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楚琹隻短暫幾秒便把自己說服了,他隻盯著眼前的聶應視線便再也挪不開了。
“你還有事兒嗎?”聶應神色匆匆,好似很捉急送客一般。
這倒叫楚琹有些好奇,聶應這是怎麼了,平時隻覺他是個十分磊落敞開的人,好似現下有著不可告人的小秘密似的。
秉著人類最基本的好奇欲,他稍側著身子試圖眺望房間內,卻在腳尖還未踮起時,便被聶應一手寬大手掌擋住了。
他此番吃了癟,又不好再繼續進攻,隻得灰溜溜回去了。
屆時,窗外下期了浠瀝小雨,楚琹將窗子撬開一小縫兒,守在床邊聽雨聲,這是他最喜歡的活動之一,數百年間,沒有一場雨是被他錯過的。
有關於雨,楚琹最深刻的還是聶恂在世時的夏天。
那個夏天聶恂常來自己家中做客,每次都不會空手而來,會帶很多倆人都喜歡吃的水果,倆人一起吃個過癮再一起搶廁所。
那天楚琹記得很清楚,聶恂陪他打著遊戲,窗外便開始下起瓢潑大雨,倆人皆是很興奮,將窗子開得老大,感受著從床邊潲進來的星點雨水,好似不沾上那點雨氣便不能消暑一般。
倆人聆聽著窗外暴雨,拉起窗簾,在灰暗、因雨天略顯潮濕的臥室蓋上同一個厚被子,安靜而眠,
想到此處,楚琹逐漸從回憶中淡出,這是他為數不多帶有瘋感之時,是和聶恂一起,此後在無人。
他緩步到床邊,仔細複刻著彼時動作,他一手在身旁摩挲著並沒有記憶裡的摯友,他將被子蓋在頭上,見著空空的被窩,突然有些眼眶發酸。
明明他們可以一直持續這樣的生活,直到生命儘頭,可是戰爭卻將他生命最珍惜人帶走了,甚至屍骨皆不完整。
隨著思緒的遊走,楚琹再也忍不住情緒,直在眼眶打轉兒的淚水一湧而下。
那時他衣衫襤褸,一聲聲在廢墟中呼喊,直到嗓子都喊啞了也未見有人回應,他踏過無數人的屍體在其中找著聶恂。
楚琹在戰爭區方圓幾百裡找了一個多星期,幾乎沒合過眼,從天黑找到天亮。
後來他逐漸崩潰幾近發瘋,翻遍了每塊巨石下死者,皆不見聶恂痕跡。
最後在垃圾堆旁發現了一具無頭屍體,那屍體上掛著的與從楚琹一起買的衣衫,這足以叫楚琹崩潰,他站在屍體前遲遲不敢上前。
比起他不敢接受,倒不如說他不願接受,楚琹在心中其實亦做好了準備,因著這些天的瘋找皆不見蹤跡,他便猜測或聶恂已然遇難,但他不願看著聶恂的屍首與那些不知姓名不知是和人許的人堆在一起,像無人打掃的垃圾一樣,聶恂不一樣,他有家人,他有楚琹,他不該被拋在荒野。
他顫巍巍向那無頭之人走去,卻隻走了兩步,腿便軟了下去,緊跟著他便跪坐到了地上。
至此,楚琹蒙在被子裡才流下淚,當時或打擊太大,或沒反映過來,他都不曾哭泣,隻數百年心裡一直悲鳴長響。
他總是心裡給自己留個疑影,是否聶恂還活著,他能有如此猜測,究其緣由還是那時、他並未瞧見聶恂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