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免》 “末將控製不力,請樓主降罪……(1 / 1)

顏良乙女向 青赭青赭 3878 字 10個月前

最近公務繁忙,我許久未能穿女裝,最近得了一件華麗的留仙裙,是巧手的繡娘精心縫製,款式也很新穎,據說特地為了凸現出女性身材的設計。

近期還算太平,這會兒繡衣樓除了阿嬋以外暫時沒有其他人。我穿上衣裙,將朱砂口脂點在唇上,鮮豔動人。當我還沉浸在鏡中自己的新鮮樣貌時,肚子卻打了退堂鼓。

好餓,可還沒到飯點。

於是就讓阿嬋去廚房拿些點心回來一起用些。

快到晌午,陽光散落在屋內,我趴在桌子上盯著一縷香爐上的煙霧騰起,一隻手撐著腦袋逐漸有了睡意。

“樓主!”

有人在門外高聲喊著,奔跑的腳步聲越來越近,“末將有要事相報!”

應是十萬火急,我還沒完全清醒過來,卻本能地回答道:“快進來!”

下一秒,我才意識到,自己還穿著女裝!

但已經來不及了。

門被推開,顏良如山的身影出現在我眼前,銀甲披風,高冠劍眉。

看到我的那一瞬間,他瞪大了眼睛,立刻蹙眉反身將門又關起來。我不知他現在作何感想,或許還沒來得及看清楚我的臉,或許以為現在的我是“廣陵王”的小相好?

“末將無意冒犯小姐....”透過窗戶上的陽光描過的影子,我看到他微微低下了頭,聲音也柔了下來,和平時那個鐵麵將士不同,倒有幾分公子的氣質。

記得他以前就是個公子吧。

不久阿嬋就拿著糕點跑著回來了,她在門口碰見了顏良,說讓她轉告,有敵情需要立刻出戰。

戰場上,我仍然是那個沉著冷靜的廣陵王。

這次確實是輕敵了,在一輪鬥爭中,顏良的盾牌被狡詐的敵人去除,藏在暗處的人提著刀槍就要向我刺去。

“樓主當心!”顏良轉身用寬大的披風包裹住我,將我護在身後,反身照著敵人腰上來了一個飛踢。此時我的眼前是他的盔甲,不知為何在麵頰上卻觸感溫熱。

安全了,可是這裡為何好吵,不如出來吧。

我撩起披風鑽出來,可還是有那吵聲。慢著,這聲音好像是我的心跳...

或許也有....

此戰大捷。

我才注意到自己衣服上有大片血跡,裡麵沒有傷口。我看向身旁的顏良,他手臂上緩緩滲出熱血,劃過寬大的掌心順著指節滴落在地上。他仍是肅穆地矗立在那裡。我火急火燎衝過去查看他的傷口,一股股地湧出的衝動,扯著我不斷向虧空的內心尋找填補,我高聲喊著:“快來人!”

“樓主,這次傷勢慘重,其他重傷的將士正被救治,暫時不能...”一個侍衛說道。“樓主嘴角有鮮血!是有內傷嗎!那趕緊!”“沾到彆處的血了。”我解釋道,同為戰場的顏良負傷,現在卻不能得到及時治療,這讓我非常惱火:“可顏良也....”

顏良彎下腰,臉上仍然是平靜的,我注意到他額頭上悄悄滑落的汗滴。他認真地囑咐道:“先讓醫師救治其他人,末將傷事小。”

“過來!”我扯著他的披風向到營帳裡。他明明比我高大,力氣也強勢,可是一路上就那麼乖順地任我扯著,一聲不吭。我一邊拿過傷藥和布,一邊讓他將傷口露出來,他好像有一刻的遲疑,還是照做了。

幫他止血包紮的時候,他忽然低聲問詢:“樓主唇邊的鮮紅色,可是口脂殘留下來的痕跡?”手上的動作慢下來,我知道此事已經瞞不住,方才緊急出戰,匆忙換了男裝,沒有擦拭乾淨嘴角。

“若是鮮血染上,此時顏色應當是比先前黯淡,反之女子用的的口脂中含有朱砂,顏色不會輕易褪去。”他下意識伸出手,卻又放了下來,臉扭向彆處,“那時是末將魯莽。”

當麵撞破實在尷尬。我冷靜下來解釋了自己的身世。沒想到他居然一臉敬佩地看著我,“先前以為樓主年紀尚小才會有如此音容,可身為女子卻有不輸男子的能力氣魄,實在佩服。”

我欣然接受稱讚後勾了勾嘴角,又抬眼鷹視,“此事你不會讓他人知曉吧。”

顏良閉眼搖頭,“末將並非小人。”

他的手輕輕攥緊。

他送了一盤荔枝凍,我從未吃過這樣好吃的甜點,隨口說了句這是怎麼做的。

顏良聽了進去,一臉認真地說道:“想知道荔枝凍的做法?好,等末將安撫完傷兵,就寫給殿下。”

我私心將他寫的配方都收起來,閒來無事時會拿起筆仔細臨摹。不知不覺就把他所有的書信都臨摹了一遍,想著他那張凶惡冷酷的臉,手上功夫倒這樣精細。

“我的字很好看?不不不,隻是很尋常字罷了,殿下過譽了。”顏良正拿著一點小食去喂繡球,聽我那樣說時,還是露出了不同往常的表情。

我隻能換一個戰略,“其實不隻我這樣想,有位侍女看到了你寫的字,很是欣喜,想要你的字帖。”

“這...不太方便吧。”他輕歎,“再說,我的字真的平平無奇。”

計劃失敗!雖然我表麵上風平浪靜地應著,內心卻很是失落。

顏良看了我一會兒,又說:“末將現在恰好無事,不如在殿下的書房內抄寫些經書當做作字帖吧。”停頓了一下,“那...繡球可否放在我身側?”

“當然!”我抱起繡球放在桌子上,“就勞煩你了!”

顏良滿足地眯了眼睛,“非也。”

他拿起筆深吸一口氣,仿佛從門外吹來一陣書香,灌入他的魂魄□□,眉梢眼角淡去了淩厲沙場上的血腥,放下刀盾的寬掌自如執筆,此刻我才意識到,何為下筆有神。

繡球倒是親近他,蹭著他寫字的手,他也不生氣,又拿了些小食喂它,然後繼續抄寫。

“看你這樣喜歡繡球,改日我讓人找一隻好看的鳶鳥賜給你吧。”我在旁邊笑道。顏良隻是仍在抄寫,聲音卻變得溫潤許多,“不必了,良隻想喂養繡球。久經沙場,九死一生,也無暇顧及彆的鳶鳥,如此便足矣。”

沒想到他竟是這樣的回答,我不禁想多問幾句。“若是還有他人欣賞你,想要你,給你比我更多的好處,那你會不會走?”

筆停下,顏良抬首蹙眉。

眼中卻是一片赤誠,“不走。末將會守護殿下的。”

月夜,我邀他在庭院共飲,慶祝又一次大捷。

看著他手掌握著的酒樽,我不禁想到那天那股熱血滑落的場景,“你手臂上的傷愈合得怎樣?”

“已經好了,不妨礙作戰。”顏良下意識想將傷口露出來,又倒吸一口氣放下手,“末將真的痊愈了,真的,不用離這麼近看我。”

大概是借著酒勁,我忽然想故意逗逗他,便戳他的胸口。

“顏將軍真是寬厚老實,那天將我護在披風下時,就不怕我聽到什麼不該聽到聲音嗎。”他反而臉上更加平靜嚴肅,“不知殿下所指的是何等聲響。”

“心跳。”我低聲道。

“末將....”他還想解釋。月光在他麵頰上照射出一片緋紅。

我扯著他盔甲前的皮扣。“你敢說自己沒有嗎?”他咳嗽了一下,也沒側身讓我鬆手。“敢問殿下,那次我寫的字帖,當真是某位侍女想要?”他反將我一軍,我扯他的手立刻軟了下來。

“喂繡球的時候末將就注意到,殿下的書桌上放著荔枝凍的配方,並且仿照許多次。”

我尷尬地低下頭,細若蚊聲:“那是因為...因為...”

“殿下請抬起頭來。”顏良半蹲下去,“若是殿下喜歡寫末將的字,以後儘管吩咐就是,隻要殿下開口。”

真是個木頭疙瘩!

我撲上去,環抱住他的脖頸。顏良底盤紮穩,沒有翻倒過去,雙手卻不知該放哪裡好,半天憋出一句:“您醉了。”我羞惱著回應他:“是!本王喝醉了!木頭疙瘩快扶我去書房休息!”

“木頭...?”顏良扶起我,又將披風蓋在我身上,“夜裡涼,殿下先蓋著這個行路吧。”那上麵還是熟悉的味道,不覺地裹緊了些。

他輕歎,“抱歉,披風暫時不能給殿下。”

“沒說想要這個!”

書房內,我趴在桌子上犯頭疼,顏良也顧不上去喂餓肚子的繡球,坐在對麵看著我。

“你過來。”我半睜著眼睛瞄他,勾了勾手指。

他起身坐在我旁邊,我挪身依靠,“幫我揉一下太陽穴吧,手上沒力氣。”

一雙手放在兩側,隔著黑色手套仍能感覺到溫熱,顏良不斷問詢著:“沒按痛吧?這樣可以嗎?”我閉上雙眼應聲,“嗯,舒服多了。”

耳邊又響起此起彼伏的聲音。

我握住他的手腕,抬頭嫣然一笑。

“殿下?”顏良以為自己手勁重了,又急忙用掌心拂揉那一片肌膚。我的手遊走到他的衣領,順勢對準他的臉,蜻蜓點水般輕啄唇邊。

燭火中,我看到他整張臉熟透了似的。

隨即而來的是無數的回應。

“...先把繡球抱出去。”

“遵命。”

......

“末將控製不力,請樓主降罪。”他低頭輕嗅玉脂蘭香,高聳的頭冠歪斜碰在我的額頭上。

我摘下他的頭冠,如令牌似的隨意丟在一旁,“赦免,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