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尊又心軟了 “你個混蛋,還有臉這麼……(1 / 1)

烏顏來到重澗雪的床邊,凝視著他仍然有些蒼白的臉色。

片刻後,她幽幽歎了口氣。

不知道為什麼,進來之前,她心裡恨不得將他打成殘廢,可是進來後看見他這幅奄奄一息的模樣,又莫名的心軟。

這個情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自己不是整整七世都沒有動情嗎?怎麼這一世就動情了呢?

以往遇到再震怒不堪的事,隻要隔絕情緒,很快就能收拾心情,重整旗鼓,唯有這個情字,從絕仙境出來一月有餘了,每天都沒管住念頭。

想到這狗東西,就莫名心煩意亂。

她不是猶豫不決的人,當即收攝心神,輸出一團精純的靈力,緩緩送入了重澗雪體內。

用靈力為對方療傷,可是比靈丹妙藥還要管用的療傷之法,隻不過世人多自私,嗑藥本就是為了增加靈力,勾心鬥角打打殺殺也是為了增加靈力,絕少有人舍得耗費自己的靈力救死扶傷。

而且,這好像是她第二次用靈力救他。

普天之下,能得她這樣對待的,恐怕也隻有這個狗東西了。

重澗雪悶哼了一聲,緩緩蘇醒。

烏顏立刻收手,側身對著他。

“娘子?”見到映入眼簾的正是朝思暮想之人,重澗雪忍不住揉了揉眼,確認在三後,他驚喜道:“娘子,你怎麼來了?”

“我的傷?”旋即他意識過來什麼,臉上湧出喜色:“娘子你看了我送你的錦盒了?”

他忍不住想坐起來,卻一下子跌回床鋪,烏顏下意識伸出一隻手想攙扶他,又閃電般縮回。

她乾脆背負雙手,一臉淡漠地掃了他一眼,冷聲道:“尚未查看,我來找你,是有件事告訴你。”

重澗雪拽著床褥,勉力坐起,靠在床頭,這才認認真真地看向她:“娘子有話但講無妨。”

烏顏神色複雜無比,開口道:“近日我聽了一個故事,想講給你聽聽。”

重澗雪大為驚訝,完全沒料到她竟然跑來對他講故事,這是想要陪他又不好意思說,所以用講故事打發時間?

他蒼白的臉上立刻盛滿溫潤的笑意,眉眼溫軟地瞧著她:“好,我喜歡聽,娘子你坐著講吧。”

烏顏也不客氣,隨手攝來一張太師椅,大馬金刀坐在他床邊,講述了起來。

她當魔尊已久,修為又高,什麼事隻要耳邊過一遍,那就過耳不忘,當即以極快的語速講述起來死生劫九生九世的故事。

她一口氣講到第七世結束,停下,盯著重澗雪。

重澗雪神情感慨,滿臉唏噓之色,顯然正在回味故事。

烏顏道:“你聽到這裡,是何感受?”

重澗雪感慨道:“我有點羨慕小妖。”

烏顏嘴巴微微張開,鬱悶無比地瞧著他,她想破了腦袋都想不通,怎麼會從這些故事中得出這個感悟的?

他是不是腦子有坑啊?

罵人畢竟不雅觀,她隻好縮回了到嘴邊的話,儘量平靜地問道:“為何?”

重澗雪立刻興致勃勃地道:“娘子你看啊,雖然涅火戰神沒有對小妖動情,可是他們畢竟一起度過了七生七世啊,這難道不是天大的緣分?”

言罷他又情意綿綿地望著她:“娘子,如果我們能有七生七世的緣分就好了。”

正等著他說出什麼富有人生智慧的感悟卻突然被表白的烏顏:“……”

腦子真的有坑。

她鑒定完畢,立刻開始講述第八世第九世。

第八世講完,重澗雪臉色變了又變,然後變得坐立不安,看她一眼,又看她一眼,一邊不敢置信,一邊又所有所思。

第九世講完,重澗雪呆若木雞。

烏顏氣惱地曲起手指,輕輕一彈,一道氣機射出,打在他腦門上。

重澗雪這才霍然回神,兩眼仍是發直地望著她,“娘子,娘子——”

烏顏不耐煩:“說話。”

重澗雪臉色忽然漲紅,他猛地坐直身體,鄭重道:“娘子,我很歡喜,很慶幸,很激動,我——”

烏顏冷冷打斷:“你是歡喜了,那我呢?從頭到尾,可有人問過我的意願?”

重澗雪驟然一呆。

確實,這件事從頭到尾,涅火戰神並不知情,她是被蒙在鼓裡,處於被動地位。

“說得好聽是你癡心一片為愛下凡經曆死生劫,說的難聽不就是你癡心妄想算計我的姻緣,用你的自私將我與你強行捆綁在一起?”

重澗雪呆呆地看著她,說不出話來。

烏顏又道:“我雖不懂情,卻也知道,情之一字,在乎坦誠相待你情我願,這死生劫,從頭到尾,可有坦誠相待,可有你情我願?”

重澗雪的神情,刹那間黯然失色,他囁嚅著嘴唇,卻說不出一個字。

烏顏再道:“事已至此,你可還有話說?”

重澗雪抬眸凝視著她,他很少用這樣哀傷的眼神看人,明明沒開口說話,烏顏卻心頭一顫,這個眼神傷心又破碎,令她也跟著難受。

她背轉身去。

重澗雪慘笑一聲,道:“娘子說的不錯,一切所起,皆因我癡心妄想,我自私地想要愛你,所以用死生劫強行與你曆劫九生九世,不止整個死生劫都是個騙局,第九世穿到第八世時,我還用狐雪玉的身份欺騙了你。”

烏顏身軀又顫了顫。

她從重澗雪這番話裡,感覺到一股緣分快要斷絕的離彆之意,忽然難受的快要喘不上來氣。

甚至隱隱有些後悔,為什麼要把真相說破,一直裝作不知道,不也挺好?

可是她的性格,涅火戰神的性格,都是眼裡容不得一粒沙子,今日若是不說破,以後若是揭露出來,恐怕要更加難受!

罷了。

她邁步往外走,可是雙腿如灌了鉛,竟是沒邁動。

“可是——”就在這時,重澗雪忽然開口。

烏顏身形一頓,邁出的腳步放下了。

“我若不用這些自私的手段騙你入局,算計得到和你的緣分,我怎麼有機會與你相愛一場呢?”

“這既是我愛而不得的無奈之舉,也是我不舍放棄的絕望掙紮,哪怕隻有一絲一毫的機會,我也願意去嘗試。”

烏顏猛地轉過身:“你個混蛋,還有臉這麼說?”

狐雪玉忽然伸手扯住她的袖子,他鄭重瞧著她,眼神是從所未有的深重,情意在眸底湧動,讓人覺得沉甸甸的。

“娘子,被我愛著不好嗎?我的身心我的一切都願意交付於你,你可對我為所欲為,我隻求與你相愛一場!”

烏顏聽得心驚肉跳,跟著麵紅耳赤起來,她忙向後退了一步:“閉嘴。”

狐雪玉不止沒閉嘴,還動手動腳,直接掙紮著往下爬。

烏顏沒來由緊張,趕緊又往後退去。

狐雪玉剛剛蘇醒,虛弱不已,噗通一下從床上滾下去,好巧不巧地撲在她麵前,就像是給她下跪一樣。

他抬起頭,烏顏低下頭,兩人麵麵相覷,一時之間,都有種無法言喻的尷尬。

狐雪玉索性也不起來了,直接拽住她衣擺。

“娘子,我跟了你幾萬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你就原諒我這次膽大妄為吧?”

“我修了九生九世,總算可以修到和你的緣分,這不就是說,隻要我繼續修下去,我們注定會在一起?”

“娘子你看,我們是有緣分的,我們的緣分隻是來的晚了一點!”

烏顏目瞪口呆,被他的這番狡辯給震的腦瓜子嗡嗡作響。

狐雪玉趁機偷偷抱住她雙腿,還將臉往她裙擺上蹭了蹭。

烏顏抬腿,抬不動,她氣惱不已,她氣還沒消呢,這狗東西又沒皮沒臉了。

“放手,不然我真的要打斷你的腿。”

狐雪玉鬆了一點點,卻仍是抱著她雙腿,小聲道:“我不怕痛。為了娘子我挨千刀萬剮都不怕,何況區區斷腿。”

烏顏:“……”

她忍無可忍,狠狠給了他一腳,狐雪玉倒栽蔥般滾到床腳下,還沒爬起來,她就火殺屁股似地逃跑了。

直到回到自己的寢宮,她的心還在怦怦亂跳。

侍女馬上端來了熱茶,又給她搖扇子。

“尊主,我找人打聽了,說是重仙君閉門不出是想給你親手打造一個園林。”

烏顏心中一動:“他寢殿裡那些園林,都是他自己建造的?”

“對啊。”侍女毫不猶豫地道。

烏顏思索片刻,屏退侍女,取出了那隻錦盒。

裡麵居然是一團被保護在陣法中的靈力光團,她伸出指尖,光團立刻順著她指尖融入,一股陌生的記憶像是流水般湧入腦海。

重澗雪的聲音也跟著響起:“娘子你彆害怕,這是我的記憶,沒有攻擊性。”

烏顏神色大震,她總算明白了重澗雪為何受傷了,他竟然剝離出了自己的記憶!

要知道人的記憶是烙印在魂魄中的,幾乎難以剝離出來,而且一旦記憶受到侵入,人的魂魄也很容易受到損傷,輕則修為下跌,重則變成癡呆。

這也是搜魂術在修真界很少被使用的原因,因為太過歹毒!

沒想到,沒想到,他居然親自剝離了自己的記憶!!!

這得多大的承受力,才能抵住那種魂魄撕裂的劇痛?!

烏顏呆若木雞地坐在椅子上,好一會兒才神色複雜地接受起這段記憶。

四歲,鄰家哥哥牽著鄰家妹妹,一起走在田埂路上,妹妹指著山坡上一叢盛放的野花:“哥哥,我要花花。”

鄰家哥哥毫不猶豫地爬上山坡,摘下了那叢花,卻在下坡的時候,不小心滾了下來,摔得頭破血流,妹妹嚇哭了,他卻笑眯眯地,將護在懷中的花變花樣般遞了出去:“妹妹你看,這是什麼?”

鄰家妹妹破涕為笑,接下了花。

那正是幽曇花。

六歲,鄰家哥哥追著被仙人帶走的鄰家妹妹,哭的撕心裂肺。

“妹妹,不要走,我舍不得你。”

妹妹也抹著淚,不住回頭張望:“哇嗚嗚,我不要修仙了,我要哥哥。”

可是牽著她的仙人,眼神驟然冷厲,漠然道:“你天賦異稟,乃是修仙的好苗子,若你糟蹋自己的資質,那便是與天作對,你的哥哥會慘死。”

妹妹嚇得發抖,仙人問道:“還要哥哥嗎?”

妹妹慌張擺動小手:“不要了不要了,我要哥哥活著。”

仙人滿意至極,隨手朝她額心一抹,妹妹眼神立刻變得漠然起來,聽見身後的呼喚聲,再也沒有回頭。

十八歲,宗門大比前夕,重澗雪的大師兄找到他,送來修複好的本命靈劍。

“重師弟,師尊對你真是疼愛有加,特地讓器物堂加班加點修複好了你的靈劍,祝師弟明日旗開得勝,劍斬魔女。”

次日大比,演武台上,他們重逢了,他一眼認出了她,震驚地呆在當場,可是她卻不記得他了,誤以為他直勾勾的眼神是輕挑猥/瑣,惱羞成怒之下,率先發動了攻擊。

重澗雪邊躲邊退,試圖和她搭話,卻被她認為言行輕挑,攻勢愈發猛烈,最終被迫還手,瞬間激發藏在靈劍上的陰毒符籙,以至於衣裙破碎,當場出醜。

她悲憤欲絕,大喊一聲就朝他殺了過去,重澗雪直接飛下演武台認輸,接著他找到大師兄,質問他為何要在自己靈劍上動手腳,可是大師兄卻義正言辭道:“對待魔教之人,自然要非常手段,師弟你太老實了,若不是為兄幫你一把,今日你怎麼會大出風頭?”

重澗雪氣的麵色發白,直接和他打了起來,結果就是二人一起被罰去後山麵壁。

出關後他立刻偷偷溜到魔教,想要找她道歉,可是好巧不巧,那天她被海棠拉著新換了一身衣裙,出去溜達一圈恰好被重澗雪瞧見,等她回到寢殿後,覺得新衣裙不是自己喜歡的風格,便隨手賞給海棠了。

海棠馬上喜滋滋地換上,出門到處炫耀。

彼時天色將黑,二人在角落裡相遇,他上去就喊了一聲:“妹妹?”

卻不料這個小時候的稱呼,馬上讓海棠誤會了,當場罵他登徒子,等他發現認錯人,便趕緊掏出自己的隨身玉佩,想要海棠幫忙轉交,可是陌生人哪有剛見麵就贈送貼身之物的?

海棠愈發肯定他是登徒子,立刻大聲呼喊巡邏弟子,他差點被魔教圍攻,好險逃了出去,但是好色之徒的名聲也留了下來。

第三次,在秘境,他正在斬殺蜘蛛精,一直殺到蜘蛛精的洞穴,發現有一個其他門派的師妹被蜘蛛絲捆住了,陷入了昏迷,他便將人救了下來,放在地上施救,不巧的是那女子衣領敞開,發絲淩亂,他顧著施救也沒當回事,可卻剛好被烏顏撞見,誤會就這樣越來越深了。

……

烏顏緩緩睜開眼睛,神情唏噓、感慨,複雜,心裡更是五味雜陳。

她沒想到,重澗雪居然從頭到尾都被冤枉著。

這個傻瓜,怎麼就不知道解釋呢?

再一想,他其實找過她解釋,可每次都被她冷言冷語諷刺,要不就是見麵就打……實在是沒有機會。

烏顏獨自品味良久,才將錦盒收好,忽然想到他的傷,她著急地站起來,大步往外走,但是剛走到殿門口,就見侍女小跑著進來。

“尊主,重仙君又來找你啦!”

烏顏趕緊又回到椅子坐好,侍女笑盈盈問道:“尊主,這次你見他嗎?”

烏顏緊張地在桌麵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敲著手指。

侍女便道:“奴婢明白了,趕他走。”

這些丫頭,越來越沒個尊卑了。

烏顏頭疼不已,趕緊喚住侍女:“讓他進來。”

侍女偷偷捂嘴笑了一聲,竟是十分雀躍,仿佛等到了什麼故事反轉。

少傾,重澗雪一瘸一拐地走了進來,他居然還杵著一個拐杖。

烏顏看的臉色一愣:“你傷沒好,出來做什麼?”

重澗雪認認真真地看她一眼,看的特彆仔細,而後眼睛裡慢慢盛滿笑。

“娘子,我就是想你了,想來看你一眼。”

烏顏張了張嘴,忽然覺得周圍空氣有些燥熱,她生出一股想瞬移千裡的衝動。

努力克製住這股衝動後,她板著臉道:“既然受傷,便好好養傷。”

重澗雪高興地答應了一聲:“好,娘子我這就回去了,我還要回去照顧新栽種的花。”

說著又癡癡看她一眼,這才不舍地轉身。

烏顏忽然有點心虛,重澗雪這是還沒發現幽曇花失蹤了,要是看見那排花不見了,豈不是很失望?

她趕忙道:“你等等。”

重澗雪驚喜莫名地回過頭來:“娘子,你不舍得我走?”

烏顏:“……”

她就知道,她給他一點好臉色,他就要上頭上臉。

“晚膳時間到了,你來的巧,便一起吃吧,我也好為你檢查下傷勢。”她信口找了個理由。

重澗雪大喜過望:“好,一切都聽娘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