來的。

可看著那一張年輕嬌美的臉,不就是一個年華正好的大姑娘嘛。挺好的,現在這樣就挺好的。看著也是個有造化的。她心裡默默說著。

多年後,她就很感謝這時候的她選擇跟蘇貝貝交好,跟他們一家人都交好。

蘇貝貝雖然一直安慰自己能不能進去都沒關係,但是她的心騙不了自己,她想進文工團。她原來也許隻是為了躲避駱昀軒,可是在她經過四個月的練習之後,她知道自己進文工團也是為了給自己的努力一個交代。

以前的人生是原主的,可這四個月卻是她自己的,她不能讓彆人輕易毀了她的努力。可是她現在什麼都做不了,隻能等待彆人的審判。這種無力感讓她很挫敗,以至於很多年後的她想起當年,都會時刻告誡自己:永遠不要留把柄給彆人,要麼不做,要麼就做到最好。

這一夜,蘇貝貝對自己以後的人生有了更深刻的認知。

第二天一大早,她就從喇叭裡聽到自己有一封信,因為信上蓋著軍隊專門的郵戳,東西自然就隻有經過郵差和村長的手。村長這種時候還是拎得清的,知道私拆軍隊信件不是小事,一個弄過不好,他也會跟著倒黴。

等蘇貝貝從村長那拿到信,想拆又不敢拆,最後還是克製不住內心的激動和好奇,一鼓作氣撕開了封條。

信的內容有點多,等她看完,竟然控製不住紅了眼眶。

家裡人一看她這樣子,真準備輪番上陣花式安慰,結果蘇貝貝突然上前給了他們一個熊抱,一邊流眼淚,一邊笑著說:“我進去了,文工團要我啦!”

眾人聞言也跟著笑起來,劉秀還用手絹給蘇貝貝擦著眼淚,擦著擦著,自己竟然也紅了眼眶。

最後,母女倆就這麼你給我擦,我給你擦的,看的周圍的人又忍不住笑出了聲。

要說此時的蘇貝貝在天上,蘇盼娣就快要進入地獄了。

她家裡人要給她弟弟換親,讓她嫁給一個打死了自己老婆的鰥夫。那個鰥夫已經四十了,她今年才二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