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秋收, 地裡不剩多少活兒,村裡老少來應聘的不少,虞憐挑了些精壯爺們, 讓他們跟著竹影把盤下來的山轉悠了一遍, 把地形都弄清楚了。
原本若是讓他們自個兒去,自是不敢去山裡深處的, 怕遇上個什麼猛獸,一條小命交代在那了, 這回有武功高強的竹影大俠帶著,他們自是無有不敢的, 下山時還拖回了一窩的野豬, 場麵叫一個壯觀。
下來就開始吹牛逼:
“我當那山裡有什麼洪水猛獸呢, 平時都不敢去, 可結果進去一看,啥也沒有, 就這一窩隻長肉不長腦的肥豬等著挨宰咧!”
“啊呸, 等著挨宰?要不是有竹影大俠下五除二長劍那麼一揮, 你以為自個兒還有命下山?甭說一窩野豬,就是碰上一隻, 都夠你逃命的了。”
“哈哈還是竹影大俠厲害,都沒看見他怎麼動手,一窩豬就倒下了,老威風了。”
跟著上山踩地盤的爺們對竹影讚不絕口, 簡直佩服得五體投地,看見他手上的長劍就流露出羨慕的眼神,哪個男人心裡沒幻想過自己是個武功高強的大俠,飛簷走壁, 殺人不見血?
竹影頭一回跟村民親密接觸,就收獲了一幫的迷弟,他心裡挺驕傲的,尋思著這下能在村裡光明正大留下的幾率更高了,早知道武功有這樣的用處,他應該早點出來的,一窩野豬就能把村民給收服了。
按著規矩,山盤下了,山上的任何東西不管是能跑能跳的還是長地裡的都歸屬於盤下這座山的主人,也就是虞憐一家,而收下的銀子一半交給官府當稅一半存到村裡公中,這銀子是沒有白花的,也用得公道,村民自是沒有意見的。
所以拖下來的一窩肥豬都歸了虞憐家,虞憐讓張屠戶殺了一頭犒勞村民和所有來做工的村民,餘下的全宰了做成臘肉,等著過冬。
竹影還指揮村民把山上的能吃的野果子全摘下來,一筐一筐背下山,讓工坊的女工們做成水果罐頭。
罐頭工坊暫時開在虞憐家院子的北麵,牆打通了,另外起了臨時的大棚子,建上大鍋爐灶,若是日後罐頭生意真做起來了,再建個大些的工坊。
這會兒,虞憐家的大院子正熱鬨著,北麵工坊棚子裡的婦女同誌們都在忙活著做水果罐頭,隻見一組女工負責將果子洗乾淨了放筐裡,大的切成塊兒,小的便不切整顆放著,另一組女工負責將洗好的果子倒進大鍋裡做成果子糖水,第組女工則將做好的果子糖水裝進事先準備好的陶瓷罐子裡,最後以蠟封口,再放進大鍋裡熱蒸,達到殺菌密封的效果,這水果罐頭便做好了。
個孩子成天圍在做罐頭的爐灶前,流著口水眼睛放亮,嬸子們心軟,瞧見東家的孩子饞就時不時想偷偷給喂上一點,被虞憐抓了一兩次便不敢了,任由他們饞著。
用虞憐的話來說,甜的東西吃一回兩回還行,成天吃當心吃壞了牙。
竹影笑話,說小隻是偷油吃的小饞鼠,他們嫂嫂卻是抓老鼠的貓兒,小隻見了就愁。
村裡嬸子媳婦乾活沒有不利落的,那等子會偷懶的虞憐也不會要,不過幾日功夫,就把山上摘來的果子都做成罐頭,粗粗一數,大約有兩百罐子。
這房子當初建的時候,聽了二爺的勸,開了個大地窖,正好把罐頭全存在地窖裡。
院子的另一邊,支起了一排排木頭架子,兩邊用繩子綁著,繩子上掛著醃好的野豬肉,飄著一股股肉味兒香氣,饞得一群大小孩子整天在虞憐家院子裡蹲守著,左有糖水,右有臘肉,快饞傻了。
好在東家不是個小氣的,每天大鍋裡總會剩下一些糖水,不夠果子裝了就乾脆給這些孩子分著吃,至於肉?剛吃了兩頓野豬肉還不夠,還饞臘肉?想得美咧。
雙胞胎是一對偷懶偷出前途來的小混蛋,見著這麼多小朋友跑自家來,每天流著口水蹲,就使喚他們讓他們幫自己喂豬喂雞喂鴨遛大鵝,自己倒躲起來玩兒。
小果兒不太理解,問哥哥們乾啥這麼做?這不是壞蛋?
雙胞胎理直氣壯說:“哪壞了?我們又不是不給報酬。”
“啥報酬?”
“他們不是饞肉饞糖水?我們跟他們說了,做一回工得一片臘肉或兩口糖水。”
“臘肉還沒做好呢,糖水嫂嫂也不讓咱們碰,二哥哥拿什麼給人家?這不是騙子是什麼?”
雙胞胎笑眯眯說:“才不騙,等能吃了,就從我們嘴巴裡省下口糧給他們發報酬。”
小果兒把院子裡乾活的小孩們都數了一遍,至少有二十來個。
她瞪著眼睛:“你們還得過來?”
雙胞胎這才反應過來。那不是一片肉兩口糖水,那是得乘上人頭數的,他們頓時眼前一黑,想起黑心嫂嫂的“冷酷”,趕忙衝過去,把乾活的小娃娃們都轟出院子。
“不玩了!”
“……”
虞憐也沒給小隻什麼玩的機會了,她找竹影談了一回話,問他在這裡住了一段時間了,適應得怎麼樣?
竹影點頭如搗蒜,生怕少夫人誤會他住得不舒心,要趕他走。
虞憐又問他以後打算如何?是不是真想在這村子裡長久住下去。
竹影又點頭。
“既然如此,便要有一份工作,一個正當身份才是穩定之道。你初來乍到,既沒有田產又沒有房產,不若先在我家住下,給個孩子當武藝師父,待有了收入,攢些銀兩找村長買塊地建個房子住下,也算落腳了。”
竹影聽得淚眼汪汪,覺得少夫人真心為他著想,待人沒得說,他一個外人,都為他打算得如此仔細,方方麵麵都為他考慮到了,又供住又供工作的,還有比這更好的少夫人?
他揉了揉眼睛,黝黑的臉上兩隻眼睛黑亮黑亮的,“少……您對我的恩情,在下沒齒難忘,在下一定好好工作,好好教兩位少爺和小姐武功。”
虞憐笑著點頭。
小隻自此就迎來忙碌不停的學習生涯,一麵是教授文化的小夫子,一麵是教授武藝的大俠師父,又要幫祖母喂豬喂雞遛大鵝,忙得不亦樂乎。
雙胞胎起先挺興奮的,但大俠師父什麼也沒教,打頭就讓他們先學會紮馬步,還說了至少紮馬步一個月,再學彆的,且以後每日晨起都得紮馬步至少半個時辰再練功。
體驗了兩天真正的紮馬步,沒得偷懶那種,雙胞胎一想到以後還得每天紮馬步,就已經覺得前途灰暗無望了,當場就吵吵嚷嚷著說不學武功了。
“我們想學的是天上飛的輕功,是能殺野豬的劍術,才不是這種又苦又累的馬步!蹲著有啥意思啊,沒意思沒意思不玩了!”
華詹聽得直搖頭,對兒子吹胡子瞪眼睛,但他心裡也知道這倆小子是什麼德行。以往在侯府裡的時候,他倒也請過名師教孩子們學武,但這倆小子就是嫌苦,偷懶耍滑,天打魚兩天曬網,牙根沒真正體會過什麼是學武的苦。
那時侯府如日中天,長子也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兩個次子幼子有父兄撐腰貪玩些也無妨,管過幾回沒用便隨他們去了。
現在這反應,一點兒也不意外。
但竹影有竹影的辦法,幾天下來愣是把倆小子哄得老老實實地紮馬步。
一家人吃飯的時候,趁著倆小子貪玩吃完跑院子裡捉螞蟻,虞憐好奇問是什麼辦法?
竹影笑著說:“我騙他們附近有一夥兒山匪喜歡搶漂亮女人當壓寨夫人,隻要被搶去了就回不來了。”
虞憐不解,“便是真的,也是搶女人不搶小孩,怎麼唬住了?”
“華言華行嚇壞了,說我娘和我嫂子這麼好看被搶走了怎麼辦?”
虞憐聽得一愣,心裡發軟。一家人也停下筷子往門外看,院裡倆小子囔著哪隻螞蟻大的聲音清楚地傳進來,一家人心生感慨,老太太更是欣慰說孫兒看著還是貪玩淘氣,到底是經事了,長大了,會保護人了。
——
趕著山上野果子都做成罐頭,沒兩日後,華多駕著馬車回來了。
這趟出門他起先是去打聽果樹苗的消息,後麵聯係了這行的老商人,方才知道,這果樹沒有這個季節合適種的,眼下天氣轉涼,便是種下了,再過不久入了冬,果樹苗該凍死了。他轉而聽了虞憐的吩咐,先把水果采購回來,正當豐收的季節,水果又便宜種類又多,身後足足跟著拉了好幾輛牛車。
華多指揮著拉扯師傅把果子拉到工坊裡邊,自己卻轉身從車上請了個人下來。
那人更是奇怪,身上背了兩個大包裹,很有些吃力,身上穿得倒是體麵,懷裡又抱著一盆不知是什麼品種的盆栽。
華多請了人進院子,剛進門就東家東家的喊。邊上那人以為是喊的是這家當家的男人,興許是昔日的東元侯?
卻沒想到出來的是個年輕女子,貌若國色,氣質溫雅。
他微微有些驚訝,這是魏國公府的六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