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西，你知道昱白是怎麼樣的存在嗎？”

像是猶豫了好一會，小白停下腳步，轉過臉。

嗯？

西西原本在神遊天外，聞此一愣。

“怎麼突然問起這個？”

她摸著下巴，想了一會：“應該是不明生物那一類的存在？畢竟也沒見過有什麼東西是隨時出現又隨時消失的吧......”

“他是邪神！是邪惡的怨靈！”

小白急躁地打斷了她的話，來回轉著圈。

“你不應該那麼相信他，你應該不遺餘力地揣測他的險惡用心，那是白塔......”

“那你呢？”

西西平靜地打斷了他。

什麼？

本想長篇大論的小白一愣，難得狗臉上浮現出困惑。

一轉彎間，他懂了，辯解道：“我是......”

“是因為受傷，這個意外是嗎？”

原本想說的話被搶了去，小白一下啞聲。

“會有那麼巧的事情嗎？我恰好撿到的小狗是可以契約的；而恰好他又可以說話，還可以變成人。”

“真的會那麼巧嗎？”

西西駐足，看了小白一眼，隨後又將視線移向遠處。

她慢吞吞開口：“我知道自己對外界的事情沒有那麼上心，也可以很平淡地接受一切。你們說是天然呆，但是我不至於是傻子。”

“不是，我......”

小白慌了神，想要解釋，開口卻是一片混亂。

“所以，既然我知道昱白不會傷害我，那麼像你剛才的話就不要再說了。”

西西瞥了他一眼。

感受到她難得強硬的態度，小白一下垂頭喪氣，耷拉著尾巴，懨懨回了一句：

“知道了，以後不會再說了。”

接下來的一路，兩人之間一片寂靜，隻有腳步走動與深深淺淺的呼吸聲。

西西卻忍不住就著方才小白的話思考起來。

昱白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存在呢？

見到的第一麵，很扯，一度讓她以為是什麼星際般阿拉丁神燈。畢竟要素齊全了嘛。然後喜歡吃西紅柿......

嗯。感覺更不靠譜了。

哪裡會有危險生物喜歡吃西紅柿？

她麵無表情。

以及，一個很陰鬱的家夥。

想到昱白總是無緣無故的皮笑肉不笑，以及老是陰暗地突然出現，還總是冷冷地盯著她。

西西下結論。

感覺會是學校裡被霸淩的對象。

她歎了口氣。

穿越前的記憶越發模糊，像是雨天被雨水打濕的窗戶，透過看，隻有朦朧一片的景象。她的記憶也是這般，恍如霧裡看花。仔細回想那本小說，竟然隻有“昱白是反派”這一個印象了。而對他做了什麼、又是怎麼滅世的，沒有丁點記憶。

她所認知的都是真的嗎？

西西愈發迷茫。

**

昱白一個人閉著眼沉在一片浩蕩的虛無裡。

說是虛無，是因為裡麵空空蕩蕩，零星的灰塵都沒有，隻有一片深不見底的暗色。

沒有“儘頭”的概念，是完全超脫人類認知的空間，可以是無邊無際，也可以下一瞬被無限壓縮。

現在這片空間裡懸浮一個昏昏沉沉的男人。

他眉眼緊閉，往日那雙極儘幽深的眸子被斂住後，流露出難能一見的脆弱。

膚色白到滲人，嘴唇卻是鮮紅欲滴，莫名有種抹不開的豔氳。

睫毛輕輕顫動，胸膛上下起伏，很不安穩。

自從進入這個星球後，昱白感到自己力量被莫名的削弱。

雖說之前同西西簽訂契約後，他就意識到自己力量的失去。但是現在這種感覺更甚，仿佛是什麼東西在吸收他的力量之源一樣。

他的雙手交叉在胸前，意外有幾分乖巧之感。

呼吸沉沉，意識很朦朧，但是外界的動靜還是一聲不缺地傳進了他的腦中。

聽見小白那熟悉的聲音，他皺起眉，“嘖”了一聲。

昔日裡討厭的狗味簡直瞬間浮在鼻間。

令人厭惡至極。

手指下意識緊緊纂在一起，他聽見自己血液奔湧的聲音。

他在期待什麼呢？又在等待什麼樣的回答呢？

下意識掩蓋起自己的想法，他微微側過臉，仿佛這樣就可以避開外界的一切聲響。

雖然這裡看起來是一片虛空，但是隻有身處其中的人才知道不是那樣。

昱白閉上眼，任由那些黏稠的黑色的物質纏上來。

他已經習慣了。

五感被封、全然鈍塞的日子。

但是這次似乎有點不同。

那些東西遲疑了一會，隨後慢慢下退。

而外界的動靜則分毫不差地傳入這片空間。

很安靜，所以西西的聲音被無限放大，大到吵鬨的程度。

昱白哼了一聲。

沒白救她。

之後，一切動靜都窸窸窣窣般，變得靜了，他心不在焉地聽，任由意識沉到最低端。

果然還是有點聲音的好。

最後一刻，他迷迷糊糊地想。

**

另一邊，西西歇在樹蔭下，繼續擺弄起手環。

剛才她看見手環一亮，還以為是信號恢複了，頓時一喜，正好又累了，就同小白順勢在樹下坐著。

隻可惜，還是沒有完全恢複。

西西看著手環半天才加載出的功能，蔫了，垂下頭。

但是看見加載出的地圖後，又是一喜。

“我們接下來有地圖了！”

她迫不及待地將這個消息告訴小白。

小白趴在她的腿邊，從方才起就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現下聽了這個消息，沒有表現出半點激動的樣子，將腦袋擱在前爪上。

“但是像實驗室那樣機密的地方也不可能會出現地圖上吧。”

聞言，西西也歎了口氣。

她拍了拍小狗頭：“但是我們知道昏迷的人的住處了。”

小白有點炸毛，他猛地仰起頭，躲開了她的手，悶悶道：“不是說彆把我當狗的嘛。”

hz星雖說是外星球，但是與地球上的環境極其類似。現在是午後，陽光正盛，簡直讓西西幻視穿越前在地球上的生活。

很強的光線透過樹葉的縫隙照下來，形成一個一個的光斑。恰好有些照在小白的身上，照得他神采奕奕，全身細密的白色的絨毛都在閃閃發光。

西西還是忍不住上手碰了一下。

很綿軟，蓬蓬的像是被陽光浸潤了一般，讓人不禁想到把臉埋上去的感覺。

一定很暖和、很舒服。

她的思維不可避免的朝外發散開，待到突然回過神來後，就看見小白氣鼓鼓的樣子。

他把頭轉了過去，隻把屁股對準她。

西西下意識想笑，但是瞬間就強忍住，收了回來，陳懇道歉：

“對不起，小白，我之前沒有把你的話放在心上，沒有充分尊重你的意見。下次我一定不會這樣了。”

小白哼唧了幾聲，才把臉轉回來，聲音中還帶著幾分委屈。

但是下一秒似乎為自己剛才的不明情緒和發出的奇怪聲音而突然尷尬，他站了起來，掩飾自己一瞬間的情緒，粗聲粗氣道：

“還沒休息好嗎？我們趕快，時間不早了。”

西西笑嘻嘻地站起來，“休息好啦，我們也快出發吧。”

說著，她對著手環上的離線地圖開始琢磨。

沒有完全恢複信號的手環，地圖功能就是可以看圖，沒有隨時播報當前位置、隊友位置、實時導航的功能。

小白也湊過來，看了一會建議道：“我覺得我們先朝著有顯示房子的地方去。雖然要調查的話去居民區是比較好的選擇，但是距離太遠了，沒有工具的話不好走到。而且你們當時分工是在生產區吧？”

西西點點頭。

她一開始也沒打算去居民區。

現在還是先去把這些人昏迷的原因調查清楚。

決定好目的地後，加上有了地圖，一切都變得方便起來。

但是西西心中還是有徘徊不去的擔憂：

第一次那麼長時間不見昱白的出現，他不會是出事了吧？但是打蟲子的時候又看起來很輕鬆？

西西咬住唇瓣，十分糾結。

她想問問昱白的情況，但是......

遲疑片刻，各種各樣的想法在腦中輪番登場，最終她還是拿出《神燈使用手冊》，翻到“如何與神燈進行聯係”那一頁。

在心裡默默念了咒語後，西西合上眼。

“昱白？昱白？你還好嗎？”

昱白的意識還在昏沉當中。

似乎是聽見外麵突然變大的說話聲，他的指尖動了動，蹙起眉。

好像是......西西的聲音？

他朦朧地猜想，想說什麼，但是宛如被魘住一般，無論如何都無法張口。

這邊，西西一連呼喚了好幾聲，都沒有動靜。

她揪住自己的呆毛，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她第一次使用這個辦法，不知道是沒用對導致昱白根本沒聽見，還是昱白的狀況糟糕聽不見，還是他不想搭理自己。

西西皺起眉，又將手冊翻了一遍，想看看有沒有什麼其他的辦法。

可惜沒有。也沒有為什麼會不回複的情況說明。

真是個沒用的破爛的手冊。

西西恨恨地想，看著手裡破破爛爛的手冊，覺得它的功能和外觀簡直是相符極了。

前邊小白走出去一段距離，卻始終沒看到有人跟上。

他疑惑地停住，轉過身：“西西？你在乾嘛？怎麼不走？”

西西又喚了幾聲，見還是沒有動靜，她無奈將手冊收了回去。

聽見不遠處小白的聲音，她揚聲：“就來了，就來了。”

隨後匆匆追上去。

小白看她趕得滿頭是汗的樣子，很是奇怪：“不用這麼急，但是剛剛怎麼了？不舒服嗎？”

西西不知道怎麼解釋。

小白和昱白之間簡直是矛盾重重，彼此看對方都不順眼。她要是解釋的話，又不知會生出什麼禍端。

所以她含糊了過去，仿佛是不想小白再追問，快速走起來，然後催促他。

小白看著突然變得異常迫切的西西，搖搖頭，搞不懂她在想什麼。

但是看著她越來越快的樣子，也就不假思索地跟上去。

畢竟，他們現在的目標是一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