黯鄉魂,追旅思。夜夜除非,好夢留人睡。每個在外打拚的人,都與屬於自己的寂寞和哀傷,不論白天忙碌於辛苦,在深夜中安靜入睡,做到甜蜜的美夢,或許就算是一種難得的慰藉了。
自從上一次江小魚給徐海珺發信息,徐海珺每天都無法很好的入睡。於是,她把自己清醒的時間都用來處理那些來自歐洲和非洲的客戶郵件上,然後就捧著她的催眠書,認真地看起來。明明看著看著就不由自主地閉上了眼,可是閉上眼沒多久,眼前就儘是過往和江小魚在一起的一幕一幕,然後很快就被車禍、病床和分手的場景驚醒。醒來看看表,卻根本沒有睡上多大一會兒。接下來就是翻來覆去,自我催眠,直到精疲力竭才能小睡那麼兩三個小時。然後,天就亮了,雖然疲憊,卻更想起床開始新的忙碌的一天。
然而,今天是周末。跑步、健身、洗澡、吃飯之後,徐海珺打開電腦發現,收件箱居然沒有一封新郵件,大概淩晨一兩點鐘之後也沒有什麼人再發郵件給她了吧。這時,她收到了媽媽發來的短信:Mr. Beans 咖啡店,下午兩點,汪先生1880115120。不要遲到!現場發照片給我!愛你的媽媽!徐海珺不由得苦笑了一下,想想媽媽為了她相親,也是用心良苦。每次必須現場打卡,證明兩人真的見麵,真的聊了一會。
難得周末,徐海珺發現自己已經很久沒有逛過街了,很久沒有買一雙心儀的高跟鞋啦。畢竟一米七八的身高,本就有些鶴立雞群,尤其是在廣東,在穿上一雙七八厘米的高跟讓絕大多數男人更加高不可攀了。
回想和江小魚在一起的時候,她最喜歡穿的就是高跟鞋了,因為這樣更襯得他們兩個無比般配。而她更喜歡,借口走累了,讓江小魚背著她回家,感受著江小魚寬闊的背膀帶給她的安全和溫存。
江小魚也非常喜歡徐海珺穿高跟鞋,他總是對徐海珺說,每當他注視她穿著高跟鞋的雙腳,就有一種拉起她跳舞的衝動。而且,不止一次,他們在戶外廣場、酒店大堂和家裡的客廳忘情地跳上幾步。然而這一切都隨著那場車禍煙消雲散了。隻留下那些江小魚陪她買過的幾十雙高跟鞋還安靜地躺在鞋盒子裡麵,每年等待徐海珺拉去鞋店保養兩次。
可是現在,陪伴她最多的就是門口鞋櫃裡的幾雙平跟鞋和運動鞋了。不得不說,這幾年她硬是把自己從一枚嫻靜柔美的女神,活成了一個沉著堅韌的女漢子。就連她心愛的長發,多數時候都被她整齊地紮在腦後。
珠江新城的商場裡麵最不缺的就是各個品牌的鞋店。徐海珺本想約妹妹一起出來逛逛,可是一想到她還要在家帶孩子,就沒有打電話。可是,姐妹之間大概有的時候也是心有靈犀的吧。
居然,大妹打電話給她,也是想約她出來逛街。“大姐,今天有空沒有,我把孩子給小馬帶一上午,想找你逛逛街,都好久沒有逛街了!”大妹徐海娟說道。
“小馬一個人能行嗎?要不帶小年糕一起出來逛逛吧?逛街要從娃娃抓起。”徐海珺打趣道。
“算了吧,這家夥越來越淘氣了,到時候跑來跑去的,那是我們逛街啊,成了換個地方帶孩子了。再說,你今天不是還有重要的事情要辦嗎?”徐海娟歎了口氣說到。
徐海珺一聽,原來自己又被老媽和大妹套路了,故作嬌嗔說道:“虧我剛剛還同情你天天帶孩子辛苦呢!原來你又是給老媽當密探!”
“切,什麼密探啊,再不濟也是個監軍吧,還不是怕你當逃兵!姐,你也彆怪我和媽,我們也是擔心你啊,都希望你能早點成家,有個人能照顧你。”徐海娟回應到。
“知道了,但是媽不知道,你是清楚的啊,我的情況,和誰在一起不都是害了人家嗎?”徐海珺黯然說道。
“姐我知道你善良,可是不是所有的人都像江家人那麼過分。江小魚媽媽不接受你,他江小魚就一點責任都沒有嗎?我看根本就是他也因為這個事情放棄你,自己沒臉說,讓他媽媽出來當擋箭牌。這種人根本配不上你!虧我當初還那麼看好他,還以為他那麼優秀,你們倆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呢。現在看來他就是個垃圾,沒責任,沒擔當,希望他們江家永遠無後!”徐海娟一提起江氣不打一處來,義憤填膺地詛咒到。
在她看來姐姐固然不應該帶他坐那個喝了酒的同學的車,但是明明交警也證明了其實根本沒有酒駕,發生這種事情隻能說是存粹的意外,他們江家人憑什麼都怪到姐姐身上呢?而且,姐姐遭受了如此的創傷,他江小魚居然沒事人似的,隻身躲出國去了。
難道他們這些年的感情都是假的?難道他一點人情味都沒嗎?所以,相對潑辣的徐海娟總忍不住詛咒幾句江小魚。當然,她們都不知道,江小魚不僅失憶了,更加失去了雙親。
而且,她不知道,江小魚也不知道,其實江小魚已經有了一個混血的兒子,等他知道已經是兩年後的事情了。徐海珺也曾經不理解江小魚為何如此絕情,但是善良的本性和對江小魚的無條件的愛與信任,讓她選擇自責和原諒。
徐海珺不是沒有想過找江小魚問問清楚,畢竟她們還一直在微信朋友圈裡互動,但是看到江小魚開開心心地生活著,對於她來講,就跟她自己開心一樣了。
“大妹,話彆說的那麼難聽。他一定是有其他的原因,不然不會這樣的。你在深圳,過來也要一會,要我在家等你嗎?”徐海珺忍不住打斷了大妹的抱怨。
“唉,這種垃圾不說他了,你在家等我吧,我已經快到了,先把爸媽的幾個箱子也帶過來了,周一他們就再拿兩個小箱子就來了。”徐海娟說。
“啊!怎麼這麼快啊?小年糕的爺爺奶奶去了嗎?不是說下個月才去嗎?“徐海珺驚詫道。
“我的姐姐啊,明天開始不就是下個月了嗎?還早啊?”徐海娟說。
“是啊,現在時間怎麼過的這麼快啊?”徐海珺嘟囔著。
等了不多時,徐海娟就到了。姐妹倆兒忙活了一會兒,把父母的幾個箱子放進了房間,整理整理妝容就直奔天河中心商圈而去。雖然,徐海珺已經算得上是一個有錢人了,但是還是不太習慣於買大多數人認為的奢侈品,一切還是憑著自己的感覺。當然,可以做到不看品牌也不看價格,本身就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啦。不過多久,就已經逛到中午時分了。姐妹兩個大包小包的買了不少,本想放東西回去,卻發現已經一點多了,還沒有吃飯呢。兩個人商量了一下直接去了Mr. Beans吃個簡餐。
周末的下午,陽光不錯,這個時候應該算是廣州為數不多不冷不熱又不曬的時間了。大多數人都在珠江邊上的綠地上,或者三五好友席地而坐聊天,或者小情侶沿著樹蔭散步,再或者陪著娃踢踢球,放放風箏什麼的。
所以,Mr. Beans裡麵人倒是出奇地少。一樓還有兩三對男女坐著玩玩手機,二樓就隻有一個人陷在一個靠角落的窗邊的沙發裡看著書。除了店裡的輕柔的音樂之外,幾乎就沒有任何聲音。
徐海珺一個人提著東西,坐到了離那個人最遠的窗邊坐下,等著大妹點完單上來。看看時間,還有不到二十分鐘了。徐海珺不由得猜測,另一邊角落裡的那個人會不會就是她相親的對象。可是,那個人帶著衛衣上的帽子,看不出是怎樣的一個人。
如果是那個人到了,應該會發信息告訴自己吧,徐海珺想著,拿出來手機看了看。沒有收到任何短消息。看來應該不是,徐海珺想:是不是發個信息告訴那個人自己已經先到了呢?正在猶豫之時,徐海娟走了過來。輕聲說道:“姐,你乾嘛呢?不會是要發短信告訴那個人吧?”
“千萬不要哦!讓人覺得我們好像很迫不及待似的。等一會我們吃完了,我坐你背後,你就在這邊喝咖啡邊等,讓他發信息或者打電話問你。就算他問你來了多久,你也要說剛剛到了一兩分鐘。知道不?我們趕緊吃東西吧,一會當著彆人麵吃東西就沒有那麼舒服了,還要端著點。“徐海娟繼續指點到。
聽著大妹自顧自地說完,徐海珺笑著點點頭。沒幾分鐘兩人快速地吃完東西,並請服務員清理了桌子,就背靠背坐著和咖啡。徐海娟看看手表,已經隻剩下五分鐘就兩點了,居然不見有人上來,就問徐海珺:”姐,那個人有沒有給你發信息,是不是已經到樓下了?“
徐海珺答道;“沒有啊,還有幾分鐘呢,應該還沒有到吧?”
“太不紳士了,難道男的不應該早幾分鐘到嗎?減分!真不知道媽是怎麼選到這個人的。”徐海娟抱怨說。
“媽沒有給你看對方的資料嗎?”徐海珺問。
“沒有,這個人是媽媽和我家小區的大媽跳廣場舞的時候,一個大媽介紹的,說是她的侄子,是一個台灣人。好像他們家十幾年前來廣東開廠,他大學畢業就來大陸幫忙,前幾年他爸爸去世了,就靠他一個人在管理,他弟弟妹妹都在美國上學,他就一直忙著事業支撐著全家,沒時間考慮個人問題,現在已經快四十了,弟弟妹妹都工作了,他家裡的廠也穩定了,說是都跑去東北開分廠了,才有時間想儘快結婚。其他的都不是很清楚。”徐海娟介紹到。
“這已經夠詳細了,好吧!”徐海珺笑到,心裡想著:看來這個人應該是想儘快結婚,傳宗接代吧,一會我就先告訴他我身體的問題,讓他不要浪費時間了吧。
徐海娟好像看出了姐姐心裡的想法。說道:“據說,他想找一個願意和他一起做丁克的人,所以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咱媽雖然不讚成你說要丁克的事情,但是聽上去你們似乎誌趣相投,所以才不得已同意介紹你們認識。我倒是覺得,這點上比較難得。所以親自來坐鎮。”
徐海珺剛想回應,手機短信響起來了。“我已經到了,您還要多久?不著急,慢慢來,要不要我先給你點一杯喝的?汪先生”
徐海珺一看時間,剛剛好兩點整。這個人倒是準時得很,一分鐘不早也一秒鐘不晚,徐海珺心想。然後,她給妹妹看了一下手機,就回了短信:我剛剛到了幾分鐘,已經在樓上了。窗邊座位,卡其色長袖衛衣。
很快,一個身高一米八左右,身材稍胖,有一點小啤酒肚,留著中分頭的白白淨淨的中年男人,身上穿著有企業logo的長袖深藍色工衣,背著黑色雙肩單包的男人從樓下逐漸出現在徐海珺的視野。
徐海珺起身衝他招了招手,汪先生加快腳步,幾步就走到了徐海珺身前。兩個人自我介紹了一下。汪先生遞了一張名片給徐海珺,上麵赫然印著:萬頃良田農產品集團 董事長 汪祖遼。