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先知道消息的自然是皇貴妃,接著就是寧妃了。
寧妃娘娘沒耽擱,起身就往永和宮趕。
“主子,您走這麼快乾嘛?”
說是扶著寧妃,其實香秀差點追不上寧妃的腳步。
“自然是要去問問皇貴妃的意思,瞧這些日子以來宮裡亂的,今個兒更是笑掉人的大牙。”
眼看著走到花園子裡了,寧妃閉嘴不肯再多話,唯恐有心人聽了去,隻一徑催著香秀加快腳步。
後頭兩個捧著盒子的丫頭更是幾乎要小跑起來。
緊趕慢趕,到了永和宮門口,卻沒進得去。
“我家娘娘不在。才剛往慈寧宮去了。”
緊趕慢趕,還是沒追上,寧妃扼腕。
得,她總不能追到慈寧宮去吧。
人家是太後娘娘的侄女,自己又算是哪根蔥。
寧妃搖搖頭,剛轉身便見著了後頭趕往此處的和嬪、康嬪。
二嬪對視一眼,上前給寧妃行禮。
“都回去吧,皇貴妃娘娘此時不在宮裡。”
幾人都是皇貴妃座下大將,平日裡常來常往的,寧妃倒也不拿架子。
“是。”和嬪又深深福了一福,怯生生看了一眼康嬪才道。“那一切就等娘娘回來再說了,隻是,嬪妾這心裡,實在有些個不踏實。”
明天要交作業呀喂,要是要趕作業,難道不是應該從今天開始就做嗎?
“瞧你這畏畏縮縮的樣子。”
寧妃還沒說話,康嬪自己站直了起來,附帶掃了和嬪一眼,又鄙視了她一回。
小門小戶就是不上得台麵,便是進了宮封了嬪,排位還在自己前麵,她還是這副拿不起來的樣子。
“這話說起來都笑掉人的大牙,咱們一起來尋皇貴妃娘娘,無非是來聽聽娘娘的意思和差遣,難道你還真是打算請教娘娘如何繡花不成?”
康嬪左右看看,許是說著說著又想到了眾人聚在一起繡花的場景,更是樂不可支,笑得花枝亂顫。
寧妃也笑了,隻是沒有笑出聲來,她伸手拉了康嬪一把:“知道你性子直,也不是這樣直法,何必在這裡說話。娘娘不在,咱們也不在宮門口吹風了,都去我宮裡等著可好?”
和嬪康嬪對視一眼,倒又一起搖頭。
“時辰漸漸晚了,嬪妾們還是回去等吧。謝娘娘美意。”
話是和嬪說的,行禮時二人卻一起站了出來。
寧妃也不勉強,由得二人向她告退。
“彆看康嬪魯莽,她卻知道和嬪的有些話是要聽的,彆看和嬪膽小,她卻有辦法在需要的時候挑得康嬪出頭。”
香秀知道,自家主子素來麵上和善,內心深沉,隻是她也不知該如何接這話,隻是笑笑作罷。
寧妃原也不指望她聽懂,隻由她扶著慢慢往景陽宮踱步。
慈寧宮中是另一幅光景。
老太後正由桂嬤嬤服侍著用湯藥。
皇貴妃到了這裡,可沒有平時頤氣指使嬌縱的樣兒,隻是若細看,她臉上隱約的有些不太耐煩。
待一碗藥儘了,又含了一枚蜜製青梅在嘴裡。
一抿子儘了,又拿茶來漱口三道。
老太後這才開口。
“你這個孩子,就是沒點耐性,在這宮裡,這副樣子可不行。”
皇貴妃急忙忙找來,還沒開口呢,就挨一頓呲。
她也不樂意了,垂頭噘嘴道:“嬪妾也不知是做錯了什麼,由得太後娘娘責罰吧。”
太後與桂嬤嬤相視而笑。
“你瞧瞧,還就是個孩子樣兒,哪裡像個大人了。”
桂嬤嬤也笑:“打小皇貴妃娘娘就是可人意兒的樣子,這長大了更是如此。”
皇貴妃安氏,是太後的親侄女,自小常隨府裡人進宮給太後請安,有時太後得閒,還命人接她進宮來住幾日,桂嬤嬤這等自年輕時就伴在太後左右的老奴仆,自然是常見得的。
“嬤嬤疼我我是知道的,彆人我就不知道了。”安氏抬臉給了桂嬤嬤一個燦爛的笑,配上她的瓜子臉,杏仁眼,彆提有多可愛了。
太後再忍不得說她,笑罵道:“還不過來坐著,這是在跟誰打擂台呢。桂兒,你去把前幾天廣州進貢的那副紅寶拿來,哀家看看貴妃娘娘的眼力價兒。”
安氏聽了,眼睛都亮了,也不再做那噘嘴頓足的模樣,上前就去倚到太後旁邊,輕輕給她捶腿。
廣州進貢的紅寶,她知道,聽說是坐大船從海那頭進回來的,似乎是那邊哪個蠻國的鎮國之寶,一整套鴿子血的首飾,項鏈耳鐺鬢梳等一色十八件,樣樣齊全,難得的是那手藝,竟是以金剛石擬形鑲嵌。
廣州市舶司的人見了,連擬價程序都報免了,直接一艘快船並其他物事就用軍艦往京裡送了來。
內務府呈上來,皇上看了便記檔往慈寧宮裡送了。
這樣的奇珍異寶,安貴妃等人哪能不聽到點風聲,隻可惜,緣慳一見。
沒料到今日倒有這個機緣。
桂嬤嬤親自捧了一副藍色絲絨盒子過來,後頭跟著數名宮女丫鬟,手中亦是同等質地的盒子,隻是大小形狀不一罷了。
待太後示下,桂嬤嬤等人便打開了盒扣。
安氏也算金山玉海堆兒裡長大的人,此刻亦不免屏住呼吸。
那一汪紅,實在太純淨神秘,由不得人不看,亦不可多看,多看兩眼,似乎神魂就要被吸進去。實在太美。
太後看她的樣子,不免打趣:“咦,還有我們貴妃娘娘沒見過的珍寶?”
安氏回過神來,笑道:“姑母,憑我有什麼,還不都是您賞的,在您麵前,誰敢說吃過用過見過?那不是笑掉人的大牙?”
太後笑得前仰後合。
安氏覷她開心,小小翼翼道:“皇帝表哥終究還是孝順的,得了這樣的珍寶,急赤忙慌就往您這兒送。咱們雖然摸不著,哪怕讓咱們有機緣看看也好哇。“
太後笑顏一凝,伸手拍拍安氏的肩膀:“你是哪裡來的傻子,他這樣對你,你還幫他說話。”
“我是不想幫他說話的,”事涉君主,早在安貴妃開口時,桂嬤嬤就領著眾人退下了,此時姑侄二人說話隨意了許多。
“可我這個嘴,不知怎麼自有它的主意。想必是,我不願見姑母不開心,又不願見表哥為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