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的某處庫房。
一個小販打扮的人跪在地上,等待著自己主子的吩咐。
“德親王府最近可有異動?”古玩架的,傳出一個有些慵懶的聲音。
那人站在陰影之中,模樣相貌並看不真切。
但從架子縫隙中,隱隱可以看見大紅色的衣擺。如跳躍的火焰,張揚又不可一世。
那人正拿著一對青瓷鎏金花瓶。仔細把玩。而這價值不菲的瓷器,不過是他眾多收藏中最普通的一件。
小販打扮的人忙向上叩道:“還是同往常一樣。”
古董架後的人點點頭,對這個回答並不意外。
他剛想叫那人退下,目光掃見角落裡有些怪異的銀色匕首,又開口問道:“去年十一月,那個找上德親王的江湖騙子,如今可還在德親王府上?”
小販模樣的人思索片刻,才終於將德親王府最近多出來的那個白衣青年,與自家主子口中的江湖騙子對上號:“那……那個騙子現在確實還在德親王府上,不過這人也鮮少出門,出門就是在雲華茶樓裡坐坐,並沒有什麼值得注意的地方。”
“能在德親王府上待這麼久,就很值得注意了。德親王真是越來越有出息了,去年春天,就被江湖騙子騙過一次,聽說還卷走了府中的不少財物。這不到一年的時間,同樣的騙術居然還能中招。”
站在暗處的人嗤笑一聲,將手中的青瓷鎏金花瓶隨意的放在架子上,又把注意力移到了另一件累絲金線的花籃上。
那小販小心翼翼的接話道:“那這次……”
“德親王可是皇子,被江湖騙子騙一次已經夠丟皇家的臉了。如今這騙子已經在德親王府待了三個月了,想必油水也撈的差不多了。”紅衣男子漫不經心的撥弄著花籃上的寶石。
“要他兩隻手,讓他自己從德親王府滾出去。若是不願意自己走……”
那隻輕撫在寶石上的手,突然用力,將花籃上裝飾的金葉子掰了下來,隨手扔在了那小販的跟前。
那小販會意,小心翼翼的將金葉子塞進懷中:“那就讓他徹底消失。”
那紅衣男子滿意的點點頭,揮手讓人退了下去。
年節過後,雲華茶樓重新開張。林舒望又坐到了自己之前的位置上,還是要一壺茶,看著樓下來來往往的人群與意氣風發的舉子。
春闈的時間又近了一步。如果說,年前茶樓還有一二有才學的舉子,那如今還流連於此的,便更是些庸庸碌碌之輩了。
林舒望越發無力,將視線重新投到窗外。
對麵的醉歡坊也開門營業了。之前那個醉鬼又在自斟自飲,隻不過這次林舒望注意到,那醉鬼似乎在無時無刻不在關注著雲華茶樓。
兩人的視線有一瞬間的交彙,那醉鬼衝林舒望舉了舉酒杯,林舒望則拿起茶杯抿了一口,算是回應。
林舒望突然想到,這個世界是由電視劇衍生而來,雖然如今已經麵目全非,但是有些東西是不是還能有跡可循。
“係統,這個世界是由《盛世》衍生而來的,那盛世中的那些名臣,現在在什麼地方?”他帶著些微弱的希望,喚醒了休眠中的係統。
【部分在朝堂中為官,不過大多是一些七八品的小官,或者不得盛寵,外放出京。還有一部分因為蝴蝶效應,現在不知道在哪。】
雖然林博士剛開始打算以暴力手段完成治療,但之後一直都規規矩矩,沒有任何越距的行為。
自己誇下海口,說是一定會大程度的協助博士,完成治療。結果博士幾次請求幫助,得到的回答都是“不知道”“做不到”,係統第一次覺得自己的製造者,如此的不靠譜。
聽到係統的回答,林舒望用如玉般的手指纏繞著自己的鬢邊的發絲,心中的煩悶又多了一分。
七八品的小官是指望不上的,外放出京的遠水解不了近渴,兜兜轉轉還是得在茫茫人海中找助力。
“那你能夠認出那些人嗎?”林舒望懷著一些微薄的希望。
【可以通過名字或外貌識彆。】難得有自己可以幫的上忙的地方,係統的聲音聽起來歡快了幾分。
“那茶樓的這些人……”林舒望的看向樓下,人群正因為一句青詞的妙筆,發出陣陣喊他。
林舒望將視線移開,將希望寄托於自己沒有關注到的人。
【沒有……要不……我們再等兩天。】係統快去比對了茶樓下的麵孔,有不甘心的將近幾天林舒望見過的人,全都拉出來比對一番。結果沒有任何的改變。
剛剛燃起的希望之火,重新被撲滅。
這時,下麵已經開始爭論著清虛道人如何飛升了。
林舒望心中了然,按照現在這種科舉的選拔標準,那些未來的名臣,估計很難走到春闈這一步。
與其相信這群正在談論“一年易氣,二年易血,三年易精①”的舉子,林舒望更願意相信,對麵的醉鬼是在等待伯樂的千裡馬。
林舒望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感覺有幾道目光,正在隱晦的關注著自己。
他看向那群坐而論道的舉子,嗤笑一聲,喃喃道:“估計又是幾個賀清之流,覺得我是修道之人,想要向我討要什麼九轉太乙還丹。”
林舒望將茶杯往桌上重重的一放,杯底與桌麵碰撞,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有幾個人聽見聲響,向他這個方向看來。
林舒望不甚在意,起身離開了茶樓。
見他離開,茶樓中幾個舉子打扮的人,停下了話頭,將銀兩放在桌上,跟著林舒望一同離去。
樓下幾個做生意的小販也突然收攤,將自己買的東西隨意的扔到了牆角。緊走幾步,混入了林舒望身後的人群之中。
林舒望從茶樓出來,就感覺那幾道視線一直纏著自己的視線,從茶樓內跟了出來。
他停到一個水果攤邊,裝成挑選水果的樣子,悄悄預判自己現在所處的形勢。
至少有五個人跟在自己身後,不知道目的是什麼,但總歸不會是想請自己喝茶。
肯定不能將這些目的不明的人帶到德親王府,但將這些人神不知鬼不覺的解決掉,林舒望自認沒有這個本事。
也是碰巧,宗正暉前兩日送了他一套小巧的刀具和麻沸散的藥粉給自己。自己看著新奇,這兩日便都帶在身上。沒想到,還沒遇到手術的機會,就有人送上門。
林舒望放下手中的水果,漫不經心的繼續往前走。
林舒望不想讓他們知道自己客居在德親王府,那夥人似乎也不願在德親王府附近與他起衝突,七拐八拐的將林舒望被堵進了小巷子。
林舒望剛進小巷子沒兩步,一直尾隨他的那幾人便急不可耐的衝了出來,將他堵在了巷子內。
領頭的那人穿著一身商販的衣服,手裡把玩著一把鑲著紅寶石的匕首,甕聲甕氣的開口問道:“你就是德親王最近新請過去的那個醫師?”
林舒望偷偷打量著這幾人,心中默默規劃著逃跑路線。
他裝作有些害怕的樣子,訕笑道:“頭領說笑了,什麼醫師,不過是江湖一閒散人,想著撈一筆罷了”
那領頭的人愣了一下,嗤笑道:“你這騙子膽子真大,連皇親國戚的主意都敢打,對我倒是實誠。”
林舒望賠笑道:“不入虎穴不得虎子嘛。頭領您放了我,這德親王的錢我分您一半如何?”
林舒望感覺按在自己肩膀上的手明顯鬆了兩分,他想著再添一把火,就聽那領頭的人說道:“不和你廢話。我們主子說了,你既然敢往德親王府伸手,那這兩隻手應當是不想要了。我就受個累,幫你收著了。”
林舒望的臉唰的一下就白了,聲音有些發顫道:“這可是京城,天子腳下。”
那領頭的人冷笑一聲,示意林舒望兩邊的人將他按住,拿著刀就向林舒望的手腕處襲來,嘴裡還念叨著:“我們主子仁慈,這次隻是要你兩隻手。若是你還敢回德親王府,那下次可就不一定是什麼了。左右你也不過是一個江湖騙子,就是被人打死了,也不會有什麼人在意。”
林舒望腿上暗暗續力,準備給那領頭的一腳,巷子外卻突然傳來一聲異響。
那幾人一愣,條件反射的向那邊看了一眼。
林舒望一腳踢在那領頭的肚子上,左手將麻沸散灑在圍著自己的幾人臉上,右手掏出刀具,衝著那領頭的肩膀狠狠一紮,借著這個機會竄出小巷子。
【博士,前麵那兩個房子間有一條溝渠,可以暫時躲避一下。】
係統感受到林舒望的生命陷入了危險,被自動喚醒了。
“多謝。”林舒望按照係統的指揮,閃進了巷子內。
看到係統所說的溝渠,隻是微微愣了一下,便跳了進去。
落地的瞬間,林舒望便感覺一陣劇痛從左腿處傳來,仿佛有無數刀片在切割他的腿骨,他不自覺的悶哼一聲。
外麵傳來一陣腳步聲,應當是剛才那夥人追了上來。
林舒望忍受著不斷加劇的疼痛,豆大的汗珠從已經有些蒼白的臉上滑落,他儘量將注意力從自己的傷腿上移開,暗中注意著之前那夥人的動向。
“這東西有些本事,居然還能傷了我,等我找到他……。”
林舒望聽到一個有些氣急敗壞的聲音,還有些淩亂的腳步在自己周圍響起。
“大哥,彆生氣,這些江湖騙子總要有些脫身之法的,不然早就被人打死了。”一個有些尖細的聲音傳來,語調中帶著些諂媚。
“也罷了,料那騙子也不敢再回德親王府,主子交代的事情也算是完成了,趕快撤,已經開始有人注意這裡了。”
淩亂的腳步聲逐漸遠去,林舒望長舒了一口氣。
緊繃的神經一旦鬆弛下來,腿部的疼痛就顯得愈發明顯。
林舒望發現自己的腿扭成了一個奇異的角度,應當是骨折了。
他撇撇嘴,有些不耐的檢查了一下自己的傷處,用樹枝簡單的固定了,勉強從溝渠中爬了上來。
他看了看德親王府的方向,猶豫了片刻,還是選擇往距離自己最近的客棧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