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翡翠耳環 夜幕降臨之後,姐妹……(1 / 1)

夜幕降臨之後,姐妹四人坐在小院裡,望著滿天的星鬥侃大山。聊著聊著,話題就扯到了高考上。胡可兒和柳星兒沒有能走進考場,不免十分羨慕胡宛兒和柳媚兒。當年都在一條起跑線上,就這麼陰差陽錯地落了伍。

“小四兒,”胡可兒忍不住地問道,“這會兒後悔了吧?我說不叫你陪我,偏不聽!”

柳星兒嘻嘻地笑了,說:“哼,我才不後悔呢!不過,大姐三姐將來一個當了文學家,一個當了音樂家,你就不流口水!”

柳媚兒說:“你們不就晚當一年畫家嘛,有什麼好羨慕的?”

胡宛兒說:“什麼家不家的,我壓根就沒想過。”

其實,胡宛兒想當美女作家的夢想,已經不是一天兩天了。記得她上初中的時候,看了一本英國女作家簡?奧斯汀的小說《傲慢與偏見》,非常喜歡。令她欽佩的是,奧斯汀沒有上過正規學校,卻能寫出那麼好看的小說,並且開啟了19世紀30年代的現實主義小說高潮,多麼了不起。從此,她就常常在晚上臨睡覺的時候,躺在被窩裡眯縫著眼睛,偷偷地編織著自己的作家夢。

眼看著離發榜的日期越來越近了,胡宛兒和柳媚兒簡直有些坐臥不寧。胡可兒和柳星兒也跟著瞎起急,生怕郵遞員把錄取通知書錯送到彆人家。尤其柳星兒,一聽見郵差打門前過,就要跑到門口扒頭張望。就這麼等啊盼啊,盼啊等啊,胡家四姐妹生生瘦了一圈兒。最後,就連母親的心也懸了起來,再沒個信兒,四個寶貝疙瘩可就要絕食了。父親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跟妻子一商量,決定召開一次家庭會議。

這天吃過晚飯,母親把四個寶貝丫頭召集到小院裡,還特意切了一個薄皮沙瓤的大西瓜。可是四個孩子心事重重,召喚半天才聚齊了。

“媽,”柳星兒說,“大姐三姐的錄取通知書還不到,都快掛臘鴨了,哪還有心思啃西瓜呀?”

母親聽不懂“掛臘鴨”是什麼意思,琢磨著不是什麼好詞兒,便說:“甭跟著瞎起哄,考不上大學還不活了。”

柳星兒一撇嘴:“哼,就知道我是個墊窩兒的,說不起話。”

父親端著大茶缸子從屋裡走出來,坐在了柳星兒的身邊,揪了揪她的耳垂兒說道:“星兒,要是覺得說話份量輕,就在耳朵上加個墜兒嘛!”

胡宛兒聽出這話有典故,忙湊過來問:“老爸,給耳朵加墜兒有故事吧?”

“當然有!”父親笑著說,“知道男人為什麼比女人有主意嗎?那是因為男人的耳朵比女人重。女人為了增加耳朵的重量,所以才戴個耳墜兒。”

胡可兒眨巴眨巴眼睛,說:“還有這麼個說法?”

父親哈哈地大笑起來,說:“這可是倓虛法師研究出來的,凡夫俗子因為缺少靈性,所以難能考證。”

柳媚兒問:“怎麼有些男歌手也喜歡戴耳釘兒?”

胡可兒說:“那是他怕自己沒主意,上了經紀人的當。”

胡宛兒笑著說:“老爸,您剛才說得還真沒錯兒!柳星兒就缺心眼兒,趕緊給她弄個耳墜兒戴上吧!”

父親認真地說:“要叫我看呀,你們姊妹四個都該戴耳墜兒了。”

說著,父親真的從衣袋裡摸出四個小首飾盒。但凡女孩子,都有著強烈的愛美之心。當初上中學的時候,四個?醜小鴨?看見滿大街來來往往的漂亮女人,耳朵上戴著各式各樣的耳環,羨慕的不行不行。但中學生不允許戴戒指、戴耳環,羨慕也沒用。所以她們常常趁父母不在家的時候,偷偷把母親的戒指、項鏈,輪番戴上過過癮。那時她們總想,什麼時候才能戴上屬於自己的啊?此刻,她們的夢想就要實現了,如何不激動?父親還沒來得及將四個小首飾盒放在石桌上,手疾眼快的胡可兒就一把都搶了過去。

柳媚兒沒想到胡可兒的動作那麼快,便不高興地說:“也沒二姐這樣的!看還沒看,就都搶了去,難不成全都歸了你。”

胡可兒嘻嘻地笑了,說:“瞧給你急的,還能沒你的份兒?”

柳媚兒說:“你不就是想先挑個好的嗎?明說就得了,何苦搶得人心發慌!”

胡可兒聞聽,便不好意思地將四個首飾盒放在了石桌上,笑著說:“你可彆冤枉我!一時歡喜,這才亂抓一氣。大姐,還是老規矩,你先拿吧!”

胡宛兒說:“你們先挑吧,我最後一個拿。”

母親說:“這四對兒耳環,是我們老兩口一塊去買的。就怕你們爭啊搶的,我們費了不少工夫,特地挑了四對兒差不多一樣的。誰先拿誰後拿,都一個樣兒!”

柳星兒笑了,說:“還是老爸老媽公平!”

父親信手打開了四個小首飾盒,隻見四副翡翠金耳環閃著綠瑩瑩的光澤,透著一股靈氣兒。四個寶貝疙瘩,各自將耳環捧在手心裡瞧了又瞧,一個個簡直愛不釋手。雖說翡翠的成色並不算很好,顆粒也不大,但像她們這樣不太寬裕的家庭,一下子買了四對兒,也就夠奢侈的了。

“都還喜歡吧?”

四個女兒聽到父親的問話,連忙叫喚著喜歡。隻因為都還沒有紮耳朵眼兒,無法戴在耳垂上。還是母親有主意,一句話點醒了四個寶貝女兒。

“地安門大街就有用激光紮耳朵眼兒的,乾嗎不去試試?”

四位姑娘聞聽後,高興地喊了起來。柳星兒趕忙拿來雙拐,遞到了胡可兒的手裡。胡宛兒和柳媚兒一邊一個護著她,四個人一起走出了院門。天將傍黑,四位姑娘興高采烈地回來了。她們的耳垂上,個個都戴著盼望已久的翡翠耳環。父親和母親瞧著四個女兒更加俊俏了,一股幸福的暖流不禁在心頭湧動。

“來來,都坐下吧!”父親說道,“看你們戴上耳墜兒,我們老兩口比你們還高興。不是因為你們更漂亮了,而是你們都長大成人了。”

柳星兒叫喊起來:“不,是我們都有主意啦!”

“沒錯兒!如今耳朵上加了墜兒,有了重量,你們就都變成能拿主意的大姑娘啦!”父親笑著說道,“好,我們現在就討論一下關於錄取通知書的問題。”

胡宛兒敏感地問道:“老爸,您是怕我們考不上大學吧?”

柳媚兒說:“那怎麼可能?”

柳星兒也說:“就是嘛!就憑大姐三姐那麼聰明,還能考不上?”

胡可兒搖了搖父親的胳膊,著急地說:“老爸,有什麼話您就直說了吧,是不是您夢見什麼啦?”

母親說:“你們彆雞一嘴鴨一嘴的,聽你爸說!”

父親溫和地說道:“我也是老生常談,遇事兒彆都指望著滿盤子滿碗。不是有那麼句老話嗎?人無遠慮,必有近憂。也就是說,凡事都要撂高兒打遠兒。”

胡宛兒點點頭,笑著說道:“老爸,您放心好了,就是考不上清華,我也不會去跳什刹海。”

柳星兒一把抓住了胡宛兒的胳膊:“快!快吐兩口唾沫!”

胡宛兒順從地朝一旁象征性地呸了兩口,說:“90後的新潮美眉,誰還信這個!”

胡可兒見柳媚兒坐在一旁直發愣兒,便碰了碰她:“嘿,怎麼潛水啦?”

柳媚兒這才回過神來,說:“早就聽人講過,想考音樂學院,得先找個學院的教授做指導老師。送足了禮金,才有希望。”

母親說:“靠套瓷兒,你就是考上了音樂學院,也當不了做受氣奶奶。”

“是啊,你媽說得對,框外的事兒咱們不乾。”父親點頭說道,“人就得靠本事吃飯。搞歪門邪道,早晚碰個鼻青臉腫。”

胡宛兒憂心忡忡地說:“老爸,我倒是能想得開,就算這次落榜了,還可以梅開二度嘛!可是,咱們家眼睜睜四個高中畢業生,老二老四已經放棄了高考,我跟老三再考不上大學,街坊四鄰會怎麼看?”

胡可兒一撇嘴:“我們又不是活給他們看的!”

柳媚兒也隨聲附和地說:“對嘛!乾嗎要在乎他們呢?”

柳星兒說:“我讚成!走自己的路,讓他們說去吧!”

“這就奇怪了。”父親笑著問道,“既然你們都想得這麼明白,為什麼接不到錄取通知書,一個個就跟霜打了似的,連飯都不想吃了呢?”

姐妹四人頓時啞口無言了。

“要叫我說,你們是嘴上通了,心裡並沒有通。”父親說道。

“要叫我說,你們還是怕。怕走在胡同裡,叫人家戳脊梁骨。”母親說道。

柳星兒理直氣壯地說:“是我自己不想考的,我為什麼怕?”

胡可兒也說:“街坊四鄰誰不知道我出了車禍!”

“對呀!”父親看著胡可兒和柳星兒問道,“老大老三盼通知書,急得牙床子上火,情有可原。你們倆倒是跟著起什麼哄呀?”

胡可兒和柳星兒相視著欲言又止。

“你爸問得好!”母親說道,“她倆就夠著急的了,你倆再跟著裹亂,她倆心裡不是更抓撓嗎?”

胡可兒說:“媽,您這話可說得不對。當初我們幾個投胎,是手牽著手一塊來的。一人有難,四人承擔,打小就是這個樣兒,您跟我爸不是還誇過我們嗎?”

“現在也沒說你們不對呀?”父親說道,“你們手牽手、心連心,彼此互助友愛,遇事共同承擔,這本來沒有錯兒。但是,你們偏偏忘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互相鼓舞鬥誌,勝而不驕,敗而不餒。不就是一張錄取通知書嘛,它來與不來,又有什麼了不起的?”

四個丫頭你看看我,我瞅瞅她,忽然覺得心裡頭敞亮了許多。她們先是嘻嘻的笑,接著就是哈哈的笑,直到笑得擠出了眼淚,她們才安靜下來。

“媽,”胡宛兒問道,“晚飯吃什麼?”

母親高興地說:“你們想吃什麼,就做什麼!”

柳媚兒說:“榨醬麵!”

胡可兒說:“沒瞧你牙床子都起泡了,還是吃打鹵麵吧!稀溜溜的,容易咽。”

柳星兒嘻嘻地笑了,說:“反正我吃什麼都成!”

胡宛兒說:“媽,再做幾個涼菜,我們陪老爸喝點紮啤。”

母親說道,“不過,不能白陪他喝,叫他給咱們抻麵。”

父親高興地捋起了袖口,說:“沒問題!”

其實,母親早就把晚飯做好了,是牛肉紅菜湯。為了不掃女兒們的雅興,她趕緊又去準備打鹵的材料。說起來,老北京打鹵麵很有特色,做起來也並不複雜,隻是泡木耳、洗蘑菇、摘花菜多少需要點兒時間。那麵和好了,也得餳一餳,不然就抻不開。

這頓打鹵麵,一家人吃得格外開心。四個姑娘陪著父親多喝了幾杯紮啤,變得有些興奮,拍著桌子又說又唱。這麼多日子了,難得見女兒們高興,父親一時心血來潮,竟然鬨著要去?歌。幸虧母親沒有喝酒,好歹給勸住了。

在母親的提議下,四位很有音樂天賦的青澀少女,搞了一台家庭民樂小合奏。胡宛兒善撫古箏,胡可兒善拉二胡,柳媚兒善彈琵琶,柳星兒善吹長笛。她們先是合奏了一首《蘆溝曉月》,又合奏了一首《笑傲江湖》,押軸的樂曲是《春江花月夜》。胡家小院裡,充滿了青春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