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望感覺好像中計了。
他本來的計劃是放學後,去蘇雲朗家給他補兩個小時的課,再讓司機接自己回家。
實際情況卻是……
總有各種各樣的意外出現,將兩個小時生生拖成三四個小時。等所有的意外都解決了,蘇雲朗就會跳出來:“月亮,不早了,你彆回去了,就在客房休息吧。”
然後不由分說,將林舒望帶到已經收拾好的客房,十天有八天是這樣。
林家的司機默認林舒望會在蘇雲朗家留宿,晚上都不來接人了。
林舒望叉起一塊蘋果,放到嘴裡:“我老在你家留宿,感覺有點奇怪。”
蘇雲朗不動聲色的將盤子往他麵前推了推:“有什麼奇怪的,好兄弟在睡一張床都正常。”
放在桌上的手機突然開始震動。
蘇雲朗做了個抱歉的手勢,拿起手機一直走到門外才將電話接了起來。
林舒望又往嘴裡塞了個個蘋果,看著門的方向,暗暗思量。
蘇雲朗這兩天有點奇怪,不知道在背著自己搞些什麼。
蘇雲朗從門外進來的時,林舒望敏銳的發現他有些不對勁。不知道剛才的電話說了什麼,蘇雲朗明顯有些心神不寧,臉上的笑容也是強裝出來的。
“你怎麼了?”
“沒什麼事,你放心吧。”蘇雲朗笑容僵了僵,仍是什麼都不肯說。
肯定有事,而且八成和安歌有關。
林舒望將教材合上,站起身:“好了,今天就到這裡吧。”
蘇雲朗明顯鬆了口氣,手機卻不合時宜的傳來了消息提示音。
幾乎同時,林舒望收到了係統發出的警報。
【世界線出現巨大偏差,檢測到蘇雲朗購入大量不合格藥物,藥物來源正在檢測……】
林舒望手中的書啪的一聲落在桌子上,桌上的水杯被震得微微顫動。
提示音又響了起來,一連響了四五聲都沒有停下的意思。
蘇雲朗有些尷尬的將鈴聲摁下,臉色難看的握著手機。
他勉強對林舒望扯出一個笑臉:“月亮,今天結束的早,你趕快回去吧。”
這是林舒望第一次聽到蘇雲朗主動趕人。
這小子搞什麼鬼。
林舒望心中疑慮更深圳他站在原地沒有動作,隻是麵無表情的盯著蘇雲朗看。
蘇雲朗將手中的手機握的更緊,努力扯了扯嘴角,掩飾道:“沒事,都是垃圾短信。”
林舒望坐回座位上,拿筆在桌子上敲了敲:“既然是垃圾短信,刪了就好。你過來,我看著你刪……”
【已查到藥物來源,安氏集團。】
林舒望心中一驚,蘇雲朗不斷躲閃著他的眼睛,不願意與他對視。
“阿雲,你是不是遇到什麼事了?和安歌有關?”
林舒望企圖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靜,但在蘇雲朗聽來,這話就是質問。
他咬了咬牙,眼神飄忽不定,良久,他才緩緩開口:“對,我將安氏那批有問題的藥買下來了。”
即使預先已經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但聽到蘇雲朗親口承認,林舒望被驚的有些呆住了。
震驚之後,便是憤怒。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林舒望的聲音有些顫抖。
林舒望無法理解蘇雲朗為什麼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更無法眼睜睜的看著蘇雲朗讓自己陷入危險之中。
“你明知道安歌不是什麼好東西,他那批藥還有問題,你還要去碰?”
蘇雲朗的笑容看起來有些苦澀:“我知道,他根本就沒想要瞞我,擺明了告訴我,要麼我接手這批藥,要麼他把這些東西洗乾淨,然後再賣出去。他算準了我會因為閆昱恒的事情心軟,算準了我一定會接手這批東西。”
“那你有沒有想過之後怎麼辦嗎?”
林舒望的火氣稍稍平息,但一想到蘇雲朗之後麵臨的危險,剛剛壓下去一點的火苗又騰的升起來。
蘇雲朗深吸一口氣,明顯底氣不足:“我留存了所有的交易記錄,還找到了這些安歌動過這些藥物的證據,這些東西應該……應該能保證我的安全。我知道你擔心我,但這件事牽扯太大,你還是不要卷進來了。”
又是這樣。
林舒望心中一陣酸澀。
類似的話,自己曾經和宗正暉說過,現在蘇雲朗反過來用這些話勸慰自己。
林舒望忽然有些明白宗正暉當時的心情。
那是一種即使自己很難給予幫助,但坐視不理卻又不甘心的矛盾心理。
好在……他還是可以幫上忙的。
“係統,調取安歌近一個月經手的貨品單子、電話、信息。”
林舒望將蘇雲朗的手機拿過來,隨意的翻了翻上麵的信息:“阿雲,我不能放你一個人麵對這些。我這裡有些你沒有的渠道,可以查到一些不一樣的東西。”
蘇雲朗搖搖頭,明顯沒有相信林舒望的這種說法:“你總是這樣,之前……”
蘇雲朗沒有說下去,有些疑惑的看著林舒望。
之前?
林舒望微微眯眼。
蘇雲朗想說什麼,或者他想起了什麼?
所以,之前那個世界還是留下了痕跡,包括之前的劇本,還有他想說的顧客。
蘇雲朗氣鼓鼓的坐回椅子上,不知道是在生自己的氣,還是生林舒望的氣。
“你應該已經察覺到了,我與他們不一樣。”林舒望給了蘇雲朗一點暗示。
這個說法可以解釋的區間很大,算得上進可攻退可守。
“你會走嗎?”蘇雲朗問了林舒望一個有些突兀的問題。
……
“我與他們不一樣。”林舒望又重複了一遍之前的話,接著聲音很輕的又補了一句:“但我與你是一樣的。”
蘇雲朗看著林舒望的眼睛,似乎在辨彆他剛才說的話的真假。
沉默後,蘇雲朗忽然點了下頭:“我明白了,你去查吧,實在不行,就離開這裡。”
林舒望挑挑眉,他意識到蘇雲朗聽明白了。
蘇雲朗的意思是:既然我與你是一樣的,那就說明我們還能在另一個地方相遇。那就不用再畏手畏腳了,如果這裡不能全身而退,便換個地方,重新開始。
房間的燈有些昏暗,電視屏幕格鬥遊戲快速閃過的連招讓人眼花繚亂,其中的一個角色正在被按在地上打。
安歌斜倚在沙發上,百無聊賴的搖動著手柄的搖杆,時不時敷衍的“嗯”上兩聲。
電話那頭的人顯然沒有他這樣的閒情逸致,聲音聽起來有些顫抖:“小安總,那批貨已經按你的要求發出去了,估計再有個兩天就能到那人手上了……”
“嗯。”安歌應了一聲,語氣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小安總,這錢已經到手了,那批貨還是找人攔下吧,畢竟當時在生產的時候……這要是出點什麼問題,我可擔不起這個責任啊。”
“不用了”安歌嘴角勾起一抹冷笑:“都是好東西,就這麼隨便銷毀了多可惜啊,總要發揮點作用。”
“可是……”
安歌不耐煩的打斷了他之後的話:“行了,你明天就報警,說貨丟了。反正都已經轉了三四遍手了,誰說的清楚到底是怎麼回事,還能查到你頭上?”
“可是……”
“聒噪。”安歌在耳機上重重點了兩下。
“可算是清靜了,真是一幫蠢貨。”安歌長舒一口氣,拿起手柄重新開了一把遊戲。
不到三十秒,屏幕上就出現了KO的字樣。
“這也…太菜了。”
安歌將手柄扔到一旁,站起身來,走到窗前。
手機的鈴聲響起,是一首十分張揚的rap。
安歌看了眼來電顯示。
老頭。
“喂?”他接起電話,語氣有些不耐煩。
“安歌,那批藥怎麼回事,不是早就應該銷毀了嗎?怎麼我聽說有人把它拿出來賣了?”電話那頭的聲音有些沙啞,似乎還壓抑著怒火。
安歌走到窗台邊,伸手將花莖上的葉子一片一片揪下來:“哦?這件事不是我負責的,我不清楚。父親應該去找負責的人啊,怎麼給我打電話。”
“你少給我裝蒜!”電話那頭的聲音陡然加到,安歌不耐的揉揉耳朵。
“我告訴你,不管你打算做什麼,這件事必須給我處理好,安家的任何人都不能因為這件事情受到牽連,明白嗎?”
“放心吧,父親。我自然會處理好的。”安歌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安家不會有任何人受到牽連,還能借機除去一個潛在的敵人,何樂而不為呢?”
“最好如此。”
隨著電話被掛斷,安歌臉上的笑容也漸漸消失。
等做完這件事,下麵的那群人也應該好好清理清理。這麼點小事還要捅到老頭子那裡,讓他白挨了一頓罵。
眼前的盆栽,隻剩下孤零零的一朵花,安歌看著他,咂了咂嘴:“可憐的,就剩你一個了。”
他用手輕輕的撫慰著花朵。
那花像是感覺到了什麼一樣,晃了晃,想要躲開安歌的手,最終還是無能為力。
“我費了這麼大力氣,就為了看你現在這個樣子,你可千萬不能隨便倒下。”安歌的聲音淡淡的,卻帶著一股不容忽視的寒意。
“你一定要努力的、掙紮的活下去,這樣才對的起我……還有我為你準備的這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