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發榜日早過去了,胡宛兒和柳媚兒的錄取通知書,卻始終沒有到來。經查詢,胡宛兒隻差三分無緣成為清華的“新貴”。由於她過於自信,隻填了清華一個誌願,失去了其它院校可能錄取的機會。聽說柳媚兒因為臨場發揮不好,也與音樂學院失之交臂。說起來,父親和母親不但有先見之明,而且是負責任的家長。由於他們提前給胡宛兒和柳媚兒打了預防針,才使她們有了充足的思想準備。儘管是這樣,兩個孩子還是難以承受如此的打擊。
“太不公平啦!”柳媚兒委屈地哭喊著,“那麼多唱得還不如我,為什麼就能考上?”
柳星兒一邊將毛巾往柳媚兒手裡遞,一邊安慰說:“三姐,想開點吧!沒聽人家說,‘命裡有時終會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柳媚兒一下子奪過毛巾,生氣地說:“我真想踢你一腳!比我生得還晚,怎麼就像個小老太婆似的?都照你那麼逆來順受,中國還有救嗎?”
胡可兒說:“甭拿小四兒出氣!你哭壞了身子,倒黴的還不是自己。大姐就差三分,不比你更冤?”
一句話提醒了大家,這才發現半天也沒見著胡宛兒。
柳媚兒抹了一把眼淚問:“她到哪兒去了?”
“誰知道呢?”柳星兒眼巴巴地瞅著兩位姐姐,“大姐不會出事吧?”
胡可兒一把抓起雙拐,一蹦一跳地出了房間。柳媚兒和柳星兒也慌了神兒,連忙尾隨著追了出去。她們挨個屋子找,哪個屋子都沒有胡宛兒。於是,三位姑娘便匆匆地走出院門,沿著鴉兒胡同上了銀錠橋。三個腦袋、六隻眼睛,把什刹海瞅了個遍,也沒瞧見胡宛兒的影子。柳星兒實在繃不住,緊張地哭了起來。
此時,心情壓抑的胡宛兒,正坐在北海公園湖畔的長椅上,偷偷地哭著。她並不後悔自己隻填了一個誌願,卻為隻差了三分而委屈。當時要是再仔細地檢查一下考卷,怎麼還找不回來三分?自己是三個妹妹的榜樣,卻沒有起到表率的作用,實在對不起含辛茹苦的老爸老媽。想到這裡,她更傷心了。這時候,一位身穿唐裝的白胡子老頭兒,好似仙人一般灑灑脫脫地走了過來。
“閨女,”白胡子老頭兒和藹地問道,“我想跟你打聽個事兒,可以嗎?”
胡宛兒趕忙擦了擦眼淚,抬起頭來,衝白胡子老頭兒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你能給我講講北海公園的來曆嗎?”
“我也隻知道一個大概,怕說不好。”
“沒關係,我當個故事聽。”
“好吧,您請坐。”
白胡子老頭兒笑嗬嗬地坐在了遊椅上。
胡宛兒鎮定了一下情緒,說,“聽老輩人講,北海園林是根據古代神話《西王母傳》中描寫的仙境,按照‘一池三山’的格局,曆經遼,金、元、明、清五代建造而成的皇家宮苑。北海象征著太液池,眼前的瓊華島象征著蓬萊,團城和犀山台象征著瀛洲和方丈兩座仙山。園中還有像呂公洞、仙人庵和銅仙承露盤,許多求仙的遺跡。慈禧太後還曾在西岸和北岸,沿著湖邊鋪設了中國第一條鐵路,小火車站就修在靜心齋的前麵。”
白胡子老頭兒禁不住捋了捋雪白的胡須,頷首說道:“真想不到中國的第一條鐵路,竟然誕生在北海公園。有意思!有意思!閨女,我聽說靜心齋是一座風光如畫,妙趣無窮的小巧園林,又被稱作‘乾隆小花園’;濠濮間山石環繞,樹木繁茂,環境十分幽雅,是清代帝後的宴飲之處;閱古樓玲瓏俊雅,是一座集我國曆代著名書法之大成的傑出建築。我一時拿不定主意,應該先去哪一處呢?”
胡宛兒心裡格登一下,不禁仔細地打量著白胡子老頭兒,說:“老爺爺,你對北海比我都門兒清,乾嗎還要逗弄我呀?”
“閨女,”白胡子老頭兒由不得嗬嗬地笑了起來,“瞅你坐在這兒悶悶不樂,找你聊聊閒篇兒,你也就忘了煩心的事兒。我這一把年紀,不知道經曆了多少風風雨雨。你想不想知道,我總結出了一句什麼話?”
胡宛兒默不作聲地點點頭。
“其實,這是很簡單的一句老話。”白胡子老頭兒說道,“彩虹總是在風雨之後出現。”
胡宛兒感到陰霾彌漫似的心間,驀地吹進了一股神奇的風,頓時豁然開朗。她情不自禁地抓住白胡子老頭兒的手,使勁地搖了搖,感激地說道:“老爺爺,謝謝您!”
白胡子老頭兒?捋著胡須笑著點一點頭,揚長而去了。胡宛兒望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兒,心中充滿了感激之情。忽然間,胡宛兒聽見身後傳來一片喊叫聲,回頭一看,原來是胡可兒、柳媚兒和柳星兒朝她跑來。她們終於找到了胡宛兒,甭提有多麼高興。當胡宛兒再回頭望去,那個白胡子老頭兒卻已經不知去向。疑惑之間,她真以為那是神仙前來點撥自己了。
“大姐,”柳星兒望著胡宛兒問道,“你哭了?”
胡宛兒笑著說:“大學沒考上,還不許人家掉兩滴眼淚呀?這會兒好了,沒事兒了。”
“你沒事兒,我可有事兒!”柳媚兒一屁股坐了下來,仍然不服氣地說,“如今到處都是潛規則,還叫不叫人活啦?”
胡可兒問:“那你想怎麼樣?”
柳媚兒說:“還能怎麼樣?接著考唄!”
胡可兒笑了:“那要是再考不上呢?”
柳媚兒不高興了,說:“那我就去廣寒宮掛臘鴨!”
胡星兒一吐舌頭,說:“哎媽呀,你可彆嚇死了玉兔和嫦娥姐姐!”
胡宛兒禁不住笑了起來:“老三,你真叫我出了一身暴雨梨花汗。掛臘鴨,也掛不到廣寒宮啊?你不如就掛到火星上去。說不定火星人沒見過你這麼漂亮的地球仙子,倒把你擁上了統領寶座呢!”
胡可兒也打趣地說:“狐媚子,你還是快去火星吧,地球是很危險滴。”
姐妹四個一說笑,那積壓在心頭的鬱悶,也就得到了緩解。在胡可兒的提議下,她們索性租了一條遊船,在碧波蕩漾的湖麵上,唱起了“讓我們蕩起雙槳”。這時候,一陣悠揚的薩克斯樂曲聲從湖麵隨風飄來。四個姑娘遁著聲音望去,隻見一條隨波逐流的小船上,有一位留著長頭發的青年,正在自我陶醉地吹奏著令人感傷的《泰坦尼克號》主題曲。不知他是不是將那條小船當成了泰坦尼克號,把眼前的瓊島想象成了冰山,所以那薩克斯吹奏的格外悅耳,充滿了深情。四位姑娘就那麼靜悄悄地聽著,與其說她們是被憂傷的樂曲陶醉了,毋寧說是被露絲和傑克的生死之戀感動了。
胡宛兒伸手攪了攪湖水,夢幻般地說道:“傑克被冰冷的海流卷走了,我們怎麼辦?”
柳媚兒脫口而出:“白馬王子有的是,再找一個不就結啦!”
柳星兒不加思索地說:“不,要嫁就嫁灰太狼!”
胡可兒瞪了她們兩個一眼說:“兩個好沒良心的!傑克把生的希望讓給了心儀的姑娘,你們卻連滴眼淚也不掉,就忙著另尋新歡。”
胡宛兒忍不住地格格地笑著說:“你們呀,真是狗戴嚼子,胡勒一氣。我的意思是說,大學的夢圓不成了,今後打算怎麼辦?”
柳星兒說:“直接問不就得了,乾嗎繞彎子?”
胡可兒說:“玩文學的,酸腐的很哩!總是喜歡說青道黃,指東畫西,故弄玄虛。碰上含沙射影的,你可就倒黴了。不把你的腦仁古搗碎了,不算完事兒!”
“就數你的嘴能!”胡宛兒說著就去擰胡可兒的臉蛋兒,“話到了你的嘴裡,怎麼就火辣辣的呢?”
胡可兒笑著躲著,小船不禁搖晃起來,嚇得柳媚兒和柳星兒抓著船梆大呼小叫起來。眼看著小船在水上劇烈的顛簸,胡宛兒這才住了手。
“大姐,”柳星兒嚷道,“你們再鬨,我就下船了。”
胡可兒說:“老實坐著,還能把你掀進湖裡去?”
“說正經事吧!”柳媚兒說道,“我跟大姐高考落榜,也是天意。你們想啊,咱們打小就是有福共享,有難同當。這回二姐跟小四兒沒能參加高考,老天爺怎麼忍心?所以偏不叫我跟大姐中榜,就是為了等二姐和小四兒呀!”
柳星兒高興地撩起了水花,大聲喊道:“我信!我信!”
胡可兒說:“就算你說得是吧!明年考音樂學院,你真的要請輔導老師?”
“當然啦!”柳媚兒說道,“上藝術類院校需要用錢開道兒,時下就是這麼個風氣,我怎麼頂得住哇?不請導師,我肯定還是考不上。”
胡宛兒:“那得多少錢?”
柳媚兒說:“那要看什麼樣的導師。請個知名的,少說也得二、三十萬。隻要他收了錢,沒有拿不到錄取通知書的。”
柳星兒說:“我跟二姐考美院,也得上輔導班。雖說沒有三姐花銷大,可那也是錢哪!”
“我早就琢磨好了,不跟家裡要一分錢。”柳媚兒說道,“我嘛,可以去做酒吧歌手。掙下了錢,供養個像樣的導師,管他黑心不黑心。”
胡可兒說:“還是大姐好,憑得是真才實學,不用拉關係走後門兒。”
柳星兒說:“那咱們就都一塊跟著大姐考清華吧!”
柳媚兒白了柳星兒一眼,說:“癡人說夢!清華是聞名世界的六星名校,也是你想進就進得去的?”
“我看這樣吧!”胡宛兒說道,“咱們還是按照原先的做法,喜歡什麼專業,就去報考什麼學校,彆跟著人家的屁股後頭瞎跑。至於輔導費嘛,咱們大家一塊想辦法,不怕交不起。”
胡宛兒在三個妹妹的眼中,還是很有權威性的。所以她決定下來的事兒,基本就不再爭執了。沒過多久,胡可兒腿上的石膏繃帶拆掉了,她又可以歡蹦亂跳地撒歡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