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微微彎下身子，身體每一塊肌肉都在繃緊。

蓄勢待發。

她警惕地盯住麵前的這個老人。

老爺爺對她警惕的舉動沒有露出半點被冒犯到的意思。他眯起眼，慢條斯理道：“小姑娘，彆那麼緊張。”

說完這句話後，他停下，端起旁邊桌子上的茶杯，品咂一口，狀似苦口婆心：“緊張又有什麼用呢？而且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他說這句話的時候目光高揚，輕飄飄地從左掃到右。

有那麼一刻，西西感覺了他非人的特質。

像是其他的物種，才會這樣對“人類”這一群體大肆評價。

他長長歎息一聲，自言自語：“多少年了，每當我以為‘人類’會有些進步的時候，就會遭受沉重的打擊。但是誰叫我是人類愛好者呢......”

悶重的聲響，西西睫毛一顫。

他將茶杯放回桌子上，然後若有所思繼續開口：“你知道烏鴉與白塔嗎？”

這顯然是個針對她的問題。但是西西出於謹慎沒有作出任何回應。但是同時腦子卻飛速旋轉起來。

烏鴉？白塔？

好熟悉的名字。

她的睫毛顫動了兩下。

老爺爺拄著的拐杖在地上敲了一下。

西西注意到，他看似依靠拐杖站立的右腳，實則很健壯，沒有一絲瘸腿的痕跡。

像是發現西西的目光一般，他咧開嘴，然後在她的目光中緩緩扔下拐杖，在原地慢慢轉了一圈。

“敏銳的姑娘，你發現了，是嗎？”

西西抿起嘴，不作任何回應。

她努力在腦中按照之前的方法呼喚昱白。

“沒有用的，”他詠歎調一般地歎息著搖搖頭，目中似乎含有不忍：“一個已經墮落、人造的神，還能被稱作神嗎？”

下一刻，他的目光中射出宛如淬毒般的光線：“一個偽作，也配被稱作神！”

西西心一顫。

似乎是說到生氣之處，他氣得滿臉發紅，胸膛急劇上下起伏。

緩和片刻後，他笑眯眯說到：“所以，你再怎麼叫他都是沒用的。”

像是被設定好的程序，他在轉瞬間恢複平靜。看不出一點原先氣極的樣子。

西西手指慢慢攥緊。

他怎麼會知道她剛剛在呼喚昱白的名字？

心臟收緊，像是被一直緊緊盯住，有一雙眼睛在窺探。

西西愈發謹慎。

“所以，要加入我們嗎？加入我們才是唯一的未來。造神的時候過去了，一個墮化的廢話現在掀不起波瀾。”他自顧自說著，像是沒看見對方愈發緊繃的肢體。

看著老人手舞足蹈的樣子，西西試探開口：“所以你們是什麼？”

“我們是神——”

他一點一點扭過頭，發出一種機器由於太久沒有上油而嘎吱的聲響。

嘎吱——嘎吱——

他的瞳孔急劇放大，隨後再次劇烈收縮。

一睜一閉之間，似乎世界在速動，頃刻間穿越萬年時間。

“那昱白和你們有什麼區彆？”

西西眨著眼，狀似無意道。

方才一個激靈間，她感受到這個房間的禁製。

這個禁製像是水波一樣輕輕晃動的薄薄一層，很脆弱，但是至柔至剛，又同時極為堅固。

也就是說，在這個房間裡動用武力是很困難的。就像是彈簧，遇強則強，遇弱則弱。所以她方才那一炮不會有任何效果，因為被房間裡的禁製擋下來了。

西西有點困惑地拽住自己的呆毛。

方才這些“知識”簡單就像是被傳送進她的腦中一樣，自然而然地浮現出來。

就好像是她本來就會這些知識，但是記憶被封鎖住了。

記憶被鎖住了？

怎麼會突然產生這麼一個奇妙的念頭？

西西敲了敲腦袋。

所以，現在她現在看向老人，想要激發出他的怒氣，來驗證自己這個想法的正確性。

如果真的遇到危險，她還是可以按下紅色按鈕的。

方才她試著按了一下，果然如之前說的那樣彈出再次確認的彈窗，這就讓她確定，這個按鈕是可以使用的。

至於小白......

西西眸色暗沉幾分。

她現在依舊不知道他的安危。

昱白的話......

她有些遲疑地想著，作為“神”，就算是如他所說的“墮化”、“人造”，應當也不會產生太大問題？畢竟是神啊。

況且，他們是互相綁定的。

思及此，西西更加堅定。

她屏住呼吸，靜靜等待麵前老人的反應。

這個房間不大，但是也沒有很小。

他們之間隔了大約 5米，彼此的視線在緩緩交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