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萊因瓶代表著通道。

它本身並不是無敵的。

它隻是能做到本來不應該在物理上能辦到的事。

把克萊因瓶這個異能當攻擊性異能來用的是她的習慣, 她拿到一個異能後最先思考的就是它怎麼攻擊敵人。

她感覺到了克萊因瓶通道在崩潰。

能量溢散出來的光芒第一次像武器那樣撕開了克萊因瓶的通道空間。

她顧不上思考，拚命往前跑，通道在她身後寸寸碎裂！

克萊因瓶像一個被打碎的瓷瓶。

漆黑的通道開始龜裂，能量從裂縫透出。

如果通道毀了, 在通道內的她還能活嗎。

這個問題根本不必想。

不能。

打開出口！

可是要是出口不夠強, 能量會不會通過克萊因瓶的通道一直擴散到出口？

克萊因瓶的特性在此時竟然成了追殺她的凶手。

偏偏這還不是真正的敵人。

隻能說她過於高估了克萊因瓶的能力。

低估了神級異能的強大之處。

異能者的能力有高有低，但這不代表神級異能不夠強。

安德爾本身能力太低才會顯得瑪門的能力也不強。

一個惡魔君主真的隻能給人下暗示嗎？

不是, 隻是安德爾隻會這麼用, 他也隻能想到這種用法。

異能就是一個個能量團。

神級異能的能量值一定非常高。

瑪門和雅典娜兩個神級異能相加，她本以為最大也就是像炸了那個角鬥士的腦袋一樣把安德爾也給炸了, 但沒料到這回不一樣。

是能量團互相作用？

還是上回隻是異能要脫出，能量仍是穩定的, 炸掉腦袋隻是因為脫出的方式太粗暴，能量團太大，隻能炸碎，甚至隻炸爛一個腦袋已經是能量團穩定了。

現在是處在不穩定的狀態嗎。

瑪門是惡魔君主, 跟雅典娜是兩個不同的神係，也是不同的陣營, 兩邊無法相融才會引起這麼大的反應。

謝霖腦中浮現出許多念頭。

唯獨沒讓她留心的是她可能死在這裡。

她甚至還有閒心去想：果然，她早就失去死亡的恐懼了。

愛欲之後是恐懼。

她還保有哪些感情呢。

至少她現在還想拯救地球和人類，拯救世界。

這是同情嗎。

她同情被蒙在鼓裡, 無法反抗的普通人和世界嗎。

她把腦中的想法全都保留下來，保留在史密斯的手機上。

雖然在這裡無法聯係到他, 但是等跳到出口後, 手機聯上網，可以瞬間把這些信息都送給史密斯。

雖然他是一個異能，他可能會再屬於下一個異能者。但他有自己的思想。

不管他要怎麼去利用這些信息都行。

哪怕他並不想保護人類和世界也沒關係。

這是她最後想到的東西, 她不能浪費。

能量已經追到了她後麵，她腳下的通道龜裂，能量透出來，她的腳瞬間消失了，化成了血霧。

生命之水的能量自然的轉動起來，吸收這些強大的能量，再修補她消失的腿。

她的腿就重複的在消失和複生之間來回。

但破壞的能量更快，修複的能量來不及。

她感到了更多的痛。

熱呼呼的東西崩到她的臉上，是她自己的血。

她打開了出口，將手伸出去，把手機扔到外麵，拚儘最後的力量，把自己也扔了出去，關閉了通道。

克萊因瓶的通道在她身後破碎，最後通過的能量化成一個巨大的光球。

能量球。

能把她炸成煙花。

生命之水仍在繼續修補她的身體。

她趴在地上，把多餘的生命之水全都傾倒出去，就像對付那個大惡魔一樣，吸收不了的就放掉。

金色的水奔湧而出，散發著能量。

流淌過地麵，遍地的野草野花都開始瘋長，連太陽都顯得更加明亮了。

能量球停滯在她麵前，沒有繼續靠近，但也沒有消失。

是生命之水？

不，生命之水沒有這麼厲害。跟眼前的能量球比，生命之水能吸收到的能量隻能算是拿杯子想舀空一條河，這是不可能的。

她像是躺在鮮花中的屍體。

一個腳步慢慢走近。

黑色的硫磺和死亡帶走生命，他走過的地方，鮮花綠草全都枯萎了。但又在生命之水的滋養下重新生長起來。

撒旦低頭看她，目光柔和。

他說：“可愛的你，願不願意拉住我的手？”

謝霖沒有動，沒有掙紮，也沒有說話，她平靜的與撒旦對視。

撒旦：“你還不想死，對嗎？”

謝霖：“我不可能接受你，你很清楚。”

她活著要做的事就是消滅他和其他異能者。

他是極有可能導致異能者之間的神戰，所以她不會放過他。

撒旦單膝跪下，輕柔的說：“你不必聽我的，就算接受我給的東西，你也不必聽我的。你見過瑪門了，你很清楚，惡魔不必聽我的。你隨時都可以背叛我。我跟上帝不同。他的天使都會越來越信服他；我的惡魔卻隻會背叛我，背叛才是地獄永恒的主題。”

謝霖：“你真的是撒旦嗎？”

撒旦挑眉，微笑。

謝霖：“你真的想當撒旦嗎？”

撒旦：“如果我說我不願意，不想當撒旦，你會同情我嗎？”

謝霖：“我會希望你自殺。”

撒旦沒有生氣，他反而笑了：“我也不想死。就像你一樣。眼前的生活不是我想要的，我也不可能再得到我想要的生活了。目前的日子沒什麼意思，倒不如說很無聊也很煩人。但我也不想死。”

撒旦認真想了想：“不想死得太簡單。”

他說：“和你一樣。”

每個人都在尋找人生的意義。

撒旦：“怎麼樣？就這樣被這個能量球毀掉一切，還是選我？”

謝霖的身體在生命之水的幫助下漸漸恢複，但她還是動不了。

就和眼前的能量球一樣。

撒旦有一個能力，就像克萊因瓶的通道。

她利用克萊因瓶沒有時間、空間的通道已經很多次了。

撒旦不用克萊因瓶就能製造出時間和空間的空白地帶嗎。

撒旦仿佛知道她在想什麼，溫柔的解釋起來：“因為我是撒旦嘛。上帝有天堂，撒旦有地獄，人間隻屬於人。雖然上帝和撒旦都可以到人間來，但是理論上，我們不屬於這裡。所以我可以在人間創造出一個空間來盛放自己。”

“啊，我確實有讀心術。不過這不是異能。就像我可以製造不同的空間一樣，讀心是我的本能，沒有人能在我麵前有秘密。”他笑著說。

“聖子還不是上帝，他還需要繼續進化，而我是在獲得異能後就擁有了這些能力。”撒旦歎了口氣。

生而滿級，卻並不滿意。

就像日本神母伊邪那美，她也是生而滿級，沒有經過任何進化就可以自然而然的產生新異能，製造新神。

她懂了。

撒旦的任務是製造地獄。

伊邪那美和伊邪那歧的任務是製造日本神國。雖然伊邪那歧死了，但伊邪那美還在，所以她還可以繼續製造。這個製造並不需要真實的男女相交來產生。伊邪那歧認為他可以利用任何一個女人來生產新神，他是對的。那對日本的夫妻是各自都可以產生新異能的。

撒旦笑著點頭：“你想的沒有錯。那對日本神夫妻是你殺掉的嗎？哦，你隻殺了男人，女人你送人了。是那個男人？他也死了？你不相信他死了，認為他會複活？”

他站了起來：“你不會選擇我。不是因為你不認同我，而是你認為你選了神級異能反而會死。”

他點了點頭：“我其實也不知道，但是你的猜測是很有可能的。大多數我送出去的惡魔異能，獲得的人都很快就死了。吸血鬼異能也是我送出去的，也都沒活下來。”

“我一直在不停的試驗，想知道什麼樣的人才有資格獲得這些異能。”他聳聳肩，歎了口氣：“這很不公平。聖子選天使就可以隨便選，我沒見過他選的天使很快就死。為什麼我選惡魔就這麼難？”

他說：“我原本覺得那個瑪門很合適。可是，你顯然不這麼想。現在證明你是對的，他把瑪門用得像一個傻子。”

撒旦：“可我覺得你是不同的。”

他托起一個又一個的名字，分彆是彆西卜、貝利亞、阿斯蒙蒂斯、利維坦。

“都給你。”撒旦讓這些名字浮在謝霖的麵前。

“你可以拿著它們送給你想送的人，也可以藏起來誰也不給，也可以挑一個用在自己身上。我想你不會濫用的。”

“你也可以研究它們，找出它們的秘密。”他說，“就如同你想的那樣，我拿這些東西沒用，我不可能自己用，也找不到合適的人，找來的人也無法對我忠誠。”

“好好利用它們。”他說。

他揮揮手，那個巨大的能量球就消失了。

這是謝霖第一次直觀的感受到撒旦真實的力量。

一個清醒的，有自己意誌的，完整的神級異能。

撒旦轉身離開。

“我們以後再見吧。”

“謝霖。”

字正腔圓的中文。

她猛得坐起來，發覺自己已經可以動了。

撒旦已經消失了。

隻有她麵前仍在浮動的四個名字。

散發著金色的光芒。

四個惡魔君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