狹窄的裡弄。
牆根一字排開的水龍頭前擠滿人。
謝靜雲一雙手浸泡在冷水裡, 指頭通紅,僵硬地展開微微發黃的假領子,抓住皂角用力搓了搓。
“洗衣服呢。”中年婦女端著個瓷盆架在腰側, 看了眼謝靜雲盆裡, 關心地說:“這麼多要洗到什麼時候, 我家洗衣機還沒拔電,放洗衣機裡洗吧。”
謝靜雲凍僵的小臉上扯出個微笑,“我以前用過洗衣機, 洗得沒手搓得乾淨。”
“行吧, 那你慢慢搓。”中年婦女輕哼一聲離開。
“神氣什麼呀, 誰不知道她家洗衣機是買你家二手的。”
謝靜雲身旁的小媳婦替她打抱不平,“要我說你跟她客氣什麼, 不用白不用。”
“用一次給兩毛錢, 我可舍不得, 有錢我買條頭糕吃多好。”謝靜雲一臉不在意。
“就你傻, 她平時可沒少說你壞話,昨天我還撞見她笑話你嫁不出去。”
一條弄堂擠上百家人,丁點消息都藏不住。
謝靜雲加快手下搓衣服的速度, 冷水裡皂角起泡少, 過了遍水, 隨意擰兩下堆在盆裡。
小媳婦依舊說得起勁, “靜雲, 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個?我外婆家表弟,就之前你見過一麵的那個,他現在還惦記著你。”
“他去年不是已經結婚。”謝靜雲對那人印象不好,賊眉鼠眼的。
“嗨,我那表弟妹沒福氣, 走路不看路,回娘家路上掉下水道摔死了。”
“……”
“你考慮下噻,我那表弟雖然是二婚,可還沒孩子,家裡條件也好,父母都是雙職工。”
“他有工作嗎?”謝靜雲認真問了下。
“……沒有。”
哦,那倉促結婚就是為了逃避下鄉。
“我表弟還年輕,再說他爸媽有不就等於他有。”
“他獨生子?”
“他是長子。”小媳婦還想糊弄,被謝靜雲直勾勾看得心虛,尷尬地描補,“他兄妹七個,以後幫襯多。”
懂了,嫁進門直接當牛馬。
謝靜雲聽見外頭有人喊她,“好像我弟弟回來了,你慢慢洗,我先回去。”
“你好好考慮一下我說的呀。”
謝靜雲加快腳步出了裡弄,半路手中的盆就被接走。
“姐,我的衣裳大,以後晚上我自己洗就行。”
陽光斜斜經過屋簷,照亮小謝老師那張白淨的臉龐和嘴角的傷。
謝靜雲睜大眼睛,“這誰打的!那群混蛋又找你麻煩了!”
“不是他們。”小謝老師躲開,“我們回家說。”
謝靜雲壓抑著怒氣,跟著弟弟回到家。
說是家,不過是頂層閣樓隔出來的八平方空間。
小謝老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
謝靜雲跟進來反鎖上門,怒氣衝衝地靠近。
“你快說,誰打的!”
“韓同誌。”小謝老師把衣服重新擰了水,“他今天找到雲老師麵前,想再要一次機會。”
“……有病啊。”
謝靜雲停下腳步,擔心地問,“那你同事是不是很生氣?”
“當然生氣,韓同誌認為我們騙婚才對我動手。”
“那也不能打人!我發現他弄錯,第一時間就跟曲大姨說拒絕,怎麼還是出事了。”
曲大姨是給謝靜雲介紹對象的媒婆。
“曲大姨辦事太馬虎,我剛剛回來路過曲大姨家沒人,一會我打算再去一趟,姐,你的婚事要不然還是彆讓曲大姨介紹,她介紹的都是什麼人,不是殘疾就是二婚帶娃,你這麼好……都是我拖累了你。”
謝靜雲扯過他手裡的衣服,用力一抖,空氣裡散落的全是小水珠。
“那我是不是還要怨爸,因為信錯學生至今成分未定,掛出去。”
小謝老師接過,掛到窗外的竹竿上,謝靜雲遞過夾子固定,怕風吹跑。
“以後這話不準再說,除非你心裡頭嫌棄我,這麼大的姑娘沒出嫁,耽誤你找對象。”
“姐!”
“開個玩笑,一點都沒小時候可愛。”
“這一點也不好笑。”
謝靜雲無奈地聳聳肩,“那就聽你的,不過曲大姨那還是我去說。”
最後一件衣服掛完,謝靜雲擦了擦手,突然問。
“你同事哪裡,我親自去道個歉吧,畢竟是因為我才害她被牽連。”
小謝老師搖頭,“不用,雖然接觸短,但雲老師不是個拖泥帶水的性格,她今天當著我和韓同誌的麵說希望到此為止,就不會再記仇,我們再去說這個事情,反倒會引起她反感。”
見謝靜雲滿臉懷疑,“我和雲老師是同事,以後多得是我表現歉意的機會,姐,你就彆管了。”
“好吧,那就交給你。”
“我弟弟長大了呢。”
……
周家。
中午一鍋白菜豆腐燉粉條,贏得全家喜歡。
雲木香飯還沒吃完,就瞧見坐在身邊的小人兒從椅子上禿嚕下地,扯了扯她的衣擺。
“媽媽,我吃好了,我們什麼時候出門呀。”
“出門?淼淼要去乾什麼。”周父問孫子。
“媽媽說要送我個活的禮物!”
“活的?”
“淼淼想養個東西。”周母解釋完看向對麵,“選好要養什麼沒?”
雲木香搖搖頭,“沒,我先去花鳥商店看看,讓淼淼自己選。”
“那我可以把猴猴接回家嗎?”
“做夢。”
淼淼撅起小嘴,“還說讓人家自己選呢,哼哼。”
“那你還去不去?”
“去~~~所以媽媽你吃好了嗎?”
周母望著和諧的母子倆,心情很好,隻是沒能維持兩秒,被沒眼色的周父給破壞掉。
“下午去啊,今天天陰的厲害,估計要下雨。”
臨出門前,陰沉沉的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
“衣裳衣裳!”
“快快快,下大了。”
周母慌張地收起晾曬的衣服,雲木香一邊把自行車推屋簷下,一邊衝隔壁喊。
“媽,下雨啦!出來收衣服。”
“來啦來啦。”
一通忙活,把衣服搶救下來沒多久,雨就徹底落下。
周母望著天,念叨一句,“你爸這烏鴉嘴,要不下雨還是彆去了。”
“要去要去,媽媽,淼淼可以穿雨衣!”
他著急地拉開客廳條基櫃子,撅著小屁股埋頭找半天,把他之前用糧食袋子製作的小雨衣給找出來。
長方形的糧食袋子裁開一個長邊,淼淼往頭上一蓋。
周母臉頰肌肉抖了抖,伸手給他摘掉。
“可不能這麼戴,不吉利。”
跟戴孝似。
淼淼拽住一角想搶回來,拉扯間,雲木香就發現外頭雨下大了。
這下真去不了。
“淼淼,我們等天晴再去。”
“媽媽,媽媽,媽媽……”
淼淼圍著雲木香開始繞起來,小嘴叭叭叭一直在撒嬌,磨得雲木香一點脾氣都沒有。
突然,外頭轟隆一聲。
雲木香跟兒子抱著縮一塊兒。
“嚇死淼淼媽媽了。”
淼淼看看外麵,又看看媽媽,小手抓著她的胳膊,突然看到手背上結痂的幾道傷痕。
他摸了摸,“媽媽彆怕,淼淼保護你。”
哐當!
隔著雨幕劈裡啪啦的聲音,
正疊衣服的周母起身走到門口,衝著外麵豎起耳朵。
“好像不是打雷。”
“嗯?”
歪頭爆發了一陣叫罵。
雲木香和婆婆對視一眼,立馬爬上二樓,淼淼傷心一會發現沒人理他,抬著穿棉褲的笨重小腿爬上二樓。
站在陽台朝外看,雲木香最先發現。
“媽媽,是勝利家在打架。”
周母看過去,下著大雨都沒能阻止一家人內鬥。
勝利媽媽李玉梅伸手拽住辮子,她妯娌老四家的江桃就襲胸,當婆婆的拉偏架護著老四家的江桃,讓李玉梅挨了好幾下。
雲木香倒吸一口冷氣,手放在胸口摸了摸。
肯定很疼。
兩人的愛人在一旁也打得熱火朝天,其他兩兄弟在一旁躥火。
“這又是鬨什麼?”
周母看到這亂糟糟的一幕,職業病犯了。
“我過去看看,一家子這麼打,病了有多少錢去住院。”
“媽,你等等,我跟你一塊兒。”
“你來乾什麼,你去淼淼肯定也去,你待家裡。”
雲木香低頭,對上兒子好奇的雙眼。
她故意捏住兒子的鼻子。
“你讓我少好多樂趣哦。”
“啊?”
淼淼一臉無辜懵懂。
外麵鬨劇爆發快,結束也快,周母撐傘過去沒多久,保衛科來人就把他們給勸回家去。
雲木香牽著兒子下樓。
“走,我們去等奶奶回家。”
她現在很好奇發生了什麼,打架都打到外麵來。
住在大院裡的大多都是文化人,都好麵。
周母一點也沒辜負雲木香的期待,帶了一肚子家長裡短回來,進門就有遞上前的乾淨毛巾,倒好的熱茶,還有兒媳婦好奇心爆棚的那雙眼睛。
“李玉梅嫁進來,高家不是給找了份工作,在車站當售票員。”
“那工作不是李玉梅帶進高家的?”
“不是。”周母搖搖頭,才想起來,“對,你那會在上學,不在家所以不知道。”
照周母的意思,當年這工作是算聘禮的一份,八大員這麼吃香的工作,還讓高家風光好一陣。
這事,被兩個月前剛嫁進來的高家老四媳婦江桃知道,也跟高家二老要工作。
江桃有工作,在知青點辦理知青下鄉業務。
這工作也是實打實的鐵飯碗,可惜近幾年知青下鄉的事,鬨得知青辦的人老挨罵,江桃早早就動過換工作的念頭。
如今知道這事,就覺得高家欺負她,必須讓高家補一份工作,她多餘賣出去拿錢也要有。
高家自打四個兒子結婚後,陸陸續續又得來六個孫子,三個孫女,家裡根本攢不住錢,高家二老就不願意。
高老四堅定站媳婦,一通爭取,最後要求不給份新工作也行,拿她知青辦的工作,換李玉梅售票員的工作。
李玉梅自然不願意,她前前後後乾了六七年,正要升級彆漲工資的時候,換工作?腦子又不是壞掉了。
“這幾天就在鬨這個事,最後不知道怎麼勸服了高老大,替他媳婦答應換工作,把李玉梅氣個半死,就找江桃的麻煩。”
周母停了下,扭頭就看到兒媳婦和孫子一大一小兩個好奇寶寶。
她笑淼淼,“聽得懂奶奶在說什麼啊?”
淼淼搖搖頭。
聽不懂,但感覺很有意思的樣子。
雲木香好奇後續,“外麵打成這樣,李一梅肯定沒答應。”
“她答應了,上午去辦的手續。”
“……為什麼呀?”
為什麼要答應!
換她絕對不答應。
“你高嬸兒年輕時候彆的沒學會,她婆婆那套磋磨人的手段可學了個十成十。”
懂了,長輩出麵壓人了,
周母看一眼,這一眼看得雲木香渾身不自在。
“!”
她是不是成猴了。
雲木香機敏地身子一歪,靠著婆婆挽住她的胳膊。
“要不說我有福,攤上這麼好的婆婆。”雲木香麵上笑嘻嘻,“那後麵呢?”
“今天上午李玉梅去辦手續,才知道江桃那工作隻是個臨時工,還沒轉正。”
“!”
“江桃也氣衝衝回家,說入職還差手續,李玉梅也留一手防著呢。”
“!!”
於是,妯娌見麵分外眼紅。
吵鬨之後就有了外麵這一場架。
“家裡有人嗎?”
門外頭一聲吆喝,雲木香滿足了好奇心,主動起身。
周母回來院門沒關,站屋裡直接能看到外麵一身綠的男人。
她笑著招手,“直接進來吧。”
小夥子笑笑走進院子,停在屋簷下,他低頭翻開身上背的綠色郵包。
“雲老師,有你的一張彙款單和一封信,麻煩簽收一下。”小夥子遞出筆,臉微紅地看了眼雲木香說:“周二哥這個月的彙款單晚了好幾天啊。”
“是,有事耽誤了,好了。”
雲木香把筆還回去,習慣性掃一眼彙款單,瞧見那上麵多出來的兩百金額,微微挑眉。
周母看到郵遞員的半邊身影,突然想到什麼。
她走過去問,“就一張彙款單嗎?”
小夥子點點頭,靦腆地合上背包,扯了扯雨衣走了。
雲木香衝婆婆顯擺,“媽媽,以臣肯定立功啦,等天晴我們去南京西路逛逛,給媽媽買新衣服。”
“這個月多了兩百獎金。”最後一句壓低聲音,隻說給婆婆聽,屏蔽了小個子淼淼。
周母掃眼金額,覺得兒媳婦是真能花,錢剛到手不說攢著,就已經安排出去。
可又很受用她惦記自己。
“我看不上賣的那些,我扯了布自己做,你的錢自己攢著。”
“那我這個月多出十塊錢生活費,給家裡加餐。”
攢錢什麼的,她兒子還小。
這次周母沒異議,隻是有點心不在焉。
“媽媽,看信……”
話沒說完,看到門外狂跑過去幾個人。
“媽媽,高家好像又出事了,她家跑過去好幾個人。”
“是嗎?”
周母沒注意,雲木香拆了信,才想起上次寫得信還沒來得及送出去,有些懊惱。
“剛剛怎麼就忘了呢。”
好在信中單獨夾了一封給她的讚美,吸引走全部注意。
傍晚雨小了點,雲木香又從母親那聽到一件事。
“江桃流產了,還淋了場雨,現在病懨懨地在醫院躺著。”
雲木香第一個念頭。
李玉梅工作這下真保不住了。
她說給婆婆聽,婆婆也認可這點,江桃沒事都想攪三分,這下有理還不死死抓住。
周母過耳就忘。
她惦記另一件事情。
晚上洗漱上床後,才找到機會跟老周說。
“這個月馬上就到頭,可還沒見你大兒子的彙款單,我兒子級彆蹭蹭張,這上交的工資倒是月月少,肯定又叫老大家的送去補貼娘家。”
“興許是忙,以臣這個月不也晚了。”
“晚了,好歹到了,今天剛到,我專門問那郵遞小夥,人家說沒有,錢沒有,信也沒有一封,他還記得家裡頭爸媽是死是活。”
“……你看看,哪有自己咒自己的。”
周父聽出老妻心裡有氣,放下手裡的書。
“要不然明天我給以恒打電話問問。”
“不準問,我倒是要看看,他什麼時候能想起我們來。”
“……”
難搞哦。
……
入冬以來的第一場雨,一連下了四天。
溫度驟然降低。
雲木香從兩個媽的床上把兒子搶了回來,暖被窩效果特彆好,抱懷裡像個小火爐,能一夜安睡到天亮。
隻起床更痛苦,恨不能把棉被裹在身上去上課,甚至後悔有表演安排了手風琴這類需要動手指的樂器。
雲木香搓了搓手,掃了眼四麵漏風的辦公室,抱著燙捂子才感覺人活過來。
“後勤還沒人來補窗戶嗎?”
“忙哦,這一降溫降得,原本在操場舉辦的元旦彙演,直接挪小禮堂去了,之前準備好的計劃全部都要重新安排,根本抽不出空來。”
雲木香站起身。
“男同胞們,這時候是你們表現的好機會呀。”
男同胞也瑟瑟發抖。
男同胞苦於沒有技術。
“雲老師,還是彆指望他們,你忘啦,去年讓他們修個窗,玻璃摔碎兩片,後勤遲遲沒來玻璃,咱們吹了一周冷風的事啊。”
“……”
雲木香恨鐵不成鋼。
“怪不得你們單身。”
“嘿!”
一片嘈雜中,小謝老師遲疑地站起來。
“不然我試試看。”
“雲老師,這下沒話可說了吧。”
雲木香沒看小謝老師,小謝老師失望地歎口氣,氣還沒消呢。
這時,吳老師顫抖著從外麵進來,發現室內一點暖和氣都沒有。
她提議,“我們一人出點錢,買個爐子吧。”
雲木香垂眸打量著從畫報上刻下來的日曆,還有三天就是元旦。
周六周日和同學約好,在小禮堂做最後的排練。
雲木香看了眼周五的課表,上午最後一節課,能和誰換呢。
淼淼耐性快要耗儘,今天不去,周末兩天,元旦彙演加領導下訪又是兩天,耽誤太久。
她想了想,轉過身。
“周老師,你第四節有課嗎?能不能換一下。”
周老師愣了下,搖搖頭拒絕。
“我沒空,我答應大壯二壯,今天帶他們去公園。”
“哎?”
雲木香被提醒,才想起最近在辦公室是很少見到周老師。
小謝老師一直在關注雲木香,他聽見主動過來問。
“雲老師你有事嗎?第四節課我有時間。”
雲木香抬頭,“我是三年級的課,小謝老師你不教三年級呀。”
“我可以幫忙上音樂課,我口琴吹得還不錯。”
“那我怎麼還你課?”
“前段時間一直麻煩雲老師,一節課而已。”小謝老師觀察著雲木香的神情不對,及時調整,“也可以先記著,以後還我。”
雲木香這會再看小謝老師,渾身閃閃發光。
“小謝老師,你真是個大好人!感謝你,那我就先走一步。”
“好。”小謝老師心理負擔總算小了一些。
吳老師正好問到雲木香這,“雲老師,大家商量買個爐子,你的意見呢?”
“我服從大多數。”
雲木香看向其他老師,“如果你們商量好,要交多少錢再告訴我,我今天還有事,先回去啦,拜拜。”
雲木香跑了。
下拉帽子,上拉圍巾,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低頭避著風往家走。
入冬後,自行車是徹底被拋棄。
常年上下班的路,雲木香閉著眼睛都能摸回家。
視線方寸間,瞧見一雙靴子,她下意識向右靠想要避開人,對方跟著向右,她往左,對方跟著往左。
一次兩次是巧合,次次都擋在麵前,那就是故意的!
雲木香皺起眉頭,不悅地挺直腰,瞪向麵前人。
這人難道不知道,冬天身體每伸展一厘米,都會多接觸一厘米的冷空氣嘛!
“你這位同誌——”
目之所及,男人微微偏頭,慵懶寡淡的眸子裡帶著壞笑,卻裝得像個沒事人一樣。
“同誌,你怎麼老攔我路。”
他壓低的嗓音說著特彆正經的話,莫名蠱惑。
雲木香心頭有點癢,呆滯地吞了吞口水,伸出手捏了一把男人的臉。
真實,炙熱。
“啊!”
雲木香興奮地尖叫出聲,直接跳進男人懷裡。
“周以臣!周以臣!”
男人晃了下,托著人往樹後藏了藏,背對著街。
雲木香激動地捧著男人的臉,還有點不敢置信。
對方笑得清淺,掃了眼街道上戴紅袖箍的巡邏人員,大手輕輕拍了她一下。
“先下來,我出門可沒帶結婚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